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突然傳來的說話聲,嚇得鳳芷樓渾身一抖,眸光盯緊了屏風,這聲音低沉沙啞,如此熟悉,不是楚墨殤還能是誰?難道他料定鳳芷樓會來?
鳳芷樓心存疑惑,悄悄地繞過了屏風。
屏風,放這一張低矮的紅木桌子,桌上擺放著沒有動過的酒菜,連兩隻杯子裡的酒都是滿的,桌子的後面,墨楚殤仍舊是那件淡藍色的衣裳,端坐在那裡,他眉宇緊皺,似真的等了許久。
偌大個房間裡,沒有離洛公主,沒有花前月下,只有楚墨殤一個人,倍顯清冷。
奇怪,離洛公主怎麼會放過這個可以和聖地少主親密的機會?抑或是聖地少主沒將這個機會給她?
此時,楚墨殤的手裡正捏著一隻翡翠的酒杯。深邃的眼眸抬起,看向了走進來的鳳芷樓。
想像的場景一個都沒出現,反而是他單獨等在這裡,鳳芷樓竟然有種「請君入甕」的感覺,整個人尷尬地杵在那裡,進退兩難。
「坐下。」他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楚墨殤不問鳳芷樓為什麼來這裡,有什麼目的?而是讓她坐下,看來這個男人對於鳳七小姐為何如此深夜趕來,早已心知肚明,也許他抓了混寶不放,就是等著她這樣主動送上門。
「放了混寶!」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鳳芷樓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真是為那個妖獸而來?」
楚墨殤淡漠一笑,並沒有說放不放混寶,而是指了指面前的座椅說:「你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沒,沒這個必要,你放了混寶,我馬上就離開,絕不打擾你的清閒。」鳳芷樓仍舊站在那裡,沒有動,這裡只有她和他,他穿著她買的衣服,讓她這心裡難免有點尷尬,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偷了聖地禁令,本是死罪,何況它還是個妖獸,你竟然想讓我放了它?」楚墨殤的聲音很冷,意思也很明確,他不會放了混寶。
鳳芷樓這下子急了,楚墨殤這是要將混寶押到聖地處決嗎?無疑這是一個解釋聖地禁令無法公佈的最好理由,可以讓白聖煞免除罪責。
「楚墨殤,不要這樣,就,就算我求你……把它放了好不好?」
她顧不得什麼孤男寡女了,合不合適了,緊走幾步,站在了楚墨殤的身邊。
他伸出了手指,無名指殤就是那枚戒指,立刻芷樓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動手去搶,她不是楚墨殤的對手。
「坐下。」楚墨殤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我坐,我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放了混寶就行。」
鳳芷樓坐在了楚墨殤的面前,目光沒有一刻從他的戒指上移開過,然後尷尬地解釋這:「聖地禁令,是我讓混寶偷的,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是我教唆的。」
「我沒說要放過你。」
楚墨殤的一句話,讓鳳芷樓啞然了,原來他也打算懲罰她?
芷樓良久地瞪視著楚墨殤,突然之間很想爆發,質問他是不是要當龍帝了,就六親不認,拽起來了,好歹他們也是夫妻一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還看情面呢。
「楚墨殤,不就是偷了個聖地禁令嗎?大不了,我叫混寶還給你!如果你害怕我進入聖地,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怕離洛公主生氣,怕影響了你們大婚,最多,最多,聖地我明天不去了,我……我一會兒就稟明太子,即刻返回鳳家莊,」
鳳芷樓有些激動,說了一大竄,可楚墨殤只是凝眉看著她,然後指了指飯菜。「你這樣喋喋不休,肚子不餓嗎?」
肚子餓?
鳳芷樓覺得自己剛才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都白說了,他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竟然讓她先填報了肚子,事實上,幾乎一天,鳳芷樓都沒怎麼吃東西,肚子裡確實空空如也,但混寶在他的戒指裡,他不說放了,芷樓哪裡有心情吃什麼東西?
「我不是來陪你吃飯的,楚墨殤……」
不等鳳芷樓將這句話說完,楚墨殤一雙筷子遞給了芷樓,只說了兩個字:「吃吧。」
吃吧?
她從舞陽殿的屋頂一路摸黑,東跳西竄,幾次險些被人發現,好不容易找到了這裡,可不是為了來吃飯的?鳳芷樓柳眉倒豎,這個傢伙不但不給她一點面子,竟然還在迴避話題?
強硬對於眼前的男人是沒有用的,必須來軟的,好像離洛公主的那一套,楚墨殤不是很受用嗎?為了混寶,芷樓豁出去了,她突然嗚咽了一聲,嬌弱地揉了一下眼睛,垂眸下來。
「混寶雖然是個妖獸,卻也跟我這麼久了,怎麼說,都有了感情了,楚墨殤,你是好人啊,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它吧,我求你了,看在……看在我們是……」
鳳芷樓覺得這話真是難以啟齒,她抿著嘴巴,眸光盯著楚墨殤的眼睛,使勁朝他眨巴了一下,他該明白的,一定明白的。
「接著說。」他淡然地冒出了一句。
鳳芷樓裝出的楚楚可憐,委屈難過之狀,在楚墨殤的這幾個字之後,一下子僵持住了,他竟然讓她接著說?就好像一個聽說書的聽眾,饒有興味,意猶未盡?
楚墨殤端起了酒杯,慢慢地送到了唇邊,鳳芷樓急了,伸手一把將他手裡的酒杯,搶了過來。
「楚墨殤,如果你今天不放了混寶,我就讓全武京皇城的人都是知道,我鳳芷樓不是寡婦,我的丈夫也沒死,他現在就坐在我面前,喝著小酒,看著我的笑話,我要讓你娶不成真武聖女,當不了龍帝,坐不了龍椅,讓你這條金色的大龍灰溜溜地跟著我回到鳳家莊去種地,洗孩子的尿布,你信不信,我能幹的出來?」
「相信。」
楚墨殤說了「相信」兩個字之後,竟然笑了。
他這麼一笑,鳳芷樓一下子傻眼了,他怎麼能不怕呢?他聽到這番話之後,應該很緊張,很惶恐,然後乖乖地放了混寶,讓芷樓和混寶滾得越遠越好,可是他只是笑了。
這一笑,笑得風清雲淡,明朗無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