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百合沒說話,繼續沉默。
單冰亞那邊短促地笑了一下,也沒有說話。
「就算不是你做的,你肯定也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不是麼?」伊百合定了定神,繼續說下去,「或者說,你至少也默許這樣做了。」
單冰亞輕輕笑了出來:「否則呢,百合,難道我還要阻止麼?」
這本來就是籐南川跟他的私人恩怨,是他之前欠他的,單冰亞這樣說,伊百合也只能無言以對。
況且她在之前曾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可以讓單冰亞放手或者鬆口的方法。
周圍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伊百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即掛斷了電話。
這其實還是她頭一次正式應付單冰亞正經商人的一面。
從前她也曾被單冰亞帶去他的公司,偶然觀察過他主持高層會議。他坐在首席的位置上,臂肘撐住扶手,食指按住側顏,明明看起來漫不經心,卻在後來提出問題的時候言辭異乎尋常的尖銳,只消一句話就足以讓總監們汗顏進而敬畏。
這樣的滋味兒她如今得幸體會,並不好受。
伊百合在坐臥不安又無能為力中又度過兩天。
她想幫籐南川解決這次危機,卻又不知道從何著手,準備專心對付那對雙胞胎,又擔心自己會越幫越忙。
言澤寺她聯繫不上,她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去警局去看目前正在被調查的籐南川。
「籐哥哥,你沒事吧?」見到籐南川之後,伊百合很焦急。
不過籐南川的精神卻很好,一點也不像是出了事的模樣,反而有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似乎完全沒有把這點小事放在眼裡。
他來到伊百合的身邊,薄唇輕扯,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我很好,這幾個月太累了,現在正好歇一歇。」
伊百合望著那近在咫尺的俊臉上的笑容,愧疚心理反而愈來愈重。不管怎麼說,籐南川如今的狀況都和她有脫不掉的干係。
「……真的會被公訴麼?」
籐南川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百合,你不用擔心那麼多。我會沒事的,放心吧。」
但伊百合根本無法放心,她只覺得憂心忡忡甚至是淡淡的恐慌。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六年前,那個時候的伊氏也是這樣。她在懵懂中一覺醒來,卻陡然發現自己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巨變。三大家族聯手對付伊氏,她的家族隨後傾散衰敗,再後最重視的人也離她而去。
她恍惚覺得自己孤零零站在原地,不理解從何時開始就已經孑然一人無枝可依。
如今的籐氏似乎儼然是當年的翻版。一切都發生得毫無預兆,卻又分明是已被密謀了良久。
三大家族雖然是同一個利益共同體,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利益的競爭者。
當年他們聯手整垮了伊氏,這些年勢均力敵、齊頭並進,表面上看風平浪靜,但是單家、籐家和言家都有自己各自的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整垮另外兩家,獨佔鰲頭成為終極boss,想必是他們幾家一直以來的夙願。
而這場由那對雙胞胎引起的風波,又藉著她跟言澤寺去澳洲完婚的機會,就恰恰被單冰亞利用到了。
他無疑是那個笑到最後的贏家,隱忍,不動聲色,然後驟然出手。不講情面,不留餘地。
伊百合忍不住深深歎了一口氣。她曾經險些被單冰亞那些溫柔和體貼迷惑了眼,差一丁點就忘記了他曾經露出的陰暗涼薄的本色,那才是他真正的邪惡本質。
如今得感謝他再次用事實提醒了她一次,伊百合再次慶幸自己當初及時地收了昏的頭腦沒有一廂情願下去。
她抱著抱枕窩在沙發裡發呆了一整天後,再次給單冰亞撥打了電話。
這次電話被自動轉接到了陳松那裡,那邊依舊是禮貌又溫和的聲音:「伊小姐,你好?」
「……」伊百合在心中暗暗歎氣,她本就底氣不足,如此更是被打消了不少,連代為轉告的勇氣都沒有了,「抱歉,打錯了。請不要在意,也不必轉告給單冰亞。」然後便迅速掛了電話。
伊百合又仔細思索了半天,花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對自己重塑信心,然後終於扔開了抱枕,去了浴室洗了手,回到梳妝台前開始塗抹保養品和化妝品。
鏡子前依舊是那張不諳世事不經風霜的漂亮面孔,和六年前相比,除了眼神以外,其他都沒有變。
記得肥姐曾經真心實意地誇讚過她:「百合,你的皮膚真好,眼睛真亮,連素顏都很美」。
還記得曾經單冰亞每次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最愛做的事便是抱著她,手指長久流連在她的臉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然後就會緩緩彎起眼,微微低下頭,兩人鼻息相聞額頭相貼或者是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長久的纏綿。
伊百合還很清楚地記得他當時埋在她的脖頸中,悶悶笑聲中說的話:「百合,你真是越看越漂亮了,瞧得你久了好像連心情都能變好。」
誠然,男人都貪戀美色,這個一點都不假!即便是像單冰亞那樣冷靜自持,又心思頗深的男人,也不例外。
伊百合收回思緒,很仔細地畫著妝容,每一筆都淺淡得讓人幾乎看不見,但卻又分明是出自刻意的修飾。
她又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化妝打扮,直到最後左看右看都沒有察覺到瑕疵,才稍稍滿意。
然後她把衣櫃拉開,找出一件明紅色的大衣,仔細檢查每一顆扣子是否都釘緊,每一寸衣料是否都完好,確認無誤後,才放心換上。
這件衣服單冰亞曾經給她買過一件相同的,被她之前跟他分手的時候,留在了單家。
後來伊百合一時衝動發作,以一種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心情又去了專賣店,專門定做了件一模一樣的買了回來。
伊百合拎了手袋,沒有戴帽子圍巾和手套,然後拎了車鑰匙離開。
晚上七點整,她驅車到達了兩人以前冷戰時期單冰亞最慣常住下的別墅,泊車,走進去,然後站定在門前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按門鈴。
但裡面良久都沒有聲音,顯然單冰亞還沒有回來。
不過這也在伊百合預料的範圍內。平時這個時間單冰亞一般也都正在酒桌上推杯換盞,現在年關將至,推遲晚歸就更加不能避免。
伊百合靠著門在地毯上慢慢坐下來,抱住小腿,下巴擱在膝蓋上,閉著眼等待。
她想起了許多過往片段,從小時候認識單冰亞到現在。
第一次疑惑而懵懂地見到他的情景,他總是陰鷙深沉的盯著她的眼神;他跟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卻總是時不時的回過頭來瞧她,她跟別的男孩一起玩的時候,他就會一言不發的冷眼盯著她一整天。
他們在一起後,他抱著她輕哄入睡,在別墅裡單腿跪下去餵她吃牛排,在單氏辦公室把她抱到桌案上輕柔吻著她,把資料無所謂地攤在書房裡任她翻查。
最後一個場景是他倆在最近一次分手前,單冰亞姿態從容卻又言辭譏誚地嘲諷她終究仍舊是設了計使單氏陷入困境,那個時候他的眼神涼薄,看著她彷彿是一個陌生人,話語也狠絕,讓她除了接受無從回應。
伊百合只覺得一陣頭疼。
她還從未將他們之間詳細得回憶過。伊百合一直不喜歡去回憶從前,總覺得當一個人喜歡去回憶曾經的時候,就是已經老去了的證明。
可是回憶這種事,有一個萌芽就可以瘋狂鑽出土壤。
一幕幕鏡頭飛快掠過,伊百合愈發覺得頭一陣陣的疼。可有些細節又是格外的美好,讓她的鼻子很快就犯了酸。不過她很快仰起頭,咬住唇瓣,眼神一眨不眨,直到成功把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伊百合定了定神,終於把所有雜亂思緒趕了出去,開始好好給自己做心理準備。
她計劃著見到單冰亞後的第一句話該怎樣才能說得既得體又不露痕跡,考慮著他後面每一步她所能猜到反應,然後做出對策,計較著假如談判成功,她該如何善後,以及假如談判失敗,她又該怎樣收場。
別墅的門口不溫暖,甚至可以稱得上寒冷。可伊百合想得太多,最後竟然將身體的寒意忽略。
等她終於從冷凍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凌晨一點,她已經在蕭瑟中等了五個多小時,而單冰亞依舊還沒有回來。
伊百合坐得太久,也挨凍太久,最後已經全身發抖雙腿僵硬。
困極的眼睛強撐著睜開,她牙關緊咬又等了十多分鐘,卻還是沒有任何人回來。
伊百合再也撐不下去,終於選擇放棄。
她的鼻子和臉頰已經被凍得通紅,手指埋在衣兜裡,依舊還是冷。
伊百合試圖站起來,卻發現雙腿已經麻木沒了力氣,只好扶住牆壁一點點慢慢地挪向車子。
她在車裡開了空調睡了十分鐘,養了一點精神,然後開了前車燈,光線立刻耀眼地照亮了前方道路,伊百合撐住太陽穴,一言不發地離開。
她在家躺了一連十幾個小時,才終於在下午的時候漸漸緩過勁來。
如今伊百合滿腦子都是籐南川被調查的事情,在床上剛剛坐起來情緒就已十分低落。之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搜索新聞,發現有關籐氏的報道沒顯示有更多進展,才稍稍放了心。
她站在梳妝鏡前思量了一下,然後給陳松撥了電話。
這次伊百合的問題提得快速而且直接:「單冰亞這兩天又出差了麼?」
「沒有的,單總從前天回來後就沒有再出去了。您是要給他打電話麼?現在單總的事情並不太多,電話應該可以接聽了……」
陳松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伊百合打斷:「那他現在是住在北城區的那棟別墅裡麼?」
「前段時間是的。但單總這幾天一直都住在單家。」
「……」伊百合一想到自己忍饑受凍等了一晚上卻守錯了地方,就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整。這次伊百合思索了一下,沒有再像上次那樣仔細地修飾容顏,只是隨意收拾了一下,也沒有開車,套上那件明紅色大衣召來計程車離開。
她在離單宅前五百米的地方前下車,到達別墅的時候是五點十分,單冰亞依舊沒有在家。大門緊閉,只有一邊雕花的圓柱雪白靜穆,和她之前離開的時候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伊百合摘了墨鏡收在包中,收攏衣擺,在門前的台階上抱著雙膝坐下來。
已是零下的天氣,周圍又空曠,北風呼嘯著刮過來,伊百合很快不可抑制地打了一個冷戰。
她的下巴低低地埋在衣領裡,卻還是抵擋不住冬天寒意的入侵。
伊百合刻意沒有戴圍巾帽子和手套,細嫩的皮膚裸露在空氣裡,像是被刮刀一樣的疼。
她的手肘支在屈起的雙膝上,手臂交叉環過雙肩,手指藏在衣領下面,她的頭髮已被吹亂,五分鐘不到,甚至連眼睛都被吹得發疼。
伊百合整個人低著頭縮成一團,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不知等了多久,她在涼意中慢慢眼皮沉重,額頭貼住袖子垂下去,眼前漸漸模糊朦朧。
單冰亞回到單宅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這副模樣。
他遠遠就看到一個身影,明紅色的衣裳在柔和路燈下格外的亮眼,長而卷的頭髮被吹得四散開,臉龐埋在衣服裡看不清,可抱膝的模樣卻像極了每每跟他抗拒時候的伊百合。
單冰亞又看了一眼,車速慢下來,很遠的地方就停了車。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伊百合的臉頰已被凍得通紅,嘴唇在無意識中咬成了泛白色,零下十度的天氣,卻只裹了一件單薄的大衣,雙肩瘦弱,長髮被吹起,露出了皮膚白皙的脖頸,以及小巧的耳垂。
可她明明連身體彷彿都在瑟瑟發抖,卻依舊睡得無知無識。
伊百合隱約中感到周邊風勢明顯變小了一些,她從困意中勉強掙扎出幾分清醒出來,略略掀開眼皮看了看,卻正對上一張放大的臉龐。
單冰亞正半蹲在她面前,無聲地看著她。他一雙眼眸在昏暗中顯得格外的深邃暗沉,像是最深不可測的幽潭水。
單冰亞看了她足足有兩秒鐘,然後抿了抿唇,突然彎下腰,一手攬住伊百合的背,一手合抱住她的膝蓋,將她穩穩地抱了起來。
他的懷抱帶著久違的熟悉和溫暖,伊百合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張開雙臂環上了單冰亞的脖子。
她冰涼的臉頰埋在他的肩膀處,有衣領的扣子硌到了她的鼻子,卻讓她覺得莫名安穩。她感到單冰亞在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他的嘴唇微涼,貼住她的頭髮緩緩廝磨。
伊百合的力氣在這一刻彷彿全數被抽走,她軟軟地靠在單冰亞懷裡,不願再動用一分力氣。
這一刻,她已經等得漫長。
她被一路抱進屋,穿過客廳直到樓上主臥室,然後輕輕安置在柔軟的床上。
伊百合依舊覺得冷,手指摀住嘴尋覓溫度。她的頭髮垂下來,眼睛安靜看著地面,只是在慢慢呵氣,一句話也不說。
單冰亞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杯熱水和一隻暖水袋。
他把暖水袋塞在她的手裡,又單手扯過一邊的羽絨被把她裹住,然後彎下腰,親手餵她把一杯經過測試的溫度正好的熱水喝完。
伊百合一一按照他的動作來,不反抗也不開口,安靜得不正常。
直到單冰亞把見底的水杯放到一邊,然後蹲下去,一手捉住她的靴子,一手捧起她的小腿,想要幫她脫鞋子的時候,伊百合的眼珠才動了動,開始掙扎:「我自己來。」
她的動作堅決,單冰亞卻比她還要堅決。
他只是抬起頭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伊百合沒有再同他爭執,很安靜地聽從安排,脫掉大衣,抱著暖水袋躺下,看著他像包粽子一樣把她用羽被重重裹住,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然後看著他返身去浴室放水。
單冰亞的背影依舊修長挺拔,腕處袖口潔白,手指乾淨有力。
伊百合歪在床上閉著眼漫遊聯想,漸漸昏昏欲睡,過了一會兒,忽然感到有人在輕拽她的耳垂,聲音低低地響起,就像是在呢喃:「百合,你凍得太久了,去泡個澡。」
伊百合的眉毛蹙了起來,想要不理會繼續睡,單冰亞卻不屈不撓地一直催促。
他的話語很輕,像微風一樣拂過她的耳朵,癢癢得讓人無法忽略。
伊百合終於被折騰得惱火,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擰著眉毛想要發怒,卻看到單冰亞正坐在床邊,雙手依舊是虛虛攏住她的姿勢,見到她不耐煩的表情,他的眼神裡帶過難得一見的無辜。
伊百合一口氣憋在喉嚨裡,瞪著他良久,最後輕輕呼出一口氣,繞過他光腳下床:「我去洗澡。」
伊百合在浴室裡待了一個多小時,走出來的時候穿著單冰亞寬大的白色男式浴袍,下擺直達地面,袖子長長的,垂下來能把她的手指尖也蓋住。
她在上次分手前把這座別墅裡和她有關的物品一件不剩地都處理的乾乾淨淨,如今偌大的空間內竟找不出一件女式睡衣。
她的腳上甚至還套著單冰亞的拖鞋,導致走路拖拉緩慢,一搖一擺就像是只南極企鵝。
周圍安靜空曠,單冰亞不知去向。
伊百合踢踏著下樓,在格子裡找到吹風機,開了電視,踢掉鞋子雙腿蜷在沙發上,側了頭閉眼給自己吹頭髮。
單冰亞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走到她身邊,按住她的手背:「我來。」
伊百合把手收回到膝蓋上,一動不動由他接手。
她閉著眼,其他的感官刺激便被放大,可以明顯感受到單冰亞的手指正慢條斯理地梳攏著她的頭髮,每一寸都十分溫柔。
暖風吹拂過臉頰,伊百合抿著唇半瞇著眸,眼前是單冰亞睡袍的帶子,鬆鬆地繫在腰際,視線再向上移一點點,可以看到他的皮膚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她有一瞬的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單冰亞終於放開她,起身離開,片刻後又端著一杯薑湯回來。
他的頭髮濕漉漉,此刻服帖地貼在額頭前,發尾有些微翹起,和他總是陰鷙冷酷的眼眸組合,一時看起來竟有些說不出的深邃。
單冰亞端給她,伊百合皺著眉拒絕接受。
她平時最恨吃的便是這些蔥姜蒜,見單冰亞執意要讓她喝下去,索性撇了頭抱著抱枕歪到一邊合著眼,假裝沒有看到。
單冰亞把薑湯放到一邊,試圖去抽她懷裡的抱枕,卻被伊百合抓得更緊。
他看著她依舊冷冷淡淡的臉,最後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想喝就不喝了。」單冰亞又靠近了一些,貼住她的耳朵輕輕地說,「困了麼?要不要去床上睡?」
「你擋住電視了。」伊百合半晌不吭聲,最後埋在枕頭裡甕聲甕氣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單冰亞抽過遙控,看也不看直接按了關閉鍵。
見伊百合又面無表情地轉而看著天花板,他微微歎了口氣,捉過她的兩隻手,在她的掌心裡使勁捏了一下,強迫她移回注意力。
單冰亞單膝半跪在沙發前的羊毛地毯裡,微微仰著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深邃,聲音又輕又柔,握住她的雙手,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今天為了什麼來找我?」
伊百合纖長的睫毛垂下去,手指摳住手心,她低頭望著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問了出來:「單冰亞,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單冰亞仔細端詳著她的眼睛,靜默了兩秒鐘,忽然緩緩笑了出來。修長手指撫上伊百合的臉頰,稜角分明的臉龐在一剎那間恍惚變得分外柔和。
「我一直都是你的,只要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