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蹲在雪笙的身邊,一邊替她縫合被真氣撕裂的傷口,一邊審視著這個女人,她幾乎被鮮血包圍了,眼裡還有淚光,眼神空洞呆滯,好像沒有了魂魄,這是一個看起來讓人怎麼也無法再生痛恨的女人。
「痛嗎?」白鷺低聲問了一句。
「不痛……」
雪笙搖了搖頭,抿著乾枯的嘴唇,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龍帝吧,是他救了你。」白鷺垂下了頭,不願再看她淒苦的模樣。
雪笙慢慢抬起眼眸,轉向楚墨殤的一刻,無法遏制地失聲痛哭了起來。
「我對不起龍帝,對不起聖地的子民……」
雪笙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過去的行為是不可饒恕的,聖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龍父和長老被控制,龍帝不能堂而皇之地走在聖地裡,都是她的錯,她不知該如何彌補,也無力彌補。
雪笙顫抖著唇瓣,臉頰上有殘留著飛濺的血污,目光定格在楚墨殤擺動的袍擺上。
「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這輩子都報答不了。」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聖地,留你的命,是因為芷樓。」楚墨殤不會殺了一個和自己妻子一樣面容的女子,這就是雪笙還能活著的原因。
楚墨殤的話讓雪笙喉嚨間好像堵了什麼,她知道,他永遠都不會為了她。
殤舉目遠眺,生命瀑布仍舊川流不息著,猶如一道閃亮的明鏡,呼嘯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飛淵怎麼還不回來了?」
白鷺幫雪笙包紮好了,向山下看去,許是太高了,看不清下面的狀況,怎麼找了一個死胎要找這麼久?
「再等等……」
楚墨殤眉頭蹙起,佇立在那裡,飛淵去了有一會兒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這讓他稍稍有些擔心。
大約半個時辰,飛淵的聲音由小而大,由模糊到清晰,當他奔到了楚墨殤的身邊時,已經氣喘吁吁了。
「龍,龍帝,我找遍了生命泉,沒看到未成形的龍子屍體,山下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了,奇怪,它都死了,還能跑了不成?」
「離開了母體,生命泉會幫它維持片刻的生活,如果它能找到一個生命體……」
楚墨殤眉宇一揚,想到了鳳芷樓的話,曾經她掉下死亡沼澤之後,是獬豸獸帶著她從生命泉鑽出來的,芷樓說在死亡沼澤看到了魚獸,如果這個未成形的龍子在沒有枯竭之前,鑽入魚獸,或者什麼其他動物的體內,將會繼續發育。
「難道它還活著?」飛淵愣住了。
「它很聰明,我完全忽略了未成形龍子的能力。」楚墨殤的眉頭緊鎖,若這龍子真的發育成熟,從母體脫離,將是聖地的大患。
涅容止這個傢伙,他一定算到了這個,才這麼經營自己的孩子,實際上,他想要一個極強邪惡的幫手。
「怎麼辦?我去生命泉下找找?」飛淵轉身就要走,楚墨殤攔住了他。
「沒用了,生命泉和死亡沼澤相連,廣袤無比,是聖地的幾倍之大,你如果真的找,這輩子恐怕都找不到。」
楚墨殤的話,讓飛淵很是沮喪,也很懊悔,在龍帝將那個未成形龍子吸出的時候,他就該補上一劍,當時他和白鷺都被這未成形的龍子嚇傻了,沒能反應過來。
「這件事先放下,聖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做,那個龍子就算活著,也需要兩年多的時候,才能出生。」
就算它出生了,也還是個孩子,不可能沒有吃的喝的,只要它出現在聖地,就會被人發現,到那個時候再想辦法捉住它。
可是一條龍若寄育在一個魚獸的肚子裡,不知道將來會是個什麼樣子,楚墨殤無法想像。
雪笙疲憊地依偎在了白鷺的懷中,乾枯的手指緊緊地抓著她,劫後餘生的感覺,她深深地呼吸著,似乎只有此刻,她才是曾經的那個雪笙姑娘。
「我想回異界……」
她懇切地握住了白鷺的手,一分都不願在這裡停留了,現在的聖地就算美不勝收,也成了她無法忘去的痛,只要她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從腹中被吸出的未成形龍子,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將會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白鷺抬眸看向了龍帝,不知道該拿這個女人怎麼辦?現在她已經不適合留在聖地了。
楚墨殤將一個通透的水晶片遞給了白鷺。
「在伶仃洋附近有個結界,將這塊水晶潛入六芒星的位置,讓她走進去就可以了,我想……狂人村的人會救起她的。」
「好。」白鷺收了水晶,將雪笙扶了起來。
「你們裝扮成使女,這是聖地令,可以安然地離開聖地,切記避開涅容止的人。」楚墨殤將聖地令交給了白鷺,不管是什麼人當了龍帝,都必須遵從聖地令。
白鷺點了點頭,將枯瘦雪笙夾住,沒走出幾步,楚墨殤便叫住了她。
「伶仃洋的東山,山腰上,芷樓在那裡,你送走了雪笙,就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是,白鷺一定保護好龍後。」
白鷺點點頭,然後夾住雪笙向青龍山下而去,白鷺弄來了使女的衣衫,給雪笙換上,雖然雪笙身體極其虛弱,卻仍舊支撐著,向聖地之外走去。
生命泉之下,距離堅硬五色寶石的水底有百米的深處,聖地玄鐵打造了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神秘密室,密室分十個房間,分別囚禁著聖地的重要人物。
龍父被神煉鐵鎖住,失去長子,讓他痛心疾首,人顯得蒼老了許多,鬚髮皆白,白如皚雪,他環視著四周的堅硬牆壁,不知自己在這裡囚禁多久了,時間對於他來說已經成了模糊的概念,他對未來已經失去了希望和寄托。
「我該死,該死!」
龍父無時不刻不活在自責之中,不容置疑,聖地的這次劫難,皆是因他而起,是他對涅容止的寬容讓聖地失去了龍帝。
玄鐵密室的門開了,黑霧飄了進來,看到這黑暗的霧氣,龍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