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前世有過一年去山區支教的經驗,當時她租住的那戶房東就是蜂農,雖說沒有正式養過蜜蜂,可住在房東家裡的時候,也跟著學了不少的養蜂知識。對那些毛茸茸、四處蠕動又會蜇人的小飛蟲也從一開始的害怕、噁心到後來漸漸的喜歡,尤其喜歡養蜂帶來的副產品——蜂蜜、蜂皇漿、花粉、蜂蠟……這也是杜若會選擇來蜂房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想起那些香甜可口、乳白似玉的蜂皇漿,杜若口水都快流下了,想來靈蜜的口感一定更好!修真者要辟榖,可沒說要辟蜜。
「杜姑娘,你要的花盆來了,放在哪兒?」蜂捨裡的婆子朱嫂捧著幾個陶盆走進來說道。
「就先放在桌上。」杜若正跪在地上擦著地板,「麻煩你了朱嫂。「
「哎呦,姑娘你怎麼自己擦起地板來了?」朱嫂忙放下陶盆,就要接受杜若的工作。
「朱嫂沒事,我已經擦得差不多了。」杜若笑笑,雖說這房裡都按了避塵珠,可她還是習慣性的把地板傢俱都擦了一遍,這算是一種強迫症?杜若擦完地板後,起身看了看朱嫂帶來的陶盆,「好漂亮的陶盆啊!」這陶盆樣式古樸,外頭的花紋仿了木質的紋理,做的很精緻。
「我也是隨便拿的。這些東西都堆在庫裡,根本沒人去碰。我還想著要是姑娘不喜歡,就帶你去挑呢!」朱嫂憨厚的笑道,「對了,姑娘,你要這些陶盆幹什麼?」她好奇的問道,杜若年紀小,性子又不像其他修真一樣高傲,故她還敢同她說說閒話。
「我想養幾盆花,不然房裡太單調了。」杜若笑道。
「養花?」朱嫂茫然了,「姑娘想養靈植?可是這麼小的盆子,養不活?」
杜若默然,她用陶盆養靈植幹什麼?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地……不過這裡的確沒人在房裡養花,難怪朱嫂不知道了,「朱嫂你以後叫我阿若就好了。」杜若笑瞇瞇的說道,「我爹娘都這麼叫我的。」
「我怎麼能叫姑娘名字呢!」朱嫂駭笑道,「你們可都是仙子啊!」
杜若聽到朱嫂的話,頓了頓笑道:「朱嫂,倉庫裡有很多這樣的小擺設嗎?」
朱嫂見杜若不在堅持讓自己喊她名字,鬆了一口氣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小擺設,不過庫裡有很多這樣的小東西。姑娘要是喜歡可以去看看,只要到時候和方管事說一聲就好了。」
「好。」杜若整理完房間,見時間還早,就準備去樹林裡修煉一會,順便挖些漂亮的花草移栽到盆裡。
雲松子讓杜若修煉的地方就是杜若竹屋外的樹林裡,這也算是蜂捨男女分割線,杜若鬆開雲松子給她的指路紙鶴,一路跟著紙鶴往樹林裡鑽。杜若有著大多數在水泥森林長大的孩子的通病——不分東南西北,在偌大的雲霧宗裡時常走著走著就會迷路了,所以雲松子特地給她做了一個指路用的紙鶴。
「咦?」杜若剛到地方就見這裡站滿了人,為首的是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剩下的全是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見到杜若來了,目光一下子全部盯著她看了,「呃——」杜若眨眨眼睛,很想馬上離開。
「你是新來的小丫頭?」大漢對杜若和善的笑了笑,露出了兩排森森的白牙。
杜若見那瘆人的笑容,不禁心裡顫了顫,上前行禮道:「杜若拜見劉師伯。」他應該就是蜂房的管事劉師伯?
「真乖。」劉師伯笑瞇瞇的望著眼前宛如粉團捏成的小娃娃,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匣子,「喜歡吃糖嗎?這個給你。」
「多謝師叔。」杜若忙放下手裡的小鏟刀,雙手接過那個小匣子,入手頗是沉甸甸,杜若不假思索的就把小匣子往儲物袋裡一塞,結果塞完之後,她突然發現注視自己的目光更火辣了——都盯著自己的儲物袋看了!
「你來這裡挖藥?」劉師伯的問話讓杜若送了一口氣,「這裡可沒有好藥。」
「不是,我是挖花的。」杜若紅著小臉說道。
「挖花?」劉師伯怔了怔,隨即笑著搖頭,真是女孩子,「臭小子!看什麼呢!快看過來!」他吆喝一聲,聲音響如洪鐘,杜若被他大嗓門震的小心肝撲撲直跳,這劉師伯中氣十足啊……
「這裡就是你們林師祖以前修煉的地方,你們看這些樹樁,以前都有一尺高,可林師叔當年在蜂房的時候,天天來這裡修煉,足足修煉了一百二十年,把這些樹樁都跟地面齊平了!」
「……」杜若聽了劉師伯的話,第一反應是夫子太牛了!第二反應是,夫子給自己弄這麼一個樹樁,也是想讓自己坐平?杜若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屁屁。
「師叔,為什麼這裡還有新樹樁呢?」一人指著雲松子特地給杜若砍好的樹樁問道。
「咦?什麼時候這裡多出一個樹樁了?」劉師伯先是不解的抓抓頭髮,隨後勃然大怒道:「到底是那個臭小子弄的?被我抓住了,看我不狠狠教訓他!」
「……」杜若摸摸鼻子,心裡暗想你知道了也教訓不了!她趁著劉師伯不注意偷偷的溜了,看來夫子以前修煉的地方已經成為蜂捨的名勝之一了,她以後還是乖乖在房裡修煉!
一開始到蜂捨的日子還是挺忙碌的,畢竟杜若要在三天之內把該學的技術全部學上手,她雖說稍微有點理論基礎,可畢竟沒實踐過。幸好師叔和師姐們對自己都挺和善,有什麼問題她們也樂意解答,不過在她看來,整個蜂房除了劉師伯是在用心養蜂的之外,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在混日子。
雲霧宗雖然設置了蜂房,可養蜂的技術的卻不咋地。對靈蜂幾乎完全採取自然放養,每次靈藥園傳來了靈藥開花的消息,他們就領帶著蜂箱去藥園採蜜,從來不對蜂具進行消毒處理,也沒有清理過老死的工蜂,更不會想起定期開啟蜂箱查看有沒有蜜蜂被某些小獸吃掉……這種放牛吃草的養法都能把這些靈蜂養的如此茁壯建康,這修真界的物種果然強悍!想當初她在房東家的時候,就整天就見房東愁蜜蜂得病、愁蜂群過不了冬天、愁蜜蜂近親繁殖,要跑遠一點的地方去給處|女蜂皇交|配……
杜若帶著繡著防禦陣法的羃離,套著蠶絲手套,輕手輕腳的開啟了蜂箱,將蜂箱裡老死的工蜂一捧捧的清理出來,把老巢脾取出,換上已經消毒過的新巢脾。再把幾個不用的空蜂箱拆開,用沸水洗刷著蜂箱、巢框、隔板……別人如何養蜜蜂她管不著,可她還指著這些靈蜂多產靈蜜給自己賺錢呢!當然要好好伺候這些小祖宗。
這一系列舉動引得柳夢嵐嘖嘖稱奇,「阿若,你不怕這些靈蜂?」她記得自己來蜂捨的時候,可是適應了好多天,才敢正視這些小蟲子的。
遠處方夫子打量著杜若的舉動,心裡暗暗驚奇,即便是她,當初第一次看到蜂房裡不停蠕動的靈蜂的時,也噁心了許久呢!這丫頭還真聰明,又肯花心思鑽研,才學了一個多月,就比得上進蜂房已經五六年的熟手了,難怪林師叔這麼喜歡她呢!連劉師伯都整天杜丫頭、杜丫頭的掛在嘴邊。
「我帶了羃離和手套,不怕它們咬我。」杜若笑瞇瞇的說道,她蹲在一個蜂巢前觀察著裡面的蜂皇,「師姐,你知道這只蜂皇活了幾年了?」雲霧宗的天氣四季如春,這蜂巢裡工蜂並不多,正應該是蜂后多產卵,培養強群的時候,怎麼這只蜂后產卵不多呢?
柳夢嵐回想了一下,「四五年了。」杜若手裡的蜂箱是從她那裡分出來的,所以她心裡多少有點數。
「師姐,你知道綠努蜂的蜂皇一般能活幾年嗎?」杜若翻了好多資料,也沒有綠努蜂的詳細說明。
「五六年?」柳夢嵐有些不確定,有那點功夫去記綠努蜂的蜂皇活幾年,還不如多修煉呢。
看來是該淘汰這只蜂皇了,杜若思量道,用蜂蠟做個人工王台,這幾天觀察下來,該淘汰的蜂皇還不在少數呢!只是沒有模具她也做不來王台,杜若摸著下巴,聽說雲霧宗山下就有修真集市,她可以去那裡的煉器店裡問問。
「阿若,你難道想養綠努蜂當靈寵?」方夫子見她問的那麼詳細,以為杜若想養靈寵呢!「綠努蜂個體攻擊力不強,蜂尾只能吐出一次毒針,消耗的靈石又多,可不是好的靈寵。」
杜若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養靈蜂,我只是想換蜂皇而已,這只蜂皇年紀太大了,養不出太多工蜂了。」隨即她好奇的問道:「師叔,我一直聽說有人養靈蜂當靈寵,到底要怎麼養?」
方夫子道:「具體我也不怎麼清除,不過我記得書閣裡有幾個玉簡裡有說怎麼養靈蜂的,你可以去看看。」方夫子說的書閣是蜂捨自帶的書閣,事實上方夫子也是剛上任的蜂房管事,只比杜若早一個月而已,「你劉師伯也養了一群鐵翼銅骨蜂,你可以去問問他。」
「嗯,我知道了。」杜若乖巧的點點頭。
「問我什麼?」豪爽的笑聲響起,劉師伯一手提了幾個蜂箱,一手提了一個掙扎不休的小孩,大步的走來。
「師兄,你又揀孩子回來了?」方夫子含笑問道。
劉師伯外表凶悍,實則是杜若認識幾位師叔師伯中心腸最軟的一個,對手下的雜役也非常好,時常會幫那些交不起靈蜜的人補足靈蜜,尤其喜歡小孩子。
劉師伯放下手裡的蜂箱和孩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咧嘴笑道:「我剛剛下山,看到這孩子被人圍著打——別跑!」那孩子一得自由撒腿就想跑,被劉師伯眼疾手快的一把再拎了起來。
「放開我!」小孩似小獸般衝著劉師伯狺狺低吼。
方夫子見狀大為皺眉,「師兄,你從哪裡弄來這麼一個野孩子?」
「嘿嘿!師妹,你幫我把這個孩子洗洗乾淨好嗎?我哪兒全是大男人,幹不來這活!」劉師伯搖了搖手裡的小孩,「你別看這孩子年紀小,出手狠著呢!又是雙靈根!調教好了給師叔送去,師叔保管喜歡!」
杜若聽到劉師伯的話,頓覺五雷轟頂,這劉師伯說話也太——不知道的還以為夫子有什麼不良癖好呢!
「你以為師叔跟你一樣?什麼亂七糟的東西都喜歡往家裡揀?」方夫子沒好氣的白了劉師伯一眼,乾淨利落的抬手把那掙扎不休的孩子打暈,長袖微微一甩,就把孩子丟到了朱嫂懷裡,「朱嫂,把這個小乞丐洗乾淨。」
「是。」朱嫂見那孩子渾身上下沒乾淨的地方,不由嫌棄的伸出手拎起孩子的衣領,一路把他拖了下去。
杜若見劉師伯和方師叔似乎有話說,同柳夢嵐擠了擠眼睛,兩人一溜煙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杜若回了房間之後,把房裡的陣法開啟,然後盤坐在蒲團上,從懷裡摸出一塊玉珮。這塊玉珮就是她在進雲霧宗之前,爹給她的那塊玉珮,爹是說這塊玉珮是娘留給自己的遺物,可這塊玉珮明明是前世的爸媽送給她的十歲生日禮物啊!在她前世的時候,她帶了足有二十年!在這塊玉珮剛拿到手的時候,她也曾經以為這是塊寶貝,畢竟它能跟著自己穿越,肯定有過人之處,可在她進行各種嘗試,如曬太陽、照月亮、把血滴在玉珮上……之後,也沒發現這玉珮有什麼異象,她就死心把它繼續掛在脖子裡,不管是不是寶貝,好歹都是她前世父母和她這世母親留給她的紀念了!
但這塊玉珮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變燙了,貼在身上總覺得熱熱的,莫非真是什麼寶物不成?只是——如果是寶物,到底要有什麼條件才能觸發呢?杜若想了想,決定這幾天抽空回家一趟,問問爹爹關於靈器的事,爹爹也是修真者,他知道的應該比自己多。其實她也可以問雲松子,但雲松子修為高不說,城府又深,和自己又沒什麼血緣關係,萬一被他看出什麼破綻來,玉珮丟了事小,小命丟了事大啊!杜若不是不信雲松子的為人,她只是不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