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金爵大酒店裡面被趙靜靜打了的那些傢伙是誰,苗一峰雖然知道,但在匯報案情的時候他卻不好意思直接給劉洋說。
干了該幹的事情是應該,但要是主動向領導邀功那可就不好了。
所以,一直到現在,劉洋也不過是大體上知道那些人叫什麼名字,卻真不知道挨踹的胖子就是吳成剛的兒子。
看到他依然沒有反應過來,高雲卿也以為劉洋是故意裝的呢,心說你昨天晚上在場,親自讓苗一峰抓的人,你能不知道吳凌是吳成剛的兒子?
但既然劉主任在裝像,這個西洋鏡自己是不能拆穿的。可剛才吳成剛來找劉洋,嚇的跟灰孫子似的,以為劉主任是想把火燒到他身上呢,都幾乎給自己跪下了,苦苦哀求了自己好半天,一定要自己在劉主任的面前摸摸底。
吳成剛有個親戚在省大當副校長,當年閨女上大學的事兒,還是靠了他幫忙才「考」進去的。現在吳成剛求到了自己的頭上,自己也不好不答應。
原本以為,這兩天劉主任和自己說話都是笑瞇瞇的,也沒見他有什麼大脾氣,自己大著膽子所以說,也許會所不定還真有點用處,哪知道,現在劉主任給自己裝傻,自己這個話可怎麼說?
看到她一直跟著自己,那臉上的笑容越看越和平時不一樣,劉洋心裡也有點發毛,就又問了一句:「怎麼?還有事兒?」
「沒…沒有……也不是,我只是想……」看到劉洋的眉頭越蹙越緊,高雲卿話到嘴邊上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心說吳凌你娘個腿的,你說你惹誰不好啊?偏偏在這個時候你惹到了劉主任的頭上,這不是給你爹添亂麼?
想旁敲側擊,可不管高雲卿怎麼想,都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但自己已經跟著劉主任都快走到他辦公室門口了,這個時候說沒事兒退回去,劉主任會怎麼看自己?
絞盡腦汁的想啊想啊,高雲卿終於下定了決心,心說我就實話實說的了,大不了劉主任不給面子,再把我罵一頓,還能把我怎麼樣啊?有倒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誰來幹這個縣長,我這個縣政府的大管家都要挪地方,我怕有什麼用啊?
打定了主意,高雲卿心裡也就不慌了,開口對劉洋說道:「劉主任,我還有點事要給您匯報一下,那個……吳縣長找您,主要是因為他兒子吳凌的事兒……」
聽著她的話,劉洋頓時就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再看高雲卿臉上的神情,心說人家這分明就是有點緊張,外帶著有點不好意思嘛?剛才自己怎麼看著像是曖昧呢?真是見鬼了!
劉洋想想,好像這個吳成剛也是一直被劉廣平、陳德清和孫清美壓制的人,一個人能夠在三足鼎立的情況下保持不選邊不站隊,而且還能夠在三座大山的威壓下屹立不倒,倒還真的算是個奇跡。
其實他那裡知道,吳成剛能夠順利上位,當上縣委常委的奧妙,其實就是因為他誰的人都不是。他是三方面拉出來平衡的一個產物,即便是坐在縣委常委的位置上,他也只是悶著頭不吭聲,最後跟著舉舉手,平時什麼事兒都不敢做得主。
劉洋佩服吳成剛深具隱忍的功夫,但並不是說就會放過他兒子。畢竟那小子得罪了趙靜靜,不給他一點教訓,不要說趙靜靜不滿意,就是自己心裡也會不高興的。
但這個事情有個頭更高的人在前面頂著,自己倒是不必要做惡人。
所以,劉洋就微微的點了點頭,沖高雲卿說道:「我知道了,吳縣長的兒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咱們縣局的人抓了是他的運氣,不然的話……」
高雲卿心說吳凌不就是得罪了你嘛,你這麼說就是不打算給吳成剛和我面子唄,還找什麼借口?
劉洋就好像知道她心裡想什麼似得,繼續笑著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前天桃源會所發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就是因為桃源會所的事兒,才導致了泗河縣雞飛狗跳,這個事情高雲卿哪會不知道?這個時候聽到劉洋把話說到這裡就住了口,只是用眼神瞄著自己,高雲卿心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頓時倏然一驚,心臟猛烈地一陣跳動:「劉主任是說……」
劉洋點頭:「嗯,不錯,桃源會所的事情,就是因她而起。吳凌有眼無珠,居然敢惹她,你說他是被公安局的人抓了好,還是被軍隊的人抓了好呢?先關幾天吧,等人家那邊消了氣再說。」
「哦哦……我明白了,可吳縣長現在還在您辦公室等著呢,您看是不是我把他叫出來……」這一刻,高雲卿心裡幾乎恨死了吳成剛。心說我的個娘哎,吳成剛你那王八蛋兒子居然得罪了那麼個牛人,你還找我給你講請,你這不是把老娘往火坑裡推麼?
劉洋卻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不必了,既然他在我辦公室裡等了這麼長時間,見一面還是很有必要的。」一邊說著,劉洋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沙發上,吳成剛早就已經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了。他和劉洋沒有什麼交情,但是為了兒子,他又不能不過來硬著頭皮替兒子求情。
從昨天晚上知道兒子出了事情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活動,第一個找的人就是臨時主持公安局工作的苗一峰。
苗一峰端茶倒水的倒是很熱情,但提到兒子的案子,苗一峰卻顯得一臉難為情。只說這個事情劉主任當時就在場,他這邊也不好私底下搞什麼動作。潛台詞就是,要放人不難,關鍵是要劉主任說話才行。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吳成剛心裡再不滿意也沒了話說。現在正是敏感時期,誰不為自己的前途打算?苗一峰畢竟是臨時主持工作,能不能扶正還是兩說呢,這個時候他不巴結劉主任行麼?
不要說苗一峰了,就算是自己,不也在挖空心思的在想著,怎麼樣和劉主任搞好關係麼?誰知道自己還沒巴結上人家呢,兒子倒是把人得罪了。
不過,自己這一趟總算是沒白來,從苗一峰這裡,他知道了當時和劉主任在一起的,還有糧食局的局長高漢庭。而從高漢庭身上,他又想起了縣委辦公室主任高雲卿。
高雲卿是高漢庭的本家姐姐,當初她女兒上大學的時候,還是通過自己老婆的娘家二舅才上的省大。
當時自己也不過是看她和孫縣長走得比較近,指望著她在孫縣長面前給自己多說幾句好話的。這個目的沒達到,但這份香火情畢竟是記下了。
所以,從公安局出來之後,吳成剛就打了電話給高漢庭,約他出來坐了坐。打聽清楚了當時事情發生的經過,知道兒子到底是得罪了誰之後,吳成剛也不由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思前想後,吳成剛還是決定今天來找劉洋當面談談。他覺得,這個事情要是辦好了,說不定也能把壞事變成好事。但關鍵的,是要犧牲兒子在拘留所裡面待幾天。
可這些和自己的前途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在拘留所裡面待幾天也掉不了幾斤肉,如果能夠借助這個機會,和劉主任拉上關係,這點小小的犧牲還是值得的。
但他也怕劉洋年輕氣盛,愛面子受不得閒氣,如果他真的把兒子當個案子來辦的話,真弄進去蹲監獄那可就壞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又來找了高雲卿,想讓她幫著在劉洋面前說說好話,給兒子講講請。這個紅臉請高雲卿代唱,自己則要唱黑臉,做出一副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的樣子。
這一步棋很險,但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兒子的命運,他也只好博一博了。
儘管已經下定了決心,但真的等到他坐在劉洋這間空噹噹的臨時辦公室裡面,還是忍不住吊起了一顆心。
這種感覺,居然隨著時間的流失,而變得越來越強烈。等他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之後,馬上就站起身來。
因為緊張,吳成剛嗓子都有點發癢,說出來的話也微微的顫抖:「劉主任……我,我是來向您請罪的……」
劉洋看到這一幕,心裡面也不由得一陣感慨。自己不過只是個副處級幹部,對方也是副處級,還是縣委常委,人家卻把自己當做大領導來看待……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吳成剛這姿態放得很低,真是令人情何以堪。不過,人都有虛榮心,看著吳成剛低著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劉洋覺得心裡很受用,哈哈!
但是,就算是心裡樂開了花,這個時候劉洋也只能繃著。
看了吳成剛一眼,劉洋以淡淡的口吻說道:「吳縣長,請罪一說我可當不起啊。聽說你有事情找我……坐吧,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就算是請罪,你也總應該讓我知道你有什麼罪吧?」
高雲卿很聰明,劉洋剛才沒讓她走,所以她也就跟了進來。但跟進來之後你總不嫩個很突兀的站著吧?所以她就臨時客串起了秘書的角色,親自動手給劉洋和吳成剛倒茶,嘴角裡面隱含著一絲笑容,那動作做的很自然,沒有一絲牽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