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曹漢成也聽說過魏日新和小姨子張芳之間的傳言,可不管張芳到底和魏日新是什麼關係,傳言就是傳言,在明面上,她還是李善道的媳婦兒。
聽到魏日新說起李善道,曹漢成好像對張芳找人去交通局攪鬧的事兒有了一點頭緒,但這裡面好像還牽扯到了二外甥賈明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沉吟了一下,曹漢成說道:「老魏,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賈明仁把什麼事情往李善道的身上推?咱們可不要因為小孩子的事情發生不愉快啊,這個時候,咱們還是應該精誠團結才行……」
你瑪麗隔壁,現在給我說要精誠團結了?當初老子設置龍河管理站的時候,是哪個孫子眼紅,非要插上一腳不行?
硬生生的分了老子一半的利益,事到臨頭卻讓你外甥把事情推到我的頭上?你讓賈明仁給劉洋說龍河管理站的什麼事情都是李善道搞出來的,不就是想說管理站收的錢都給我了麼?
這兩天李鼕鼕那個女人一個勁兒的盯著李善道追查龍河管理站的賬本,還不就是因為賈明仁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才讓李鼕鼕盯上了我這邊的?
現在你又來問我是怎麼一回事兒,你他媽踹著明白裝糊塗,把老子當傻子了啊?魏日新是越想越生氣,砰地一聲掛了電話,緊跟著就接到了讓他參加常委會的通知。
龍河管理站的事情,再加上昨天趙爽那小子聽了張芳的話按兵不動,今天的常委會是不是要找自己麻煩的?
魏日新的坐在那裡,心裡正忐忑不安呢,那裡還能顧得上孫清美的心思?
而曹漢成這邊在聽了魏日新的話之後,雖然因為賈明仁現在被關在紀委喝茶,沒法詢問他到底幹了什麼讓魏日新生氣的事情,但也知道這裡面肯定另有隱情。
聽到孫清美開常委會,很明顯是針對的昨天交通局發生的打人事件,一心想著怎麼替賈福仁開拓,又怕魏日新落井下石,他的心裡也同樣忐忑難安,哪裡還有心情開口說話,趁這個熱鬧子?
幾個重量級的常委都不開口,其餘的人也就大眼瞪小眼的在一邊看著。心說你們爭吧,爭來爭去,弄不好我們還能撿個漏子。你們要是一團和氣,哪還能有我們這些人過得?
「咳咳……」過了一會兒,眼看著還是沒人說話,張東強終於沉不住氣了。他的位置很敏感,這個時候正義心想孫清美靠攏呢,看到孫書.記冷了場,自然要站出來補救。
咳嗽一聲,張東強開口道:「我看這問題也沒什麼好說的,不管是什麼原因,交通局稽查隊的人畢竟是打了人。從現在已經掌握的證據來看,這個事情當然也不能怪賈局長,但他手下人出了問題,也不能因為他挨了打就不追究。我看,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把打人的那些人查明了,該免職的免職,該降級的降級,該開除的開除,盡快消除輿論壓力,維護我縣的穩定,才是當前我們需要做的事。」
聽他這麼一說,曹漢成心裡就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的難受。
張東強這番話的意思,無疑就是要犧牲交通局一部分人,來把事情平息下去。可這個方式,只能讓大家更加認為交通局這邊存在錯誤。
交通局這邊存在錯誤,那也就是賈福仁存在錯誤。既然打人的人能被免職、降級、開除,賈福仁這個局長存在錯誤應該怎麼辦?那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麼?
你明知道這個事情是有人在背後挑事兒的,卻把錯誤全都推給賈福仁,你張東強是什麼意思啊你?
「嗯,張主任說的不錯,我也覺得應該這麼辦。剛才張主任已經說了,不管是因為什麼,畢竟交通局稽查隊的那些人存在錯誤。既然他們犯了錯誤,就要勇於承擔責任,不然的話,到哪裡也說不過去。」就在曹漢成心裡正不舒服的時候,魏日新卻開了口。
很顯然,他也是主張把責任推到賈福仁的身上。
這一下,曹漢成的臉色可就更加不好看了。他大口的喝了一口水,抬起頭看了看孫清美,再看看劉洋,心說這個事情,孫書.記和劉縣長是什麼意思?
從劉縣長昨天晚上的所作所為來看,他並沒有要把賈福仁怎麼樣的想法。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直緊盯著挑事兒的那個張沖不放了。
他抓了張沖,嚴查他挑唆鑫源公司員工去交通局鬧事的這個事情,其實就是在給交通局以及賈福仁分擔責任找借口。由張沖當在前面,賈福仁的責任就要輕得多,鬧個處分是難免的,可還達不到撤職的程度。
雖然他一來了湖陵縣,就讓紀委那邊抓了賈明仁;雖然那邊見面會之前,他曾經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但今天,他可自己的立場倒是很相近。
事情涉及到了自己的親戚,就算自己心裡再不滿意張東強和魏日新的話,自己反倒是不好站出來明確表示反對了。
不過,要是劉縣長出面說話,我倒是不妨先和他站在一起。不管今後此人是敵是友,但今天這個事情與他合作對自己也是有利的。
「既然犯了錯誤,就要勇於承擔責任……魏書.記這個話說得好啊!對於魏書.記這個話,我百分之百的表示贊成!」曹漢成正想著呢,劉洋果然說話了。
不過,劉洋一開口,就幾乎把曹漢成氣個半死。
劉洋的眼神看了看孫清美,看到她纖細的眉頭往上一挑,顯然對自己說話很不感冒。可這個時候就算是劉洋再不願意和她發生衝突,只要他還想把趙爽拿下來,這場衝突還是無法避免。
「從昨天發生的事情上來看,交通局那邊有沒有責任?作為局長,賈福仁有沒有責任?有,他們的責任無法推卸。所以,我也很贊同剛才張主任說的那些話。為了盡快消除輿論的影響,為了維護我縣的穩定大局,我們必須要嚴格審查,對那些犯了錯誤的人,該免職的免職,該降級的降級,該開除的開除……」
「但是……」
官場上的人一般都知道,前面你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官面文章。這個「但是」後面,才是你要表達的真實意圖。
果然,劉洋說完了但是之後,語氣停頓了一下,也讓曹漢成心裡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心說你擺什麼造型啊,但是什麼,你趕緊的說啊?
你要是說的好了我就贊成,你要是說的不對路子,說不得我也只能站出來反對了。
「但是……我認為,之所以發生了大規模的衝突事件,主要責任卻並不在交通局和賈福仁的身上。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說他們就沒有責任了。剛才我就已經說了,他們有他們的責任,但是次要的,其主要責任還在於公安局……」
聽到劉洋這麼說,魏日新一張臉頓時就拉了下來。孫清美也不由用纖細的手指捏緊了手裡的鋼筆,心說我不想讓你說話,就是在給你一個機會。
只要你今天在常委會上不提撤換趙爽的提議,我就放你一馬。沒想到,你終於還是說出來了。劉洋,這就不要怪我了,姐姐做什麼也是被你逼的。
說吧,等一會兒姐姐的巴掌落在你那張粉嫩的臉蛋子上面,我看你怎麼收場?
「劉縣長,現在正討論怎麼處理交通局的事情呢,你這個話是不是扯遠了?」孫清美的眼神冷冷的看過來,盯著劉洋問道。
劉洋,現在你懸崖勒馬還不算晚……
哪知道,劉洋卻根本不領情似得,淡淡一笑,看著孫清美說道:「我扯遠了嗎?沒有……孫書.記,我說公安局有責任,就是從昨天的事情上面得出來的結論。咱們在這裡開會,討論怎麼善後、怎麼處理交通局的過失,可總要弄清楚這個事情裡面到底誰才應該承擔主要的責任吧?」
劉洋說著,又把眼神轉向了大家:「在昨天的事件中,賈福仁同志在第一時間就給分管的溫宏斌縣長作了匯報,並且將發生在交通局裡面一觸即發的嚴峻形勢打電話通報給了主持公安局日常工作的副局長趙爽。如果這個時候公安局那邊能夠出動警力,震懾住鑫源公司的那些人,後面的衝突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魏日新哼了一聲道:「劉縣長,鑫源公司的那些人也是我們湖陵縣的老百姓,他們的血汗錢被人坑了,去找交通局討要個說法,這還算不上是犯罪吧?難道你希望動用公安幹警,全都把他們抓起來不成?」
「魏書.記,我什麼時候說讓公安局那邊抓人了?我說的是『震懾』,不是打擊。作為政法委.記,公安局局長,你不會連『震懾』是什麼意思都不明白吧?」
說著,劉洋居然笑了笑,吊起了書袋子:「《漢書·東方朔傳》:『天下震懾,諸侯賓服。』唐.韓愈《平淮西碑》:『群臣震懾,奔走率職。』清.蒲松齡《聊齋誌異·公孫夏》:『自念監生卑賤,非車服炫耀,不足震懾曹屬。』峻青《海嘯》第二章十:『這聲音彷彿是從地層的深處發出似的,沉悶而威嚴,有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可見,震懾的意思,就是使人震驚恐懼,不敢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