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行至將半,凌寒澤皺了皺眉,有些沉不住氣了,微微側身對坐著他身側的鳳千羽耳語一句,只見鳳千羽微微頷首,隨即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見他離席,凌寒澈依然面色不改,微微笑著繼續小酌。
少頃,鳳千羽面色凝重的折返回來,經過凌寒澈身邊時,不動聲色的睨了他一眼,繼而越過他,逕自朝著凌寒澤走了過去。
微微傾下身,附耳輕語道,「王爺,出事了!」
凌寒澤眉一緊,冷眸睇向他,沉聲質問道,「怎麼回事?」
鳳千羽眉頭深鎖,抿了抿唇,神色沉重的低語,「駐紮在京外五里的八千精兵不知為何,下午時分突然全體病倒,全身虛軟無力的連站都站不穩!」事實上,是他在中午的飯菜裡下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軟骨散,服用後十個時辰之內都會渾身虛軟無力。
「廢物,你是怎麼辦事的?」凌寒澤寒眉緊蹙,怒罵道。
鳳千羽低頭,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神色,「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辦?是不是放棄計劃?」
「不!」凌寒澤瞇了瞇眼眸,冷厲的吐出一個字,繼而將視線投向了凌寒澈,勾起一絲嗜血冷血,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道,「破釜沉舟,勢在必行!」
「可是……」鳳千羽一驚,垂下眼,開口勸道。
哪知,他剛開口,就被凌寒澤冷冷的打斷,「沒有可是!」稍稍頓了一下,他的雙手有些激動的握緊,沒有那八千精兵又如何,他手中還有兩張王牌!
這個時候,靜坐了整晚的凌寒澈突然站了起來,端著杯酒向著凌寒澤走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微抬手做了個「敬酒」的動作,然後仰頭豪氣的一飲而盡。
凌寒澤先是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似笑非笑的傾了傾嘴角,也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仰頭,一飲而盡。
「大哥,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凌寒側慵懶的挑了挑眉,笑著開口說道。
音落,凌寒澤的臉色僵了僵,早就該猜到是他動的手腳,不過,這件事他一向處理小心,除了他,也就只有鳳千羽和桑曄知曉,難道,有人出賣了他?這麼一想,凌寒澤寒眸倏地一緊,想也沒想的將冷眸射向大口喝酒大聲說笑的桑曄。
將他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凌寒澈微傾了傾嘴角,向前靠了靠,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嗓音道,「大哥,半年前你故意挑唆邊界部族屢次來犯,今日你所密謀之事,以及你對滄弟和雅雅下毒之事,我可以全部不再追究,只要你現在收手,你還是我大哥,仍是大金國的榮孝長親王!」
凌寒澤平靜的看向他,抿著薄唇笑了笑,「自古以來皆是成者王,敗者寇,你憑什麼要我收手?!況且,我才是長子,那個位子原就該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罷了!」深黯的眸底透出毫不掩飾的野心。
對他的執迷不悔感到很是無奈,凌寒澈輕輕搖了搖頭,歎道,「你的八千精兵此刻已經被我的人悉數拿下,勝負已分!」
凌寒澤突然笑了起來,不可一世的道,「孰勝孰負,從現在才算正式開始!」音落,凌寒澤冷笑著睇了他一眼,微抬起雙手輕拍了兩下。
掌音落,樹影動;
眨眼間,自四面八方湧入一干死士,清一色的黑色著衣,除了眼睛是露在外的,全身上下皆被包裹在黑色布料之中,一眼掃過,少說有兩百餘人,一個個手持長刀,排列整齊的擋在凌寒澤身前。
殿內靜了一秒種後,高低不一的響起了尖叫聲,那些無辜的大臣及家眷們,以及當差的宮女太監們一見形勢不對,嚇得拔腿往門外狂奔而出。qtxt。
鳳千羽和鳳千潯對視了一眼,眸底皆是震驚,鳳千羽愣了一秒後,迅速恢復了冷靜,攙扶著大腹便便的鳳千潯站起身向後退開,找了一處相對安全的角落讓她藏好,一再囑咐她待會兒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准出來,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折返回了凌寒澤的身邊。
混亂間,凌宣禎變了臉色,犀利的目光像利箭一般射向凌寒澤,嗓音裡明顯聽得出怒氣,「澤兒,你這是要幹什麼?造反嗎?」眸底除了生氣,還夾雜著一絲心痛,他一直知道他的野心,也知道他心有不甘,可身為父親,卻怎麼也無法想像兒子真的會逼宮造反!
凌寒澤毫無畏懼的抬起下巴迎向凌宣禎的雙眼,抿著唇沒有說話,只意味深長的勾唇一笑,眉梢輕佻,越過他,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後。
「你……」凌宣禎龍顏震怒,正欲開口斥責,驀然,感覺脖子上一涼。
低頭一看,一把匕首正抵著他的脖子,視線向上移,看到的是新任太監總管海富公公。
凌宣禎冷睇了他一眼,冷笑道,「哼,海富,你好大的膽子!」
那海富原就害怕的膽顫,被凌宣禎這麼一瞪,更是慌亂不已,連握著匕首的雙手都在不停的顫抖,威懾力實在不足,若不是凌寒澤找上他半是威逼半是利誘,他是萬萬沒有膽子敢這麼做的,然而,眼下的情形已是騎虎難下,他縱使再害怕也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否則,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凌宣禎被挾持了,在場所有人都驚駭不已,尤其是脾氣火爆的藍王爺,瞪圓了眼睛,直接擼起了袖子,指著凌寒澤破口大罵,「呸,你這個不孝子,大逆不道,做出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叛逆之事,真是丟盡了皇家的臉面!」
要不是凌寒澈及時拉了他一把,只怕他已經衝上前大打出手了,藍王爺被拉了回來,有些不悅的睨了一臉平靜淡然的凌寒澈一眼。
「你……」
「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在藍王爺發怒之前,凌寒澈微側身,輕聲在他耳邊提醒。
如此一說,藍王爺縱使再不甘願,也暫時壓抑下來,一臉怒容的退至一旁,犀利的眸光卻始終瞪著凌寒澤。
凌寒澈半瞇星眸,向前邁了一步,冷冽的眸子掃了一圈,最後,將視線投在了凌寒澤的臉上,淺笑道,「大哥,你就想憑著這一兩百人逼宮奪位?你可知曉這裡是皇城內苑,光是御林軍侍衛就有幾千人,以一敵百,無異於以卵擊石!」
「光憑這兩百死士當然不足以成事,不過……」凌寒澤戲謔的翹起了嘴角,故意的頓了一下,再次抬手擊了兩下掌,「若我手上有了這兩張王牌,情況就不同了!」
說完,眾人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舒雲一改往昔柔弱的模樣,動作利落的一手抓著桑若雅,一手抓著梅妃,從通往內院的長廊處走了出來,走到了凌寒澤身邊,用力的一推,將她們兩人推給了兩名黑衣死士抓著,脖子上各自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長刀。
緊接著,自後院方向又走出兩個人,一個是失職的冷血,他推著凌寒滄的輪椅,走到了凌寒澈的身邊。
「爺,屬下無能,沒能保護好太子妃,請主子責罰!」冷血筆直的跪下,低著頭請罪。
同時,凌寒滄也急切的開口提醒道,「四哥,舒雲是大哥訓練出來的殺手,這些年一直潛伏在我身邊!」
凌寒澈冷眼掃了冷血一眼,此時無暇跟他細算失職之過,俊臉泛著冷峻,寒眸掃向噙著笑意的凌寒澤。
「你想怎樣?」
「你想怎樣?」
一道醇厚,一道沉磁的男性嗓音合奏而成,凌寒澈循聲望去,只見,凌宣禎自龍椅上站起身,抿著唇,眸子睨向凌寒澤,而方才挾持他的那個無用海富,此刻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昏厥過去。
凌寒澈並為覺得太過驚訝,父皇的身手武功並不在他們兄弟幾人之下,這也是方纔他不著急的原因,以父皇的能力,要脫身並不難!
父子二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又一致的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凌寒澤的身上,目光如炬。
然而,凌宣禎與凌寒澈的父子默契看在凌寒澤的眼裡,卻甚是刺眼,更加激起了他內心的不甘與憤怒。
凌寒澤暗自在心底失落了一秒鐘,旋即抬起冷若寒霜的眸子,一字一字冷厲說道,「父皇,兒臣只是想要您下一道聖旨,廢黜凌寒澈太子之位!」
「然後改立你為太子?」凌宣禎皺眉,替他說出後半句。
哪知,凌寒澤失笑搖頭,毫無畏懼的迎上凌宣禎的雙眸,「父皇年事已高,實在不宜再為國事操勞,所以,還請父皇退位,交出國璽,由兒臣接替父皇之位,父皇放心,兒臣登基後,必會尊父皇為太上皇,日後就在後宮裡頤養天年吧,前朝的事交給兒臣操心即可!」
聞言,凌宣禎驚駭的緊了緊眸子,怔了幾秒鐘,才痛心疾首的斥道,「孽子,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狼子野心的兒子,愚蠢至極,愚昧可笑,真是太叫朕失望了!」
凌寒澤一聽這話,臉色明顯的一僵,壓抑多年的情緒驟然失控,他突然的,癡癲的狂笑起來,出口的嗓音有著一絲悲涼,「失望?!父皇,這麼多年來,你可曾真正的關心過我?從未有過希望,又何來的失望?」
人都道,皇位大於天,可誰人又知,那高高在上的龍椅是何等的沉重與孤獨。
看他這樣,凌宣禎的心裡也是十分難過的,對於這個兒子他的內心也是充滿了矛盾,這孩子從小就背負了太多,是以,他才從未想過將江山的擔子壓在他肩上,他一心為他打算,賜予他最尊貴的爵位,不想最終,得到的竟是他的怨恨……
失神間,凌寒澈抿了抿唇,低沉嗓音悠然響起,「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母妃和雅雅,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澈兒……」凌宣禎驚訝,知子莫若父,他豈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們,誰才是帝王之才!
凌寒澈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旋即看向凌寒澤,說道,「現在,你可以放了母妃和雅雅了嗎?」
凌寒澤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臉上噙著笑意看了看桑若雅,又看了看梅妃,突然笑著開口,「我一直很好奇,這兩個女人在你的心裡,究竟誰更重要一些呢?」
頓了一下,他向身後打了個響指,一名死士立刻走到一旁的桌邊,取過一壺酒折返回來,凌寒澤瞥了一眼,自懷中掏出一隻銀質的小瓶子,將瓶子裡的白色粉末悉數倒入到酒壺裡,然後搖晃了一下,睇了一個眼神。
那名死士會意,握著那壺酒走到桑若雅和梅妃面前,捏著兩人的臉,將酒灌進兩人的口中,強迫她們嚥下。
而此時,凌寒澈臉色陰沉的慎人,寒眸瞪向凌寒澤,寡薄的唇瓣緊抿,一雙鐵拳更是緊握到青筋暴起,若不是顧忌到梅妃和桑若雅在他手上,而凌寒澤又完全魔怔了,太過刺激他,只怕物極必反,是以,他只得拚命壓抑著,伺機而動。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皇個色個。別強行將烈酒灌入喉中,梅妃和桑若雅都十分不適的蹙起了眉,猛烈的咳了起來。
「你……咳咳……你……給我喝了……咳咳……什麼東西?」桑若雅一邊咳,一邊瞪向凌寒澤,衝口而出的質問道。
凌寒澤勾了勾嘴角,雲淡風輕的道,「沒什麼,只是一點毒藥罷了!」
毒藥?還罷了?
桑若雅氣得瞪圓了眼睛,若不是此刻被綁著,她只怕會衝過去踹他兩腳,這個人看著長得俊逸不凡,怎奈腦子不太正常!
「你!你!你!你真是個瘋子!瘋子!」
凌寒澤面無表情,對她的咒罵充耳不聞,冷冽眸光看著凌寒澈,自懷中取出一顆褐色的小藥丸,拋給他,意味深長的道,「解藥只有一顆,母妃還是老婆,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凌寒澈準確無誤的接住了那顆藥丸,眉頭蹙得更深了……
四千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