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br新文開坑,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撒花夏日午後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如同一層羃離籠罩整個大青山,雨水順著屋簷滑凝成了一條條銀白的水線,不停的沖刷著地上的大青石。
紀家靈藥鋪的紀掌櫃手握小茶壺,站在店裡,望著外頭昏暗的天色和那瓢潑大雨,摸了摸唇邊的字胡,對店裡的夥計吩咐道:「下這麼大的雨,今天也沒什麼客人,你把店裡打掃一下,就早點打烊。對了,一會把接天水的水缸打開,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了,髒水也應該下乾淨了。」
「是,掌櫃的。」夥計應聲拿起了抹布擦起了櫃檯。
紀掌櫃舉著小茶壺,嘬了口茶水,準備就進內屋午歇,抬頭見掛在店舖中央、把整個鋪子照的猶如白晝般的大燈,牙疼似得吸了吸氣,嘟噥道:「開了整三天了,耗了一顆上珠,連半個銅板都沒賺到,虧大了!明天再也不開了!」
「紀伯伯——」柔柔糯糯的童音響起,一個穿著厚重蓑衣的小女孩站在了店舖門口,小女孩的身後背著一個跟她差不多等高的竹簍。
「是阿若啊。」紀掌櫃忙放下小茶壺,上前幫她取下竹簍,「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快進來暖暖!」說著讓小女孩脫下蓑衣站到了大燈下面,柔光一閃,小女孩原本幾乎濕透的衣服就干了。
「紀伯伯你快把燈關了!我不礙事的!」小女孩連聲說道,這小女孩約有五六歲左右,生的十分玉雪可愛,瑩白的肌膚嫩的掐得出水來,巴掌大的小臉上一笑就有兩個深深的小酒渦。
「沒事!這燈我都開了三天了,也不在乎這一時了!」紀掌櫃擺擺手,悻悻的把燈上的靈珠收回,原本亮堂的店舖一下子暗了下來。
「紀伯伯,昨天在山上採了幾枚茯苓,你看看。」小女孩從藥簍裡取出幾個大大的土疙瘩。
「我看看,嗯!這茯苓質量不錯,一枚也有二三十斤呢!」紀掌櫃皺了皺眉頭,「丫頭,你不會到山裡去採了?」這麼大的茯苓要是長在附近,肯定早被人采走了。
「我無意中找到的。」杜若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精靈的轉了轉,並沒有直接答紀掌櫃的話,反而甜甜的笑問道:「紀伯伯,茯苓益脾和胃,我能給奶奶和爹爹吃嗎?」
「可以。你怎麼知道茯苓益脾和胃?」紀掌櫃有些吃驚的問。
「不是上次紀伯伯說過的嗎?」杜若仰頭糯糯的說道,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不錯,阿若真聰明。」紀掌櫃欣慰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但隨即想起這丫頭又偷偷摸摸進山了,便吹鬍瞪眼的訓道:「你這孩子!你知不知道山裡有多危險!你——」
杜若低下頭吐了吐舌頭,乖巧站在紀掌櫃面前聽訓。
「老紀!」一聲雷鳴般的呼喚。
「幹什麼!」紀掌櫃正訓人訓在興頭上,突然被人打斷,自是沒好氣。
「你這老小子怎麼又在訓人了?」來人咧嘴哈哈大笑,大步走進了店舖,蒲扇般的大手輕輕的揉了揉杜若的小腦袋道:「阿若怎麼了?你紀伯伯為什麼罵你?他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來教訓他!」
「去去!沒你的事!盡給我添亂!」紀掌櫃沒好氣揮手。
那壯漢穩穩的站著一動不動的笑道:「老紀,我找你有事呢。」
「來找我幹嘛?怎麼?你生病了?」紀掌櫃上下的打量著壯漢,「來來來,給我看看,不收你診費的!」說著就伸手去抓壯漢的手腕。
「呸!你病了老子都不會病!」壯漢揮開紀掌櫃伸來的手,「我是來買辟榖丹的!」
紀掌櫃怔了怔,「你又要下礦了?不是才上來兩天嗎?」那壯漢叫鐵牛,是附近靈礦上的礦工,每次下靈礦井的時候,都要來紀掌櫃處買辟榖丹。
「你不知道?」鐵牛驚訝的反問,順手捶了一下自己身邊小肉墩,甕聲甕氣的說,「小崽子,啞了?」
鐵牛身邊的小肉墩憨厚一笑,「紀伯伯、阿若。」
「知道什麼?」紀掌櫃疑惑的問道。
「從昨天開始雲霧宗開始招弟子了。」鐵牛說道,「我總不能讓他兩手空空的去雲霧宗?」鐵牛和紀掌櫃以前都是雲霧宗的記名弟子,所以他們的孩子只要有修行資質、交得起束脩,雲霧宗都會收為記名弟子。
「什麼?」紀掌櫃一愣,「現在就開始招弟子了?不都是十月份才開始收人嗎?」現在才五月。
「這我就不清楚了。」鐵牛撓了撓腦袋,「反正今年提前了。」
紀掌櫃翻了一個白眼,他就知道問這糙人也是白問!他轉身從櫃檯裡取出只有巴掌大小的一盒丹藥,「來,墩子拿著,這是人級中品的辟榖丹,吃一顆可以一個月不吃不喝,還能恢復少許靈氣。」
鐵牛一聽是人級靈丹不由面露難色,杜若在一旁也暗暗咂舌,紀伯伯還真大方!修真界的靈丹分人級、地級、天級三種類別,每種丹藥分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四個品級。辟榖丹是修真界最常見的一種丹藥,低級的辟榖丹壓根排不上品階,連人級靈丹都稱不上,連普通人都能煉製,一粒下品靈珠可以買上十來粒,一天吃上個三四粒就不用吃飯了。而紀掌櫃手裡的辟榖丹是由煉丹師煉製出來的靈丹,一旦稱之為靈丹,那價錢就完全不同了。
「老紀……」鐵牛撓撓腦袋,吶吶的說:「我……」這點靈珠他也出得起,但他不想把靈珠浪費在辟榖丹上,兒子開始修行,以後要用靈珠的地方多得是。
「這是我早給墩子備好的,就當是送他進雲霧宗的賀禮了!」紀掌櫃說道。
「這怎麼能行!」鐵牛連聲拒絕,他知道紀掌櫃生活也不寬裕,平時修煉的時候也不吃這種高級辟榖丹。
紀掌櫃不理鐵牛,把那盒辟榖丹硬塞在墩子手裡,「墩子,當外門弟子最要緊的就是要記住一個『忍』字,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記得你爹養大你不容易,你一定要給他爭口氣!」
「我知道紀伯伯!」墩子用力的點點頭,他爹就是外門弟子,他從小在雲霧宗長大,自然瞭解新入門的記名弟子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知道就好,這辟榖丹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算是紀伯伯的一點心意。」紀掌櫃語見墩子不肯收,故意板著臉問:「怎麼?看上去紀伯伯給的東西?」
「不!不!」墩子連連搖手,「紀伯伯,我……」一張憨厚的小臉漲得通紅。
漢子輕拍兒子的肩膀,「收下,謝謝你紀伯伯!」
「這就對了!又不是小姑娘家,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幹嘛!」紀掌櫃眉眼言笑的說。
「我知道,我一定會努力的!」墩子悶聲說道。
鐵牛轉頭問杜若道:「阿若,一會我要帶墩子去雲霧宗,你去嗎?」
「不了。」杜若搖頭,雲霧宗是離他們鎮最近的修真門派,每年十月都會收一批年紀在六歲以上十歲以下的弟子,她和墩子今年都剛滿六歲,所以鐵牛才有這麼一問。雲霧宗的弟子分為記名弟子和內門弟子,除了少數幾個資質特別好的孩子能被門內的金丹期的真人看中,直接收為內門弟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從記名弟子做起。雲霧宗的記名弟子,不僅要求修行資質好,同時每年還要支付一筆價值不菲的束脩。她爹以前倒也是雲霧宗的外門弟子,但——她上哪裡去湊那一年十塊下品靈石的束脩?
鐵牛見杜若滿臉為難,瞄了紀掌櫃一眼,遲疑的說道:「阿若,雲霧宗在招雜役,你要不要也去試試看,你資質這麼好,雲霧宗肯定會要你的,雜役不要交束脩。」
紀掌櫃聞言眼睛不由一亮,也建議道:「阿若你可以去試試看。雖說雜役比不上正經的弟子,可也會教你怎麼修行。雲霧宗的修煉心法,總比你在外頭買的修煉心法要好,而且雜役每個月也有工錢的,只要你用心修煉,不愁將來沒機遇。」杜若這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修煉天賦又不差,不去修行,碌碌無為一輩子還真可惜了。
杜若遲疑的問:「雜役要賣身嗎?每個月多少工錢?」
「雜役不是奴隸,不用賣身,雜役每月最少也有五下珠的工錢?」紀掌櫃所謂的五下珠就是五顆下品靈珠。
「是啊!是啊!阿若,你去了雲霧宗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墩子用力的點頭附和道。
「紀伯伯、牛叔,雜役要做什麼呢?給女弟子當婢女嗎?」杜若疑惑的問。她的確很想去雲霧宗當記名弟子,但不是為了飛昇成仙,而是想治爹爹的病。她雖不懂醫術,但也知道單用世俗世界的手段,已經沒有法子讓下本身已經完全知覺的爹爹再次站起來了。現在當不了弟子,當雜役倒也不錯。
紀掌櫃搖了搖頭,「那些是丫鬟做的事情。雲霧宗的雜役主要是給雲霧宗飼養靈獸、看守靈植園、看管靈礦、煉製初級靈丹、靈器之類的雜事。」
經過紀掌櫃的一番解釋,杜若才明白,雲霧宗的雜役大多是資質不算太好、又進階無望的低階修真者,專門給雲霧宗做一些正式弟子不屑做、也沒時間做,普通人又無法做的雜事。
「你可不要小看雲霧宗的雜役,裡面資質不好、碌碌無為的修者固然很多,可頂尖出挑的也不少,雲霧宗現在很多內門的核心人物一開始都是當雜役的,其實當雲霧宗的雜役比當記名弟子還要難些。」
「比記名弟子難?」杜若不解的望著紀掌櫃。
紀掌櫃解釋道:「當記名弟子只要資質好、交得起束脩,一般都能選上,但雜役就不同了。一來雜役對資質的要求沒記名弟子那麼高;二來雜役不用交束脩,每月還有工錢拿,所以雲霧裡很多雜役都是門內弟子的後人或是修真世家的孩子。雲霧宗雜役也是每十年招一次,招的名額本來就不多,去掉那些有後台的名額之後,剩下的雜役,可都是要憑著真本事選上的。」若不是杜若乖巧懂事,紀掌櫃還真不敢建議讓她去當雲霧宗的雜役,那裡面可是什麼人都有。
「是啊,要不阿若你資質好,我也不敢讓你去試試看。我家小崽子我就從來沒想過讓他走這條路。」鐵牛說道,要不是因為自己是雲霧宗的外門弟子,以墩子的資質連雜役都當不上。
杜若恍然,想不到修真界也講究人情關係啊,「可我又沒有修煉過,雲霧宗會要我嗎?」
「那到不必擔心。」紀掌櫃笑了笑,「像你這種年紀小又有修行資質的雜役,在招進去後前三個月會有人教導你們如何修煉,三個月之後,如果能通過考核,就可成為雜役。」
「紀伯伯,要是通不過三個月後的考核會有什麼後果?」杜若又問道,照著雲霧宗的手段,想來通不過的人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要麼交上這三個月的學費——十塊下品靈石,要麼在雲霧宗賣身十年。」紀掌櫃說道。
「學上三個月居然要交十塊下品靈石?」杜若吃了一驚,她早就料到雲霧宗不會做虧本生意,可沒沒料雲霧宗居然這麼黑。
紀掌櫃見她滿臉震驚,笑著說:「可賣身十年就能學上雲霧宗的正宗心法也值了!阿若,你放心,憑真本事讓雲霧宗收進去的雜役基本都會通過考核的。」
杜若想了想,「紀伯伯,照你這麼說,不是雜役跟記名弟子不是沒區別?」
「傻孩子,雜役跟記名弟子當然有區別。」紀掌櫃樂了,「不然大家都去當雜役好了,還當什麼記名弟子啊!」
「有什麼區別?」杜若問。
「區別多了,記名弟子有專門的夫子教導如何修煉,而雜役只有入門後三個月有教導的人,其他時間都靠自己修煉;記名弟子可以專心修煉,而雜役每天必須要完規定的活才可以修煉……」紀掌櫃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雜役和記名弟子的區別,「阿若,你回去跟你爹商量了再決定去不去。你資質好,人也聰明,一個小小的雜役考核肯定難不倒你。其實當雜役也有好處,就是你在雲霧宗干滿五年後,只要不做任何背叛雲霧宗的事,就可以隨時離開,而記名弟子想要離開雲霧宗就沒那麼容易了。」
杜若暗自思忖,就算自己三個月後沒有通過考核,也才賣身十年而已,要是通過了只要賣身五年好了。十年後自己也才十六歲,又在雲霧宗學了一點修行手段,怎麼說出來不愁找不到活幹。五顆下品靈珠夠他們家過上一年了!杜若暗自盤算著,現在家裡奶奶老年癡呆、爹爹癱瘓,弟弟妹妹年紀還小,這麼一大家子就靠繼母一個人為別人洗衣倒夜香過活,家裡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她之前都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賣身當丫鬟了,現在不過只是去當雜役而已,還有什麼好考慮的?賣身十年總比賣身一輩子強?
「紀伯伯,我這就回去跟我爹說!」說著她穿上蓑衣就要往外跑。
被紀掌櫃一把拉住:「你這丫頭,毛毛躁躁的!你的茯苓我還沒給你銀子呢!」
杜若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頭,紀掌櫃笑著揉揉她的小腦袋:「我就不給你銀子了。」說著讓人稱了二斗糙米給她。
「紀伯伯,謝謝你。」杜若扭捏了一下,小聲的道謝道,那茯苓根本不值二斗糙米。
「好了,回去。」紀掌櫃輕拍她的小身子。
「嗯!」杜若捧著糙米飛奔回家。
鐵牛對著杜若的背影喊了一聲:「阿若,你爹要是答應了,一會你就到鎮口找我!」
「好!」杜若遠遠的應了一聲。
紀掌櫃歎了一口氣,回頭對鐵牛說道:「要是我家那臭小子能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可不是。」鐵牛拍了兒子一下:「看看人家阿若多懂事!你可比她條件好多了!看著她,你也要好好努力,知道嗎?」
「知道!」墩子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