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全怪劉洋這兩年在單位混的太不如人意了,除了和夏蘭逛逛街之外,就是辦公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簡單生活,其他部門的人他都沒機會認識。
平常在辦公室,也沒人和他閒聊這些事兒,以至於張家女兒、女婿這麼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都不認識。
陳偉昌肯定是認識他們的,但他卻陰沉著臉,站在張倩身後冷哼道:「那就報警,有什麼要說的,你們到公安局去論是非,別在這裡吵吵。這裡是市政府,是辦公的地方,不是你們打架爭吵的場所。」
這也難怪陳偉昌生氣,張家一家人也太不把市政府放在眼裡了。他們把市政府當成什麼地方啦?居然敢到這裡來打人,完全就是沒把整個市政府的人放在眼裡嘛!
既然是沒把整個市政府的人放在眼裡,那自然也包括了他陳偉昌。
要知道,陳偉昌是市政府秘書長,雖然不是市委常委,可手中的實權並不比其他的副市長小,甚至有的副市長還不如他的權力大呢。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正處級幹部啊,都親自過來給他們台階下了,這一家人還不知道好歹,當著自己的面還不肯罷休,真覺得張益民了不起啊?
他再了不起,也管不到我這一畝三分地。
我的工作,只要張市長滿意就行了。只要張市長滿意,不要說他張益民,就算王書.記其實也不能把我怎麼地。
這會兒,張市長和兩個常委副市長都去開會了,現在市政府我最大,要是讓他們把張市長看中的新秘書給打出個好歹來,張市長回來會怎麼想?
我這個市政府大管家連「家」都看不住,那不是說明我不稱職麼?
陳偉昌越想越生氣,回身吼道:「董哲,打電話報警,就說有人闖進市政府鬧事兒,我親自過去當證明,我倒是要看看公安局能怎麼處理?」
陳偉昌這一發飆,倒是把張倩鬧愣了。心說這人平時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戴著副眼鏡跟面瓜似得,怎麼今天膽子倒大起來了,居然敢衝著我們老張家的人發脾氣?
隨合慶畢竟在單位是當主要領導的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陳偉昌的心態,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婆身邊,壓低了聲音在張倩耳邊說了兩句,張倩不甘心的白了他一眼:「就你窩囊廢……媽,咱們走,先送我哥到醫院檢查要緊。哼,就算你們不報警,我們也是要報警的,姓劉的,你給我等著……」
說完了之後,張倩和她媽一邊一個,扶著張偉往外走,後面跟著鐵拐隨。他們要走,陳偉昌自然也不攔著,好像不經意似得,讓開身子放他們離開。
一直到這家人走的都看不見了,他才衝著屋裡面重重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哼的誰。看到他一句話也沒說,轉頭就走,劉洋趕緊跟了出去:「秘書長,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的?又不是你出去惹的別人?這個事情我會給張市長匯報的,你回去吧,記得明天一上班去找我。」陳偉昌一邊說著,一邊走進電梯上了樓。
看著慢慢關閉的電梯,劉洋愣了好半天,心說這就完啦?秘書長居然沒批評我?
其實這也不是陳偉昌脾氣好,實在是今天這個事情不怨劉洋。人家打上門來了,難道還能讓他伸著脖子,等著挨刀不還手?
再說了,剛才他衝著張益民那一家人發了一通脾氣,想想張益民飛揚跋扈,睚眥必報的個性,畢竟還是有點不放心,這個事情要盡快給張市長匯報才行。
所以,沒等進了辦公室呢,在電梯裡面,陳偉昌就摸出手機,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編成短信,給張靜發了過去。
他卻不知道,張靜在接到他短消息的時候,正憋了一肚子氣呢。
今天都半下午了,市委那邊通知召開臨時常委會,她還以為是有什麼大事要討論呢。哪知道會議一開始,張益民就衝著她開了槍,直言她不該讓督查室的人插手公安局審案子。
張益民剛說完,張靜正打算解釋一下呢,哪知道市委副書.記孫卓群清了清嗓子,搶先說道:「張市長剛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熟悉任州市的情況。啊,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尤其是在幹部任用方面,要慎之又慎,不能掉以輕心。我聽說政府那邊要提拔一個從來都沒有擔任過實職的小青年當辦公室副主任?那可是副處級幹部,經過組織部考察了沒有?」
一邊說著,他就把眼神轉向了組織部部長姚鵬。
姚鵬心說老孫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就是了,不要急吼吼的拉上我。雖然這個副主任也是副處級的幹部,按理說是應該經過組織部考察才能任用。但不管是市委還是市政府那邊,領導想讓誰當秘書,從來都是先使用再給組織部打個招呼把級別調整一下就行了,什麼時候真讓組織部考察過?
現在情況不明,老子又不知道你們誰會佔上風,現在你把我扯進來幹什麼?咱們關係很好麼?
要說我首先就對你一肚子氣,仗著你是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動不動就在老子面前指手畫腳的,平時你怎麼想不起來徵詢我的意見?現在想起我來了?對不起,今天老子只帶著耳朵來開會,舌頭請假休息……
看到姚鵬耷拉著眼皮不說話,孫卓群不由就在心裡罵了一聲老狐狸。
他的眼神在其他幾個常委的身上轉了一圈,看到沒有人想幫腔的意思,這才接著說道:「我們一慣的用人方針,是既要能力過硬,更要思想上過得硬才行。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但要真正瞭解一個幹部更不容易。思想問題不僅僅只是幹部任用的一個標準,更是我們黨員幹部為人民服務的基礎。這個劉洋,很顯然還不成熟嘛。我聽別說他在街上和人打架,人家公安局的同志找上門,他還仗著自己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不願意接受調查。張市長吶,你剛來,覺得他是你們政府那邊的人,想維護市政府聲譽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那也得分清楚是什麼事兒不是?被他打的那個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不能動呢,我聽說法醫鑒定已經出來了,構成了重傷害,那就不管他是什麼人,都要受到法律制裁才對……」
孫卓群這個人很陰沉,平時開會,他是很少說這麼長的話的。但今天他很健談,明明是劉洋路見不平暴打張衙內,卻被他顛倒黑白,把劉洋說成了十惡不赦的刁民。在他嘴裡,張強反而成了受害人。
這簡直就是在當面斥責張靜不分黑白,包庇罪犯。
這話一出來,平常唯他馬首是瞻的李藝彬、劉先進兩個人就都明白了,孫書.記這是要力挺張益民,掂掂張市長的份量。
張益民兒子被打這個事情,他們兩個人也都聽說了的,卻不知道這中間還能牽扯上新來的張市長。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眼看著張益民和孫卓群聯手打壓張靜,而張靜卻光是聽說這個事情不怪劉洋,卻因為莫不清楚案子的真情,拿不出張強犯錯在先的有力證據,漲紅了臉想不出來怎麼辯駁。王宜豐咳了一聲,緩緩地開了口:「據我所知,事情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一邊說著,王宜豐的眼神就盯在了張益民的身上,心說剛才你找我溝通這個問題的時候,我不都給你說的很清楚了嗎?我都說了,劉洋這個同志還是不錯的,難道你聽不出來我的意思?還是把我的話當放屁?
看到張益民一點反應都沒有,王宜豐很不滿意的說道:「根據公安局那邊的匯報,『兩岸風情』娛樂城的老闆、服務員都說了實話的。這個事情本來就是張強喝多了之後耍酒瘋,非要讓人家女孩子陪他不行。人家女孩子不願意,張強和他朋友李明就動了手。一直追到了招待所門口的大街上……」
說到這裡,王宜豐眼神變得凌厲,一拍桌子,接著提高了聲音:「這是幹什麼?這是什麼行為?我們這些人都是人民的公僕,怎麼有些人的孩子倒成了二世祖?欺男霸女,胡作非為,難道就因為他們的老子是相當一級的幹部,他們就能凌駕於法律之上了?我看不行。不要說他們,就算是咱們在座的各位也沒有這個權利。違反了黨紀國法,一樣要受到相應的處理……」
張益民你想幹什麼?真把自己當成了任州市的土皇帝,把你的兒子當成了太子爺?真以為在公安系統你就經營的鐵板一塊,針插不進麼?這些情況我還是知道的。
你兒子和李藝彬的兒子李明他們追出去,以及在大街上動手的過程,娛樂城的攝像頭和市委招待所門口的攝像頭都拍得清清楚楚的,這個事情想抵賴都抵賴不了。
整個案件有苦主、有人證、有圖像資料作證明,已經算的上是鐵案如山,就算你張益民是政法委書.記也反不了這個案子。你還喋喋不休的在常委會上說什麼?
以前我不發威,那是讓著你,這個市長的位置你不是沒坐上麼?你還有什麼自傲的資本?馬不知臉長,自找丟人。
聽了王宜豐的話,張靜投過去感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