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走過來衝著旁邊的兩個提著馬鞭的家將喝道:「怎麼不打了,誰叫你們停手的!」其中一個家將聽了這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馬鞭舉過頭頂.「老爺,再打下去公子怕是活不成了.」「戲也演的差不多了,該我做個老好人了.」蕭逍想到這歎了口氣對宇文述道:「伯通兄給我個薄面,就這麼算了吧.」
宇文述聽了蕭逍的話,正好借坡下驢,但面上還是現的很嚴肅,冷冷的道:「這次虛是殿下求情,但饒你一命,還不快些謝過.」宇文化及勉強抬了下頭,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顯然被打的不輕.「好了好了,快扶公子回房去吧.」蕭逍說完轉過頭來,宇文述沖兩個家丁使了個眼色,轉過頭來拱手道:「殿下寬宏大量,述就此謝過.」
蕭逍扶住他道:「伯通兄太客氣了,咱們找個地方閒聊兩句如何?」宇文述知道正題來了,便賠笑道:「殿下請到內堂奉茶.」「好.」蕭逍隨著宇文述一直跟到了前院,進到客廳,宇文述叫蕭逍坐在主位,蕭逍堅持不從,最後兩人便分賓主坐定.兩個丫鬟將茶奉上,宇文述是個明白人,將左右伺候的人都摒退了,這才伸手道:「殿下請有茶.」
「那我就不客氣了.」蕭逍拿起茶碗,學著古人的樣子用碗蓋在碗沿兒邊磨了兩下,這才嘬了一小口.出人意料,這茶卻並不苦澀,反而有一股清香之氣.蕭逍忍不住看了一眼碗中的茶葉,只見葉片很細,而且一跟跟的全是豎吊在水中,形狀甚是奇特.宇文述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這是下官家藏的君山銀針,算不得珍品,不知還入得殿下口麼?」蕭逍怕他笑自己沒見識,不動聲色的將茶碗放下,淡淡的道:「也算得好茶了.」其實蕭逍不知道,這已經是君山銀針中的上好極品了,宇文述那麼說不過是謙虛,而蕭逍現在回的話難免就有些狂妄了.不過宇文述倒也沒太在意,畢竟知他是皇子,飲過的好茶自然是極多.
「殿下登門拜訪,下官不甚榮幸,殿下但凡有事相許,定當照辦.」宇文述知道蕭逍一定有事,所以也就點明了說.蕭逍聽了這話,便點頭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伯通兄問及,楊廣也就不便相瞞了.久聞兄足智多謀,今日此來,實在有事請教.」宇文述恭敬的回道:「殿下但說無妨.」蕭逍聲音放低,臉色變的很嚴肅.「此事事關機密,若成公則為輔國重臣,倘若洩露,只怕你我皆性命難保.」宇文述吃了一驚,忙離座拜倒.「述以全家性命做保,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斷斷不敢洩露半句.」
蕭逍警告過了,臉色又變了回來,扶起宇文述道:「伯通兄不必如此,這事情倒也沒這麼嚴重.」宇文述捏了把冷汗,重新坐了回去,蕭逍這才低聲說:「既然如此,我也不瞞君下.我與太子同為一母所生,不過他年長幾歲做得太子之位.雖然本是一樣弟兄,但他將來卻是個皇帝,我卻是個臣子.日後等他登了九五,要我山呼萬歲去朝他,這也還是小事.倘有有毫釐失誤,他就可以害得我性命.我只管戰戰兢兢去奉承他,我平生之yu,如何得遂?久聞君下足智多謀,還需為我設個計策,謀奪了東宮,到時你我可同享富貴.」
宇文述已猜出他的意圖,聽他說完,到也不是十分吃驚,只是他還不能完全信任蕭逍,隨即恭敬的道:「述官職卑微,豈敢妄言國事,殿下恐怕問非所人.」「好你個老狐狸,還試探我.」蕭逍想著便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今日此處只有你我兩人,出於你口,入於我耳,君下若替我謀劃,日後我做了皇帝,君下為丞相,豈不比在這兒做這等小官強的多?」這話說的就有點通俗了,不過宇文述聽起來卻更加放心,而且那丞相之位也的確引誘了他.
蕭逍見他低頭不語,知道他在想計策,便也不打擾他.如此過了一拄香的時間,宇文述才長歎了口氣道:「殿下.」蕭逍都快睡著了,聽他一喊,才又精神起來答道:「君下可有計了?」宇文述點了點頭道:「以下官看來,殿下若想謀奪東宮須先辦妥三件事.」「那三件?」蕭逍瞪大眼睛追問.
宇文述便娓娓道來.「陛下懼內,所以這第一件事,是要得皇后之心.久聞皇后不喜太子寵妾,對其頗有言辭,大王若yu得皇后之寵,伐陳所得佳麗須自行安頓,且此行回朝須做無yu狀,已博皇后之寵,再用一苦肉計,詐稱太子威逼,以動皇后之憐,復賣通宮中大小內侍總管在皇后面前只言太子寵妾之事,以激皇后之怒,如此其必惡太子而喜殿下,有皇后在皇上面前周旋,大事已成了一半.」
「靠,這麼說我的十個美人一個也不能帶回去」蕭逍聽到這有點為難,宇文述看出他的心思,語重心長的道:「殿下,等你位尊九五,還怕沒有美人在麼?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蕭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可想起家中那所謂的原配夫人來,就噁心的不得了.最後只能忍了口氣想道:「算了,等以後當了皇帝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殿下可想明白了麼?」宇文述又問.
「你說第二件吧.」蕭逍點了點頭.
宇文述這才歡喜道:「這第二件,大王須在外邊得一位親信大臣,言語足以取信聖上,平日進些讒言,當機力為攛攝;這便是裡外夾攻,萬無一失了.」
「這個好辦,高熲是一定會幫我的,剩下的還有楊素這個老狐狸應該也能.」蕭逍想到這點了點頭道:「說第三件吧.」
宇文述又緩緩道:「這第三件麼,太子並非常人,但凡廢斥易位,須有大罪,這便要買通他一個親信,告發他罪過.無事認作有,小事認作大,做了一個死證見,他自然辯解不得.只要有這番舉動,再加上太后相助,太子不怕不廢,大王不怕不立.」
「果然老奸巨滑,出這損招豈能不害死太子.」蕭逍想到這再又想起那美人的事來,實在鬱悶的很,不過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事他還是不會做的.
這時宇文述忽然又道:「對了,皇上喜簡樸,曾盛讚過殿下,殿下此次回京,還需做出個簡樸的樣子來,所得金銀不可盡留.」蕭逍恩了一聲,便拉住宇文述的手道:「伯通兄一番話如醍醐罐頂一般,使楊廣幡然醒悟,待來日回京,我必為君下在京裡謀個官職,也好常相往來.」
宇文述聽了喜出望外,忙拜道:「多謝殿下,述雖萬死不能報.」
蕭逍忙扶起他道:「伯通兄快起來,這一件還要靠你幫忙才是.」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聊了些沒必要的瑣事,蕭逍便不耐煩了.兩人既然互相都透了底,蕭逍也放了心,知道他不敢洩露出去,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宇文述也不強留,一邊千恩萬謝,一邊親自送蕭逍出了大門.兩人道了別,蕭逍便上了車,眼見著馬車遠去,宇文述這才長噓了一口氣自自語的道:「看來此人必登大寶.」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兒子宇文惠及已到了身後,望著遠去的馬車罵了句:「此賊險些要了大哥性命.」
宇文述回頭看了他一眼,哼道:「se字頭上一把刀,若非晉王有事求我,怕是宇文一門性命難保.」
「這麼說殿下要提拔父親!」宇文惠及喜色滿面.
「乃父豈能久居人下!」宇文述說完,轉身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