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9愛是你我(2)
蕭宇哲的這句話,讓顧曉楠愣在那裡,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一直都沒有稱呼過他的名字,好像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極少叫他的名字。《純》
「對不起,我——」她說。
他只是友善地笑了下,顧曉楠避開他的目光,說:「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拿一下手機?」
蕭宇哲把她的包拿過來,她從中取出手機看了下,江毓仁沒有來電話,也沒有信息。
還是期待他的,哪怕自己傷害了他!
「呃,你確定不需要我幫你通知什麼人嗎?」蕭宇哲看著她一副失望的表情,又問了一遍。
她笑著搖搖頭,趕忙說:「這麼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可是她的話意已經很清楚了。
蕭宇哲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靜靜地望著她。
「太晚了嗎?」他問。
「九點多了。」顧曉楠道,「今天謝謝你,那個,繳費單給我,我給你錢。」
蕭宇哲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道:「你何必這麼客氣呢?」
「我知道你蕭總財大氣粗,可是,這是我自己該付的。」顧曉楠擠出一絲笑意,說道。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我——」蕭宇哲解釋說。
「你別這麼說,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沒有。」顧曉楠打斷他的話。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蕭宇哲一抬頭,發現藥瓶子裡快沒藥了,趕忙按了下床頭的呼叫鈴。
「你這麼晚不回家,你愛人不會追究嗎?」顧曉楠問。
他微微一怔,笑了下,反問道:「你覺得我——你還是在意的,是不是?」
「我在意?在意什麼?」
「你很清楚。」
顧曉楠淡淡一笑,道:「等護士換完藥,你真的回去吧,家裡人等著的。」
護士推門進來了,換上了一瓶藥,顧曉楠問還有幾瓶,護士說兩瓶葡萄糖。
等著護士走了,蕭宇哲才說:「其實,這些年,我——」
「對不起,我不想打斷你的,可是,回憶,真的沒有必要了。」顧曉楠道。
「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你理解錯了,我沒有恨你,你又沒做過傷害我的事,我為什麼要恨你?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老同學,對不對?所以,過去的事,就,就別再說了。該過去的,還是讓它過去,你說呢?」顧曉楠道。
「好,我不說過去了,你身體不好,我不該讓你心煩的。」蕭宇哲道,「要不要我把床給你搖起來一點?」
「嗯,謝謝你了!」顧曉楠道。
待他將床的角度調整好,又給她遞了一瓣蘋果,顧曉楠猶豫了一下,看到他那真誠的眼神,還是接過來慢慢咬著。
這時,蕭宇哲打電話要的飯菜送來了,他趕忙支起病床上的小桌子,盛了一碗端過來,還很小心地用勺子攪動著、輕輕吹著,說:「你已經好久沒吃飯了,雖說給你輸的是營養液,可是什麼藥都不比飯菜好,對不對?」
顧曉楠閉上眼,不願再看這一幕。
當幻想變成現實的時候,並不是那麼的喜悅,並不是那麼的開心。
她真的變了。
曾經,她以為自己不會變,以為就這麼默默地喜歡他,無慾無求,哪怕他結婚生子,她也不會變。可是,現實終究不是那樣。任是怎樣的感情都無法經受時間的磨礪,何況她當初那毫無前景的暗戀?愛戀,終究還是得要兩個人互動才行,一個人根本堅持不下去的。
蕭宇哲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讓她不舒服,便將碗放在小桌上,微笑著說:「來,趕緊吃一點,味道聞起來就很不錯。」
顧曉楠說了聲「謝謝」,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碗裡的魚片粥。
他只是坐在旁邊看著她,視線似乎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很久以前。
高一的時候,有一次他騎自行車出了意外,雖然只是小傷,父母卻擔心地不得了,讓他住院了,他記得當初住的也是這家醫院。班裡的同學都來看他了,顧曉楠也來了,可是,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沒有圍到他身邊,只是站在一個角落裡,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回憶,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是顧曉楠的電話。
她看了下,臉上的表情捉摸不定,似乎是很猶豫的樣子。
「呃,我先出去一下。」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影響到了她,便起身走出病房,坐在外間的客廳裡。
顧曉楠看了他一眼,還沒說什麼,手機就不停地催著她。
是江毓仁的電話。
她很想接,可是,右手食指指肚剛剛碰到接聽鍵的時候,他母親的話突然竄入她的腦海:你除了給他添麻煩之外,你還能為他做什麼?
顧曉楠的手,不禁顫抖著,再也不敢接了,像是很害怕的將手機放在一旁,用吃飯來分散自己的精力,強迫自己不要在意那個電話。
可是,他的個性就是那樣的執著,特別是在她的事情上,似乎從來都不知道罷手。
手機唱了一分鐘,她以為他就放棄了,可停了幾秒,鈴聲再度響起。
她的右手抓著勺子,卻不停的顫抖著,勺子裡的稀粥,一點點被她抖了出去。
慌了,不管她怎麼樣讓自己無視那聲音,卻還是慌亂了。
江毓仁,江毓仁,江毓仁——
她在心底一遍遍呼喊著他的名字,好想讓他陪伴著自己,好想——
又一分鐘過去了,她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吃東西,什麼都不能做。只要一想到他,就——
第三次,手機再度響起。
蕭宇哲在外面聽得很清楚,他知道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沒有立場去問。因為就剛剛那麼一點點時間,他已經感覺到她對他的牴觸情緒,說是牴觸也不恰當,逃避更為準確一些。
過了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聯繫她,即便是回國後,也沒找過她,怎麼還指望她等他呢?不該這樣想的。
顧曉楠不知該怎麼辦,想要跟他說,可是,連接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勇氣?
是啊,她沒有勇氣,她這才發現自己是個膽小鬼,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如想像那樣的愛他。
如果足夠愛他,就該不顧一切,就該忘記自己。
不是有首歌裡說「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她為什麼只想到自己,明明他面臨的壓力比她大很多,而她,那麼自私地只想著自己。
「喂——」她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在耳邊。
「怎麼不接電話?」他問。
她的心,「咯登」一下,她聽出他的聲音透著疲憊。
「剛才去廁所了,沒聽見。」她撒謊道,「你回來了嗎?」
「在路上。你在哪裡?」他問。
「我?我,我在——」她突然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自己該不該見他,不知——
他雖然身心疲憊,卻還是覺察出她的異常。
「在哪裡?」他又問。
她突然意識到,他打電話過來就是想要找她,不管她在哪裡,他都會找過來。可是,要不要見他?他那麼累的——
「哦,我回家了,在我爸這裡,你回去早點休息。」她又騙他了。
也許,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追過去吧!
她閉上眼,眼淚還是流出來了。
「那好吧,我回家去了。」他說,頓了會兒,又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很好,你趕緊回去休息。」她趕忙說。
不管他怎樣的敏銳,卻不會知道此時她的情況,累了兩天,現在他只想回家倒在床上,什麼都不想,一覺到天亮。
「行,我明天再找你。」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其實,他掛電話已經有好幾分鐘了,可她依舊拿著手機呆呆坐在那裡,直到蕭宇哲走過來,她還是保持那個動作沒有改變。
「來,快點吃吧,涼了對你胃不好。」他坐在她身邊,勸道。
顧曉楠這才醒過神,對他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就裝作若無其事一樣地喝著稀粥。
掛斷電話後幾分鐘,江毓仁的車子就進了市區,司機便直接將車開到鷺園。
江毓仁打開大門,抬頭一看,一樓黑著,二樓有燈光,看來父母是在二樓,還沒睡。他鎖上門走了進去,上樓跟父母打了聲招呼。
「趕緊去換衣服,我給你放水泡個澡。」母親說。
江毓仁謝過母親,便去換衣服了。
衣櫃裡全是他的衣服,他這才意識到。
和顧曉楠住望月小區去呢,還是住在這裡?那邊是自由一些,可是不如這邊方便。而且,總會有人找他,要是住到那邊去,有人來找他辦什麼的時候,難免會讓她不舒服。那還是算了吧,先去那邊住著,等結婚了就來這裡。
結婚?的確是該結婚了,而且,這些日子,這種感覺突然變得很強烈。
他想和她結婚,春天坐在院子裡下棋賞花,夏夜就在這陽台上欣賞夜空,秋天的時候桂花飄香,冬天則可以在院子裡堆雪人。
將來要是有了孩子——
孩子,一定會有的,而且,他總覺得自己也許很快就要當爸爸了。只要這麼一想,那麼多的疲憊就立刻乘坐火箭飛走了。
媽媽走過來跟他說「水放好了」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坐在臥室床上傻笑。
他這樣子真是少見,母親不禁有些擔憂,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啊?沒有沒有,媽,我很好,沒事。」他站起身,逕直走向浴室。
也許是做賊心虛,葉桂芝總是不放心。看著兒子關上浴室的門,葉桂芝返回自己和丈夫的房間,對正在看電視的丈夫說:「毓仁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別擔心。即便是現在他不能接受,過段時間會想通的。」江啟華說。
葉桂芝還是不能放心,坐在沙發上。
江毓仁洗完澡出來,穿著睡衣走到父母的房間,隨便聊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看樣子顧曉楠還沒和他說?」葉桂芝對丈夫道。
「話都說到那個地步了,顧曉楠也該明白的。」江啟華道。
江毓仁絲毫不知父母對顧曉楠說了什麼,此時一身輕鬆,就想找她好好聊聊。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工作,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他也要給自己放假。
那丫頭,現在在做什麼呢?會不會已經窩到被窩裡去了?那個懶傢伙,將來生的孩子會不會也那麼懶?那可不行,要是孩子和她一樣懶的話,他豈不是就很慘了?
而顧曉楠,哪裡知道江毓仁的心思?
時間越來越晚,她看著蕭宇哲和自己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就催他離開,可他還是堅持到她輸完液體。
「要是有什麼問題,就趕緊給我打電話。我的號碼你有的。」他說。
「今天真的很感謝你,別擔心,我沒事的。」顧曉楠微笑道。
其實,他想對她說很多話,可她今天這樣子,他根本說不出口。罷了罷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等你出院了,請你去我家玩。」他笑著說。
「你家?你父母不是都搬走了嗎?」顧曉楠道。
「沒有,他們現在是兩頭跑,省城住一陣子,就又回來這裡,畢竟是老地方,捨不得離開。」他說。
顧曉楠點頭,然後說:「那好,到時候我一定登門道謝。」
「現在說話怎麼變得這麼老氣橫秋的?一點都不像你。」蕭宇哲道。
顧曉楠不好意思地笑了,沒說話。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趕緊休息,好好睡覺,什麼都會好的。」他安慰說。
「嗯,我知道,謝謝你,再見!」
蕭宇哲走到門口,手握著門把,卻還是不放心地往病房裡看去,她正呆呆地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神采。
她的心裡,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蕭宇哲深深歎息,離開了顧曉楠的病房。
而顧曉楠,望著窗外的茫茫夜色,心情如何平靜?
她現在必須做出選擇,是繼續和江毓仁在一起,還是離開他。
離開的話,她能去哪裡?
捨不得,真的捨不得,即便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都幻想著他在身邊抱著她,就如同過去那許多的夜晚一樣。
時間,漸漸走向東方天空發白的那一刻。
今天是個好天氣,一大早就是晴空萬里,江毓仁早早起床,在院子裡拿著啞鈴開始鍛煉身體。
父親在二樓陽台看著他,臉上罩著不可言喻的陰雲。
好久沒有鍛煉了,現在只活動了十幾分鐘就大汗淋漓。怪不得上次和路子風去打球的時候,還被路子風嘲笑了。
說到路子風,那小子怎麼最近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給他交代的事情,不知道辦的怎麼樣了?
人真是禁不住念叨,等他鍛煉結束回到樓上臥室,就看到手機的未接來電,果真是路子風。
「大清早找我,難道是你小子想我了?」他抓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輕輕擦著汗,笑道。
「我想你就有問題了,我的取向很正常。」路子風道,「倒是你,這麼半天不接電話,莫非是和你家小楠楠做早課去了?」
「就你這個腦子才會想得出這種事!」江毓仁道。
路子風哈哈大笑。
「說,什麼事?」江毓仁道。
「跟你報告那件事的進展,你以為會是什麼?」路子風道
江毓仁笑了,說:「我還以為你是在美人香裡醉著來讓我嫉妒你呢!」
「你還會嫉妒別人?住院都讓你住的風|流起來,只有別人嫉妒你的份!」路子風道。
江毓仁笑而不語。
「呃,現在是有點眉目,不過,」路子風翻著手中的報告,「毓仁,你做人真夠失敗的,怎麼樹了這麼多的敵人?」
「你查清楚了?」
「算是有點眉目。」路子風道,「跟你想的差不多,只是,你打算怎麼辦,這個人,很難動。」
江毓仁陷入深思。
「哦,還有,姓曹的那小子,你就這麼放他去z市?太便宜他了吧?」路子風道。
「不放他走,還能怎樣?這世上,最怕得罪小人。要是把他怎麼樣的話,只怕將來跟瘋狗一樣地到處咬。」江毓仁道。
「把他爸送進去不就行了?子債父償,也說得過去。讓他爸先老實點,他不就也跟著老實了?」路子風道,說著,他笑了,「現在柳城還不是你說了算?讓楊正峰盡快把案子辦了,什麼都結束了。」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江毓仁道,「還有嗎?」
「就這麼多。」路子風道,「想聽我一句勸嗎?」
「說。」
「反正你不管怎麼做都要得罪人,與其跟個小媳婦一樣處處小心,不如放開一點,起碼也活得自在,不枉此生!」路子風道。
江毓仁苦笑著歎了口氣,說:「槍打出頭鳥,你沒聽過?強出頭的人,遲早都會惹禍上身的。」
「不見得吧?你看那個誰,不是天天高調出來進去的,人家也坐到中央去了?」路子風道。
「遲早會有麻煩的,你啊,還是別給我出這種自殺的主意了。」江毓仁道。
路子風笑了,突然想起什麼,道:「哦,我還忘了件事,你家小楠楠的那個初戀——」
江毓仁眉頭一蹙,靜靜聽著路子風的報告:「你當點心,那小子還沒結婚,千萬別讓顧曉楠和他接近,否則,你家後院就起火了。不過,你要是想把情敵滅掉呢,我也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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