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在人前一向唯唯諾諾、低眉順眼、連句大話都不敢說的夏景天,看到小平頭抓著女兒往外拉,就已經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再看到他居然伸著一張臭嘴去親夏蘭,簡直就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一般,挺著有點下垂的大肚子居然跳了起來,掛著風聲的老拳,彭的一聲,狠狠的砸在了小平頭的鼻子上。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有人欺負他閨女,這可是動了夏景天的底線。
他這一拳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小平頭「哎喲……」慘叫了一聲,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鼻子又酸又鹹還帶著火辣辣的疼痛。這傢伙一鬆手,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一腳踩空,從樓梯上翻著跟頭就滾了下去。
「啊……」
「呃……」
看著小平頭翻滾到下一層拐角處的平台才停下來,一臉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僅僅夏景天和夏蘭傻了眼,就連朱勝龍和另一個矮胖墩酒也嚇醒了。
小胖墩看了看朱勝龍,膽顫心驚的問道:「朱哥,蠍子哥不會死了吧?」
朱勝龍也顫抖著說道:「夏…夏主任,你殺人了……」
「爸……」
「老夏!」
夏蘭和徐愛雲兩個人臉色都變了,看著夏景天也是一臉的擔心。欠債還錢,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如果那個小平頭真死了,那、那……那可怎麼辦?
到了這個時候,夏景天也驚出了一臉的冷汗。儘管他說話的聲音也在打顫,但卻表現出一副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人是我打的,他…他是自己跌下去摔死的,和你們…你們沒關係。不要怕啊,有什麼事情我一個人擔著……」
「那……那怎麼辦啊?爸……」剛才夏蘭還對他老爹一肚皮怨氣呢,現在卻就省下擔心了。
「沒事……沒事……我下去看看……」夏景天顫抖著雙腿,手扶著欄杆,一步三晃的走下去,蹲在地上看了好半天,才突然好像打了雞血一般,扯著嗓子大叫道:「打120、快、快打120,人沒死……他還沒死呢……」
「對對,打120救人,剛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夏蘭趕緊往回跑去拿自己的手機。朱勝龍聽到人沒死,膽氣又壯了起來,轉臉大吼道:「你還看什麼看?趕緊打電話啊?」
「哦…哦……我知道了朱哥……」矮胖墩連聲答應著拿出了手機。「朱哥,打、打給誰?」
朱勝龍破口大罵道:「他媽的混蛋,當然是先打120,再打110,然後打給白面狼。蠍子是他小舅子,他家的情況白面狼肯定知道……」
其實朱勝龍這個時候真沒想把這個事情搞得複雜了,他也不過是覺得蠍子都摔成這樣了,就算不死,也的在醫院裡面住一段時間吧?這幾個人裡面誰去醫院照顧病號?還不是要通知他家人過去照顧他?
蠍子是白面狼的小舅子,給白面狼打個電話,讓他通知蠍子的家人去醫院這不很正常嘛。可他這個人平時仗著表舅的勢力,雖然也經常幹一些欺凌弱小,玩弄婦女不願意承擔責任的事情,可撐破天他也只能算是一個小紈褲。
他敢欺負的那些人都是有求於他的,他玩弄的那些女孩子都是自願送上門來的。強.奸、殺人、逼人跳樓的事情他還不敢幹。要不然那天在西餐廳,他敢打夏蘭,但劉洋站出來之後他也不會乖乖的溜走了。
用一句很簡單的話來說,這傢伙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還沒壞到頭頂上長瘡,腳底板流膿的程度。
可白面狼就不同了,平時幹的就是欺男霸女、刨絕戶墳、踹寡婦門、放高利貸、拿著砍刀為人平事兒的營生。沒事還想找點事出來弄倆錢花花呢,現在他的嫡親小舅子被人打了個半死,你想這個機會送到他眼前來了,他能放過去才怪呢。
於是,接到電話之後,他比120和110來的都快,帶著幾個小弟連竄帶蹦的就上了樓。「媽的。什麼人打了我小舅子?想死呢是不是?說吧,這個事情你們想怎麼辦?是願意蹲大獄還是破財免災?」
其實他這哪是給小舅子出氣啊,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訛詐錢財上面呢。
只可惜,這次他碰到的認識夏景天。老夏這個人你別以為這兩年在單位很低調,就覺得他沒什麼本事。其實這人心眼兒蠻多的,為人也很精明。
只不過是上面沒有靠山,再往上爬沒機會就是了。
但他這個人見多識廣有心機,對白面狼的大名多多少少也聽說過,知道自己要是怕進監獄,按照他說的破財消災來辦今天這個事兒,只怕這隻狼能吃的自己一家人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夏景天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已經報警了。」之後就站在一邊,根本就不再搭理他。
跟著他來的一個小弟一看夏景天那模樣,就知道這老傢伙也是個滾刀肉,往前衝了一步,氣呼呼的吼道:「你個老混蛋,瞎了你的狗眼啦?怎麼給我們大哥說話呢?乖乖的拿出錢來沒事兒,不然的話老子把你肋骨一根一根剔出來……」
「媽的,你這真是不知死啊?你有種。」白面狼阻止了小兄弟的衝動,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哼,報警了能怎麼地?就算警察在這裡,老子也一樣收拾你。趕緊的拿錢出來給我小舅子看病,再準備好營養費、誤工費、陪護費、伙食費、交通費、精神損失費等等那什麼的,不然的話咱們就走著瞧好了……」
「你說什麼呢?什麼營養費、誤工費、陪護費、伙食費、交通費、精神損失費?哪有這麼多費用?是他們到我們家門口來鬧事的好不好?憑什麼讓我們出錢?」夏蘭剛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一聽白面狼獅子大開口,不由搶上去反駁道。
「呃……」白面狼一看到夏蘭,不由的兩眼一亮,笑瞇瞇的緊盯著夏蘭短袖襯衣裡面包圍著的高聳,帶著一臉的猥瑣說道:「美女,你說不給就不給啊?嘻嘻……既然你說了,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那咱們出去單獨商量商量……」
「小蘭,回屋去,這裡沒你的事兒。」夏景天往後一拽夏蘭,神態很平靜的對白面狼說道:「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咱們等警察來了再說好不好?該不該拿錢,該拿多少,警察會依法辦案的……」
夏景天正說著呢,樓下面響起了警笛的鳴叫聲,沒多長時間,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就走了上來。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來救護車是和警車同時來到的。
「怎麼回事兒這是?怎麼把人打成這樣子了?」領頭的警察看到蠍子一臉是血的躺在樓梯口,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白面狼轉頭看到帶隊出警的人是徐明江,趕緊往下走了兩階台階,老袁就伸出手去,笑呵呵的給徐明江打招呼,順帶著把自己和傷者的關係透給了徐明江:「哎呀…徐所長?呵呵,怎麼還勞動你親自出警呢?徐所,這是我內弟,被人打傷了……」
「哦?曹老闆,這人是你小舅子啊?你這是……」徐明江心說從自己沒當上派出所所長之前,就經常出警給白面狼擦屁股,每次都是他打別人,這次怎麼連小舅子都受傷了?
對方什麼來頭?在任州市還有敢動白面狼的人?
可他再往上一抬頭,這才發現了站在房門口的夏景天。夏景天這人在信訪辦當副主任,平時中興路派出所也經常幫著「接待」一些上訪的人員,和夏景天還算是熟識。
不管怎麼說,人家可是副處級幹部。於是,徐明江就趕緊往上走了兩步,笑著伸出手很客氣的和夏景天握手:「夏主任,您怎麼在這裡呢?」
白面狼一看徐明江這種做派,心裡也不由得暗暗一驚。心說無怪這老傢伙剛才這麼沉穩呢,原來他是官面上的。
可不知道他是什麼部門的主任?要是徐明江不給面子,我也只好把彪哥搬出來了。想到這裡,白面狼就冷笑著說道:「他不在這裡能行麼?就是他打了我內弟。」
「呃……」
他這句話,差一點沒讓徐明江背過氣去。心說這開他娘的什麼國際玩笑啊?一個老態龍鍾、手無縛雞之力的信訪辦副主任,把一個二十來歲正當年,擁有無數打架經驗、殺傷力一流的地痞流氓給打了?
這他媽說出去誰信啊?
不對……這不會又是白面狼玩的什麼花招吧?
可夏景天一個苦哈哈的信訪辦副主任,除了霉運那兩個工資之外實在是沒什麼油水,白面狼想從他這裡撈什麼好處?
夏景天把事情的經過給徐明江說了一遍之後,徐明江這才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個事情還牽扯到了劉書.記的表外甥朱勝龍。
這個事情實在是不好辦啊!
一邊是朱勝龍和白面狼曹大利,他們的背後牽扯到了市委常委、市中區區委書.記劉先進和任州市最大的混混頭子杜彪。另一邊是夏景天這位市信訪辦副主任、不管怎麼樣人家也是一位副處級幹部。
自己才是個小小的副科級所長,這事兒讓自己怎麼弄?
「趕緊的,把人先送醫院裡去……」徐明江先招呼那兩個醫護人員把傷者抬走,這才皮笑肉不笑的對夏景天說道:「夏主任,這個事情要怎麼處理,還要等醫院的檢查結果出來之後才好說。不過,既然是您打了人,那就只好麻煩您跟我們回去做份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