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隨著一陣鐵門開啟的夾響聲,一個男人被獄警從外面推了進來.
說他是男人,怕是抬舉了他.雖然他有著古銅色一般的黝黑皮膚,而且英武不凡,瀟灑風流.可是十九歲他的他,只有175的身高,不算太結實的肌肉、黑白分明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國字形的臉龐,配合著稜角分明的嘴,給人的感覺僅僅是儒雅和稚嫩.
鐵門「匡當」一聲重重的關上,男人掃視了一下這不到二十平米的牢房,正前方是一個不大的寫字檯,上面放著一盆「看青」花,看青是一種既耐旱,生長週期又比較長的植物,所以把他放在牢房之中並不奇怪.
左右兩邊分別各擺放著六張鐵床,分為上下兩鋪,所有的鋪上面一共坐著十一個人,基本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只有靠窗的一個鋪上那人年紀稍微大了些,約莫有四十多歲.
男人在左邊最外側僅有的一個下鋪上坐了下來,這鋪上什麼都沒有,只有四塊還帶著疵毛的木板架在上面.
他倒並沒有特別奇怪,只是很平靜的坐在床邊,望著門口怔怔的的出神.
牢房的鐵門是要上兩道鎖的,門上僅有的三角門洞也只能從外面打開,這似乎是在告訴人們,你在外面可以逍遙自在,不受任何人的節制.但你一旦要是進了這牢房之中,便連看風景的權利都沒有了.
「小子,叫個啥名?」男人剛剛坐下,對面下鋪的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小矮個斜眼問道.他翹著二郎腿,手中夾著半跟zhongnanhǎi,一看就知道進來之前肯定是個流氓.
男人看也沒看他,冷冷的扔出一句:「我叫蕭逍.」
小矮個聽完,冷哼一聲,撮了口煙道:「我叫剛子,你小子是第一次進來吧,懂不懂規矩?」
蕭逍轉過頭,盯著他道:「什麼規矩?」
剛子眼睛一瞪,把煙往地上一撇,大聲罵道:「我看你他媽的應該叫欠削,哥幾個你們說是不是!」他這一聲罵,除了那年紀稍微大點的人之外,其餘九個人全都隨聲附和起來.
蕭逍從兜裡掏出盒中華來,在剛子眼前晃了晃道:「是這規矩麼?」剛子眼前一亮,上前一把搶過來,哼笑了兩聲道:「算你小子識相.」
蕭逍不在理會他,木然的坐在床上,似乎在想著什麼事.過了大約一個小時,蕭逍忽然猛的抬起頭來,拍手大叫:「我知道了,是在那,就是在那!」
「什麼在那?」剛子和其餘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沒什麼.」蕭逍的表情在瞬間又變的冰冷.
剛子哼了一聲,也懶的理他.眾人一直坐到了開飯的時間,這才一起拿著飯盆隨著獄警去食堂打飯.
三個窩頭,一點白菜湯,這就是a監獄裡中午的伙食.蕭逍端著飯盆回到牢房,怎麼看也難以下嚥.
「規矩,規矩,你他媽的懂不懂規矩!」剛子邊喊著邊從蕭逍的飯盆裡搶來兩個窩頭.
蕭逍看了看他,冷聲問道:「什麼意思?」
剛子拿起窩頭在手上掂了掂,哼道:「新來的人油水太大,怕你吃多了壞肚子,這是咱們這的規矩.」
蕭逍點了點頭道:「可我不怕肚子疼,你的好意我謝謝你了.」
剛子把窩頭往地上一撇,瞪著蕭逍罵道:「你他媽的是不是又欠揍了,敢他媽的跟老子強嘴,在這誰他媽拳頭硬,誰他媽吃!」
蕭逍聽完站了起來,盯著他道:「你的意思就是我把你打趴下就可以吃了,我說的對麼?」
剛子聽了這話,放下飯盆,也站起來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是個為了吃敢死磕的主.」
蕭逍轉身看向其餘的幾個人問道:「你們是一起上,還是就他一個來.」如此藐視的話一出口,還沒等其餘的幾個人回答,剛子的飛腳已經迎上蕭逍的面門.
腳尖就要碰到蕭逍的臉,忽然一隻手狠狠的抓住了他小腿,緊接著蕭逍向後一掰,左拳探出打中剛子的左眼,右肘一頂撞在他的前胸.這一套招式一氣呵成,打的剛子連喊叫的時間的都沒有,就已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你們還要來麼?」蕭逍回眼看了看其餘的幾個人,他們一見蕭逍出手如此狠辣,頓時沒有一個人敢接他的話.
蕭逍一腳踩在剛子的臉上,冷聲道:「就你這兩下子也當流氓?我今天給你留條命,記住了,以後挑柿子再先挑軟的捏.」
牢房裡歲數最大的那人過來拍了拍蕭逍道:「算了,小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蕭逍這才把腳鬆開,把剛子飯盆裡的窩頭拿出來分給那人,他自己卻沒有吃.
一連餓了兩日,蕭逍頭也有點暈了,但窩頭和白菜湯他卻實在難以下嚥.直到第三日早上,躺在床上發昏的蕭逍忽然聽見鐵門發出咯吱一聲,然後有兩個獄警走了進來.
「誰是蕭逍?」獄警說話還算客氣,蹲過拘留所的人都知道,這就代表他喊的那個人要出去了.
蕭逍自然也知道,他從床上爬起來,餓了三天的他說話都沒了力氣,只低聲說了句:「我就是.」
「跟我走吧,你的案子查清楚了.」獄警說完就出了屋,已經準備釋放的人是用不著再看著的了.
蕭逍穿好鞋,向剛子走過來,剛子慌忙退到床角,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以後別再欺負人了,好好改造.」蕭逍拍了拍他,眼中微微流露出一絲傷感.
剛子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他抱住蕭逍哭道:「大哥,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欺負人了.」
「好.」蕭逍起身環顧著眾人擺了擺手,然後走出這只待了三天的牢房.
從拘留所走出來,外面一個打扮靚麗的女人從紅色的法拉利上下來,摘下墨鏡,對蕭逍投以一個熱烈的擁抱.
「你還好吧,他們沒有對你怎麼樣吧?」女人上下仔細看了看蕭逍,眼中滿是關懷的神情.蕭逍淡淡一笑道:「這世上能欺負我的人不多.」
女人看著他蠟黃的臉色,嚶嚀一聲就哭了出來.蕭逍忙撫背安慰道:「玉兒,放心,我沒事.只是這裡的飯菜我吃不慣,餓了幾天罷了.」
「那我們快去吃飯吧.」女人說完拉著蕭逍上了車,法拉利緩緩開動,駛向通往市中心的二環路上.
兩人從c市最大的酒店「滕王府」吃了飯出來,女人嬌柔的伏在蕭逍身上嗔問:「咱們去那?」蕭逍閉上眼睛,過了三十秒,才緩緩說出三個字:軒轅寺.
軒轅寺座落在c市東城區東直門內的一條小街——針線胡同中,是c市最著名的也是唯一的一座尼眾寺院。
該寺的具體創立時間無從考證,傳說始建於明代,重修於清代,原是一座只有幾間殿堂的小廟.清末民初,殿堂殘破,佛像毀壞,只剩下一位老年比丘尼(尼姑)住寺.
1942年,有兩位福建籍比丘尼開慧和勝雨住c市廣慈寺,在淨蓮寺法界學苑學戒聽經,她們決定重建軒轅寺.她們不畏辛勞,募集資金改造大殿,興建了南北樓、念佛堂、五觀堂、大寮等建築.
建成後的軒轅寺寺規嚴整,道風純正.為了培養僧才,還創辦了「八敬學苑」,使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庵成為海內外四眾弟子所推崇的尼眾叢林.
新中國成立後,軒轅寺一直嚴守佛制寺規,尼眾們過著如法如律的宗教生活.「文革」期間,經像法物被毀,尼僧離散.1978年以後,人民政府貫徹落實宗教信仰ziyou政策,重修了軒轅寺,將「文革」時離寺的比丘尼召回,恢復了被迫停止多年的宗教活動.
1983年被定為漢族地區全國重點寺院.如今的軒轅寺,又重現其昔日的盛況.軒轅寺山門對面是一片長滿蒼松翠柏、奇花異草的公園,使寺院的環境更顯幽靜.進山門後,即為修葺一新的大雄寶殿.
殿中蓮花座上供奉著阿彌陀佛,法相莊嚴,雕塑精美.大殿兩側是整齊的僧房,左前方為五觀堂,右前方是念佛堂,寺內還立有1942年重修時立的兩道石碑.果樹、花木,把整座寺廟點綴得格外雅致、清淨.
蕭逍獨自一人走進寺院,並沒有帶那個女人.因為軒轅寺有個奇怪的規定,凡是三十五歲以下的女人是不可以進入的.至於為什麼定這個規矩,寺中的尼眾們也無從知曉.
而因為蕭逍曾經在軒轅寺修繕的時候捐助過上百萬的資金,所以儘管今日是閉門的日子,他卻還是很輕鬆的就進來了.
走到大雄寶殿門口,三個穿著僧袍的比丘尼便迎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容貌嬌好,身材妙麗的小尼,他見了蕭逍,合十一禮道:「蕭施主大駕光臨,小寺篷壁生輝.」
蕭逍一笑,也合十回禮道:「妙緣師傅多禮了.」
妙緣單手一伸,引著蕭逍進了殿中,蕭逍在菩薩面前先行了三叩大禮,然後上了九注龍衍香,這才站了起來,看著妙緣道:「我今日來只是有幾句佛揭不明,特來請教師傅.」
妙緣微一動容,然後點了點頭道:「施主請禪房裡面坐吧.」
兩人出了大雄寶殿,轉過念佛堂,到了後院的禪房.妙緣將門打開,蕭逍緩步走了進去.
妙緣的禪房乾淨而簡單,只有一張不大的小床,床的旁邊是個潭木櫃子,櫃子上放著四個吊種杯和一個茶壺.牆上則掛著四副畫,一副是山水畫,一副是花鳥圖,還有兩副分別是雪梅景和鬼僕哭.
蕭逍走上前來,看著這四副畫,點了點頭道:「妙緣師傅丹青妙筆,這四副畫已頗具功底.」
妙緣關上房門,搖了搖頭道:「蕭施主過獎了,筆墨為se,畫既是浮,所以我已經不在畫了.」
蕭逍微微一笑,指著那副鬼僕哭點了點道:「此畫乍看驚悸,但細觀之下,卻總有一股胭脂粉末之氣,想來是師傅最後一副畫了吧?」
妙緣點了點頭道:「沒想到蕭施主不但懂畫,而且懂人.」
蕭逍轉身看著妙緣道:「se既是空,空既是se,師傅只說這筆墨為se,依我看這世間一切實質其實皆可為se.se既是yu,yu既為魔,有se既可為魔所乘,師傅說我說的對麼?」他說著這番話已經離妙緣不到半尺遠,妙緣頓時呼吸沉重,雙頰現紅,低聲道:「施主句句珠璣,佛xing更深,小尼自愧不如.」
蕭逍乾笑兩聲,忽然抓住妙緣的手道:「那今日我們既不談禪,也不禮佛,你看如何?」
妙緣紅著臉,不知道蕭逍到底要幹什麼,但又不能喊叫,只弄的方寸大亂,不知所以.
蕭逍卻並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意思,而且既然攬著她倒在床上,兩隻眼睛射出奇異的光芒.那不是淫猥,而是一種莫名的冰冷.
「蕭施主你不這樣.」妙緣自小為尼,從來沒和男人如此親密的接觸,所以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蕭逍的手慢慢爬上她的身體,順著僧袍伸了進去,妙緣大驚失色,開始拚命的掙扎,可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麼可能掙脫開蕭逍那寬大的手掌,所以她的所有反抗都像是在溫柔的**.
「師傅精通佛理,可萬佛之理卻也沒告訴過師傅該如何解今日之困吧?」蕭逍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漠,妙緣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禽獸,你快放開我.」妙緣罵出這兩個字,已感覺很是不堪了.可蕭逍卻微微冷笑,看著她裸露的肩膀嘖嘖道:「好一個美人坯子.」
面對這麼一個時而溫文而雅,時而又猥瑣不堪的人,妙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甚至連掙扎都變的那麼無力而軟弱.
蕭逍的嘴帖了上來,妙緣緊緊的閉著眼睛,但她得到的並不是一個熱吻,卻是一句話:「告訴那東西在那?」
妙緣聽完他的話,猛的睜開眼睛,不敢相信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蕭逍拉上她的僧袍,從床上下來,冷冷的答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那句佛竭就真的沒人能參透麼?」
妙緣眼神一陣迷惘,緩緩才歎了口氣道:「原來施主是來找那東西的.」
蕭逍轉過身,雙眼緊緊的盯著她笑道:「如果師傅把它給我,我到不介意和美人同床共枕.」這話明明很無恥,可在蕭逍說出來,卻另有一種霸氣.
妙緣整理好衣服,幽幽的說:「那是不詳之物,你真的要看麼?」
蕭逍冷笑著沒有說話,沉默或許是最好的肯定.
妙緣歎了一聲,然後走過去將門打開.蕭逍就這麼跟著她,兩人一直走到了所有禪房的深處.那裡有一間極為破舊的茅屋,與所有的禪房比起來十分的不相稱.妙緣將門打開,走了進去.
茅屋裡只有一堆破舊的門扳和兩個沖滿灰塵的青木立櫃,妙緣回過頭再次問蕭逍:「你確定要看麼?」蕭逍還是沒有說話,他走過來打開左面的立櫃,只見一本藍皮紅底的大書靜靜的躺在立櫃的上層.
蕭逍將書取了下裡,只見書皮上寫著:隋史.
「你難道就不怕被人偷走?」蕭逍現出很奇怪的表情.
「一本舊書,不知道的人又怎會去偷?」妙緣低著頭,微微輕歎.
「也是,恐怕也真沒人會想到.」蕭逍說著就要將書翻開.
「你會後悔的」妙緣上前抓住他的手,眼神裡充滿著恐懼.
「不看我才真會後悔!」蕭逍撇開他的手,也顧不得封面上的灰塵,迫不及待的將書翻開.只見第一頁上寫著:「亦或生,亦或死,生則富貴,死則湮滅.」蕭逍並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翻開第二頁.
只聽「唰」地一聲,從書頁裡射出六道毫光,緊接著金茫大作,漸漸凝成一束,光束旋轉著照射在蕭逍身上,他的身子被無數縷光線穿過,幾至透明.緊接著便被書頁吸了進去.
「阿彌陀佛.」妙緣揀起地上的《隋史》,重新放入櫃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