第二百二十四章明朝版催更
「兩位姐姐,怎麼來了?」柳如是補覺很失敗,她的住處跟鄭妥娘這邊隔著一個小花園,都是二樓上,趕巧午後順風,對面動靜雖然不算太大,卻也全都聽到了。躺床上堵著耳朵都沒用,鄭妥娘那嗓子,唱曲好聽,叫起來也不差。折騰了半個多時辰才消停,躺床上的柳如是香帕都抹濕了一條,才算是勉強睡著。
這不,打著哈欠下樓來,見著兩個以前認識的姐姐,招呼一聲,這倆便圍上來,一左一右:「快把交出來!」是陳燮取的筆名,頭版上的編輯,石頭記的作者,都是這個。
「別鬧,我哪來的給你們,去問鄭家姐姐要人好了。」柳如是噗嗤一笑,知道她們的來意了。自然不肯放過這兩位,要拿她們開涮。
兩女子做驚訝狀,齊聲喚:「真是那個登州來的陳思華?」
柳如是得意的一笑道:「那你當還有哪個?能寫出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陳思華,難道就寫不出一個話本《石頭記》麼?」
兩女齊齊跺腳,顧喜道:「要了性命了,這明報五日一期,奴家等著心裡跟貓撓似得,不行,我得去催一催,明日一定要有第二期出來。」
李十娘也道:「對,一刻都等不得了,要看下。」創刊號上的《石頭記》不過兩回,就給這倆看的上了癮,忍不住就找上門來催更。
柳如是學著陳燮兩手一攤。做無奈狀:「別看我,鄭家姐夫住在後院,隔著一個花園呢。我哪敢往後去,你們自己去好了。我晚飯還沒吃呢,正要去找點吃食。」
「什麼我啊我的,小妮子說話怎麼怪怪的,說,跟哪個學的?」顧喜抱住柳如是咬耳朵,一通逼問。柳如是被她撓的難受,加之幫兇李十娘在側。根本逃不掉。只好討饒:「好了,好了,帶二位姐姐去還不行麼?」
「對了,鄭家姐夫長的如何?脾氣如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邊挾持柳如是往裡去。一邊追問不停。剛過一進院子。迎面鄭妥娘出來了,見到眾人便道:「今個吹的什麼風?一起來了?」
李十娘走路跟飄似得,盈盈上前。伸手在鄭妥娘臉上抹一把道:「臉上如此紅潤,用的什麼好胭脂,趕緊拿出來大家分分。」兩指一搓,奇怪道:「沒上脂粉,怎麼如此明艷動人?」
柳如是知道原因,卻不能說,站邊上笑。顧喜上來看看道:「不得了,不得了,這臉上歡喜的,是個人都看的出來有好事,還不快從實招來,免得大刑伺候。」
四個女人鬧起來,場面小不了。陳燮在後院樓上,琢磨第二期該弄點啥做頭條的時候,聽到花園裡的動靜,起身窗前來看,見四人打鬧一起,笑道:「來客人了麼?」
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就不見了,兩個不速之客驚呼:「好高的個頭。」說著一起拿眼神瞅某小娘,李十娘低聲在耳邊道:「這會方知用的啥脂粉。」顧喜嘻嘻笑道:「妹妹騎的好馬。」
這個顧喜,可是瘋的很,豐乳肥臀,某名士有記載,「又謂之肉屏風,……當之者,似李陵提步卒三千人,抵鞮汗山,入狹谷,往往敗北生降矣。」啥意思?自己理解。
陳燮下樓來,見鄭妥娘面如潮紅,上前抬手探額頭,柔聲問:「怎麼,發燒了?」
「顧喜(李十娘),見過姐夫。」兩女上前萬福,陳燮拱手回禮:「陳燮,見過兩位大家。」
顧喜上前,仰面看看陳燮道:「姐夫好高的個頭,須仰面方能看清。本道是一個鬚眉壯漢,不想是個儒生模樣。都說鄭家姐姐閉門謝客從了良,姐夫何時請姐妹們喝杯喜酒?」
不提這個,陳燮真給忘記了,當下一拍腦門道:「最近事情多,倒是我疏忽了。妥娘今後就跟著我了,回頭少不得一個儀式,定下名分。」
鄭妥娘心裡歡喜,嘴上卻道:「思華不要聽她亂嚼舌根,她和十娘來此,可不是要喝酒,是來催石頭記的稿子的。」聽了這話,陳燮來了興致,做個請的手勢道:「進入坐下說話吧,有些事情,正好問問二位大家。」
一行人欲上樓,斜刺裡假娘殺出來道:「陳老爺,時候不早,可要置酒開席?」
陳燮沒說話,看看鄭妥娘,這邊笑道:「辛苦娘了,讓人端樓上去好了。」
上樓落座,陳燮拿出一份報紙道:「二位,明朝想來你們都看了,不知反響如何?」
鄭妥娘和李香君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來,李十娘低著思索時,顧喜先道:「午後來客,看了先說粗鄙,後又讚了一聲好。奴家問他,為何如此反覆。聽他講,前者天下事與金陵趣話,以白話說之,毫無采,故而粗鄙不堪。後者六首詞,倒是可圈可點,尤其以詞二首上佳。後來的話本,倒是一般的緊,不如刊登一些時。」
李十娘開口道:「白話作,確實多有詬病。言者以天下大事,如何叫凡夫俗子知曉為由,很是貶低了一番。奴卻不以為然,豈不聞,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乎?以白話作,淺顯易懂,只要是識字的,總能知道意思。怕只怕,有人居心叵測,以此為柄,攻訐一個蠱惑人心的罪名。」
李十娘年歲稍大,言語之間抓住了一些東西,不像顧喜,照直裡說。
陳燮聽了微微一笑:「怕人說還辦什麼報紙?本來辦報紙,就是給人一個說話的地方,他們有不同意見最好,可以各自撰來報紙上發表嘛。」
聽到這裡,顧喜媚眼如絲道:「姐夫好陰險,姐姐好可憐。」
「作怪,找打。」鄭妥娘輕輕的砸她一下,顧喜起身躲她,鄭妥娘窮追,顧喜被按床上一頓撓癢
癢,兩人滾做一團。
陳燮在邊上趕緊把視線朝窗外看風景,這兩個女的打滾,走光可太正常了。現代社會可以看,明朝亂看就是非禮。鬧了一陣,假娘送酒菜上來,這才停下,也都是氣喘吁吁的。這會就能看出顧喜的規模比較大,喘息的時候起伏明顯。陳燮沒亂看,錯過了一飽眼福的機會。
李十娘比較陰險,在窗前書桌旁發現了石頭記,抱著已經在看了。柳如是過來道:「就這麼一本,別給拿走了,連載全靠這本。」李十娘點點頭,低聲道:「這是怎麼引啊?好生清晰,一點墨跡都沒溢出來。」
「這個得問姐夫去,我可不知道。」柳如是從她手上奪了打印本道:「先吃飯,這個只能在這看,等連載完了,能有印出來的全本,送一本便是。」
李十娘聽了這個,也很肯定的表示:「鄭家姐夫太陰險,明明有全本,卻偏藏著吊人胃口。」
柳如是抬手輕輕打她,低聲道:「小點聲,姐夫聽了不高興,我可不想被趕走,姐夫那的話本好多,我都沒看完呢。」聽到這個,李十娘來了盡頭,低聲問:「你在看的什麼話本?也是姐夫所作麼?」柳如是低聲道:「不知,姐夫說不是他作的,我卻不信。那話本曰《鏡花緣》,講的都是海外奇事,多半是姐夫假名所作,又不肯認賬,取個李子的假名糊弄人。小妹私下裡瞧過,不下十本,都是這等模樣的印製品。」
李十娘眼珠子紅了,驚呼:「這得連載到什麼年月!」不敢不顧的衝到陳燮跟前道:「姐夫,我要看話本。」陳燮淡淡的瞅了李香君這個二五仔一眼,不鹹不淡道:「看可以,不要傳出去。就在如是的屋裡頭慢慢看好了。先說好了,回頭你家娘打來了,我可不認留人的賬。」
李十娘哼了一聲道:「她敢,就說病了,求姐夫治病來了。姐夫不是神醫麼?」
陳燮驚道:「怎麼,神醫的名頭你也知道?」顧喜在旁笑道:「這個是柳麻子編出來的唱的,名喚登州亂,說的是去年東江軍嘩變,姐夫率部平叛的故事。」
「什麼劉麻子,不能好好說話麼?人家有名柳敬亭。」鄭妥娘笑罵一句,陳燮不懂這個人,搖頭道:「不知道,他是作甚的?」顧喜搶著道:「說書的,在揚州大名鼎鼎,可惜不曾見他來南京。本地的說書人,多去揚州聽他說,回來再轉著說,聽了好幾個人說,都不一樣,想是聽差了。」
柳如是和李十娘過來,聽到這話便道:「蠢小喜,沒見正主兒在這坐著麼,多敬幾杯酒,你聽的就是原汁原味的事,不比那柳敬亭說的要好麼?」
「敬酒算的什麼!」顧喜甚是豪爽,拿起酒杯就給自己倒滿,舉杯道:「姐夫,妹子先乾為敬。」說著干了酒,陳燮不為所動,看了一眼李十娘道:「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也要敬酒。」
這下顧喜先忍不住笑道:「看見沒,就說這點把戲瞞不過姐夫,還不趕緊自罰一杯。」
李十娘站起,笑罵:「你這妮子,污人清白,我哪有說要給車輪戰來著?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反倒賴在我頭上。算了,誰讓我是姐姐,這杯酒認罰,喝了姐夫得說登州之亂。」
她也乾了一杯,柳如是端起杯子,緩緩慢飲道:「姐夫沒提過登州之亂,妹子也想聽來著,就是沒干問。」陳燮歎息一聲道:「這事情,本不想提,太慘烈了。既然大家想聽,那就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