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劃分地盤
孫元化總歸是這裡最大的官,其他兩位不好太較勁。宋毅作為知府,能過來告狀已經很出力氣了。所以張瑤站了出來,拱手道:「中丞大人,下官尚有一事要說。」
孫元化看看張瑤一副認真的樣子,心裡很不爽。但是卻不能不耐著性子點點頭:「張大人說吧,本官聽著呢。」
張瑤道:「登州原有兵員,加上東江兵,總數不下一萬五。戶部每年下撥的銀子就那麼多,原本登州營就過著緊巴巴的日子,現在這點銀子,該怎麼分?」
孫元化聽到這個問題,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他把東江軍要來,不是單純的看上他們能打仗,重要的是帶過來給自己撐腰的。不管走到哪,沒有聽命於自己的軍隊,這巡撫都不好當。之前他護著孔有德等人,就是出於這個目的。
有一個問題,戶部是不會多給登州一兩銀子的,就算你現在兵力多了,也不會多給。原來的登州營,實際人數不過四五千,其中混飯吃的老弱病殘佔了一半。現在多了個陳燮,他手下可是實打實的三千多人,張瑤必須為他爭取一份收入。別看陳燮不差錢,這個爭還是必須要爭的。
陳燮在邊上聽到這個,立刻低眉順眼的裝雕像,進入看戲模式。果然,宋毅來了精神,他是官,進士出身,根本就不懼孫元化。當即便大聲道:「陳思華勇冠三軍,麾下皆能征善戰之輩。下官以為,銀子當然要優先考慮能打仗的部隊。」
這話一出,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急了。他們作為東江軍的代表人物。必須為大家的碗裡的飯爭上一爭。不過現在是官在說話,他們也插不上嘴,只能看著孫元化,指望他說話。
「宋大人此言不妥,東江軍也是百戰精兵。如何不能與陳燮所部相比?再說了,都是朝廷的並,豈能厚此薄彼?還是按照人頭來算吧,張大人,你是兵巡道,你說說。」孫元化把話對著張瑤。這事情是你提出的,那就你來說說意見。
張瑤早有準備,淡淡道:「回中丞大人,此事不難辦。各部重新點驗,按照人頭來分成就是。如此一來。大家都一樣,就不會有太大的怨言。」張瑤其實很壞,他是為了陳燮多分幾個算幾個來做這個事情的。他很清楚,陳燮那支部隊,指望朝廷的餉銀,早就餓死光了。
問題是,這麼說,孫元化也很為難。以前登州營號稱一萬,實際不過半數,這樣才勉強支撐下來。現在多了陳燮的三千多。在怎麼裁撤,也養不活那麼多軍隊啊。再說了,在朝廷的餉銀,也不是說有就能有的。經常斷個頓什麼的,遼東都發生了鬧餉事件,逼死了一個巡撫。不要登州也來這麼一出吧?要知道這個士兵嘩變。後果是非常嚴重的。燒殺搶掠都是尋常事,回頭造反什麼的。再等著招安,都是這個路子。
「陳思華。你說說看該怎麼辦?」孫元化來的時間不長,但是不妨礙他知道,登州營這個陳參將是怎麼回事。事情不難打聽,陳燮之前的團練營,那是一分錢都沒讓朝廷負責的。孫元化直接問陳燮,那意思就是你還是老樣子吧,別跟叫花子碗裡搶飯吃。
「我?」正在裝雕像的陳燮很意外,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見孫元化點頭確定,並且目光裡含著威脅的意味,陳燮笑了笑,當著沒看見孫元化的眼神,笑道:「卑職一介武官,這種事情哪有我說話的餘地?」
孫元化陡然提了八度音,微微含怒:「我讓你說你就說。」
不等陳燮回答,張瑤已經上前一步,拱手道:「中丞,對陳參將如此咄咄逼人,有這個必要麼?本來事情就跟他無關,錢糧之事,豈容一介武官胡言亂語?」
張瑤這話絕對是站在一個正義的角度,大明以馭武,靠的就是錢糧這個大棒子。除非孫元化想打破這個慣例,那樣就是與天下的官為敵,後果很嚴重哦。
孫元化被頂的說不出任何話來,他也是官啊。巡撫上馬管軍隊,下馬管地方不假。本質上,他還是個官,必須站在官的立場說話,否則就是破壞遊戲規則。看著孫元化的臉色難看,需要一個台階,宋毅趕緊站起來道:「張大人,思華素有主見,不妨聽他一言。」看著這就是順著孫元化的意思來繼續了,實際上不然,還得看陳燮怎麼說。
這個時候陳燮也沒法子不說了,只好咳嗽一聲道:「中丞、張叔、宋知府,去年出征之前,王大人和蕭大人,許了卑職一個守備和一個千戶的差事,卑職想問一問,這事情還作數不作數?」這個轉折有點猛,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孫元化也有點暈乎,轉身問身邊的幕僚道:「有沒有見過這方面的案?」
一名幕僚道:「有倒是有,不過陳燮已經由陛下擢升為參將,這等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吧?」
陳燮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嘿嘿嘿的冷笑了幾聲道:「這為先生說的好,說的好啊。」
這傢伙陰陽怪氣的,誰都知道他的意思。這是我碗裡的,你往外扒拉算什麼事情?
張瑤也不幹了,冷笑道:「去年這個事情,本官是知道的。思華為此付出了大批錢糧,雖說張大人和蕭知府都卸任了,答應下來的事情,兵部也有回執,如何可以不作數?」
孫元化心裡膩歪,瞪了一眼幕僚,心說事情已經夠多了,你還沒事找事,回頭打發他滾蛋,這麼沒眼色。「嗯,自然是要作數的。陳思華,你繼續。」
有了這個話,陳燮便微微一笑道:「那就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了。唯有一個事情,登州水寨,可否交給卑職的來防衛?」陳燮還真的沒太惦記這個,就是想試一試而已。
耿仲明在邊上咳嗽了一聲,孫元化聽了看他一眼道:「雲台,你有話就說吧。」
有了孫元化的點頭,耿仲明才好上前笑道:「思華老弟,大家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眼下這水寨以及周邊,都是當哥哥的帶人在守著。你要是有點什麼事情要辦,一句話,保證給你辦的漂漂亮亮。」
這話說的有水平,言下之意,你守水寨,我幹啥?陳燮的部隊,現在都在城外,這城裡頭一個蘿蔔一個坑,誰都不會讓步。
「中丞大人,既然如此,卑職作為登州營參將,只好自行在城外另建水寨及軍營了。是不是這個意思?」陳燮把皮球踢了回來,孫元化聽著只能點點頭,不答應也不行啊,他帶兵進城來,大家擠一起,那真是都沒個轉身的地方了。重新劃分地盤什麼的,真是太麻煩了。好不容易擺平了張可大,現在再弄出一個陳燮來?
「這個,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吧。不過本官有話在先,黃縣、寧海州的安危,本憲可就交個你了。」孫元化這個意思很明白了,只要你不要登州城裡的地盤,不要銀子,隨便你折騰。總之一句話,要銀子沒有,要地盤你在外頭去偷去搶,我當著沒看見。
陳燮本來就覺得之前的團練營軍營太小了,碼頭也小了點。今後肯定要發展水師的,沒有碼頭可不成。孫元化點了頭,陳燮自然可以放膽去做。而且還不用擔心他耍賴,現場這兩位都可以作證的。
「既然如此,卑職就沒什麼可說了。」陳燮財大氣粗的土豪作風出來了,大家都知道他富裕,自己養了三千多家丁呢。所以陳燮這麼一說,就是默認了戶部的銀子他不要,但是不能明著說出來,這也是規矩。就是發銀子的時候,大家該怎麼分怎麼分。
張瑤這時候冒出一句道:「思華,今後這登州的地面,十里八鄉的就靠你來維護了。」
呃,這下孫元化有點怔住了,這個張瑤真是不依不饒啊。可他也沒啥可說的,今後能不調動陳燮,就不動他好了。都是朝廷太窮鬧的,這事情沒法說了。
陳燮很奇怪,怎麼沒看見張可大,當著孫元化的面還不好問,只好跟著張瑤一道,告辭離開。這個時候,陳燮的地位已經明確,屬於登州營編制內的地方武裝。沒給餉銀你就別指望調動陳燮去上戰場。這才是張瑤最後補刀的關鍵,他是兵備道,有這個權力。巡撫要調兵,他是有發言權的。
宋毅也跟著出來了,陳燮很奇怪,怎麼沒看見張可大。一打聽才知道,張可大「病了」。
這個病明顯不是真的,擺明了被人擠兌的很慘。張可大這個總兵,日子才叫一個難過。王廷試和蕭魚都走了,當初聯合逼著陳燮上戰場的主謀,就剩下他一個了。
陳燮還真的沒有報復他的心思,倒是很好奇的問宋毅,他怎麼到登州來當了知府?提起這個,宋毅就對陳燮連連感謝不提,說是敘功的時候,陛下念他在香河苦戰了一番,與陳燮配合甚好,不如去登州當知府吧。陳燮真是驚訝不已,這樣都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