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明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但是那一幕看上去,兩個人竟然彷彿真的有一種無形的默契。
午後的陽光正是炙烈,伊百合來到單冰亞的房間裡,單冰亞並不在,他應該有事出去了。
房間裡很整齊,桌子上有關上的筆記本電腦。單冰亞一直有良好的習慣,他只要出去,電腦一定是關閉好的。
伊百合看了看時間,她知道單冰亞雖然出門旅遊但是依然有一些事情要忙,她從不過問那些事情,因為她知道單冰亞的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
單冰亞的電腦自然也是設置了開機密碼的,而這個密碼伊百合顯然是不會知道的。
伊百合走到書桌旁,掀開筆記本電腦,摁了開機鍵。
當電腦還沒有進行系統前,伊百合插入一個啟動盤,電腦如她所料地進入了:c:winntsystem3config重生之隨身莊園全文閱讀。
伊百合迅速地用copy命令將sam文件複製到軟盤上,然後抽出軟盤,關閉電腦,又重新把電腦合上,此時看起來了不痕跡。
單冰亞回來了,他進屋時候看到伊百合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是裊裊的煙霧。
單冰亞從未見過伊百合如此專注吸煙的表情,他走上前看著一團煙霧從她嫣紅的薄唇中吐出,寵溺地歎了口氣,上前吻上她的唇。
他輕輕吸氣,感覺那團煙霧進入自己的呼吸道,他閉上眼睛品味屬於她的滋味。
伊百合伸出手輕攀著他的頸項,彷彿無助地問:「亞,你愛我,是嗎?」
單冰亞吻上她的額頭,喃喃地說:「百合……」
伊百合好像不需要回答,低聲笑了:「單冰亞,愛是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為什麼我開始疑惑,愛到底是什麼?」
單冰亞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她,她看起來那麼迷茫,於是他撫著她的臉頰,柔聲說:「愛,就是永遠記掛著一個人吧。」
伊百合垂下眸子想了一會:「即使死了,也會記掛嗎?」
單冰亞一頓,他撫著她臉頰的手來到她的唇邊,很是認真地說:「百合,我們都活著,不要說死這個字。」
單冰亞並不怕死的,他也不會忌諱這個字眼,可是突然聽伊百合說起「死」這個字,他就是會心痛,莫名的心痛。
這一次伊百合竟然很是乖巧,她點了點頭說:「好,我不說死。我要告訴你,假如愛就是牽掛,那我一直牽掛著你,也會讓你一直牽掛著我。」
單冰亞雖然沒有聽到伊百合說那個愛字,但他已經知道她的意思了。
曾經清純善良的伊百合沒有對他說過,後來冷漠而妖嬈的伊百合也沒有對他說過,可是如今在他懷裡的伊百合竟然柔順地向他傾訴自己的愛意?
單冰亞竟然有些哽咽了,他將伊百合摟得更緊,像是要將她嵌入懷裡。
他低低地發誓:「百合,我會保護你的,我再也不許你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離開我。」
這一刻,在單冰亞的心裡沒有了恨,也沒有了從前的失落,他只有濃濃的愛意,這二十年來他沒有來得及表達的愛!
這一刻的單冰亞,他沒有疑惑為什麼那一刻的伊百合看起來不同以往,他是被幸福沖昏了頭腦。
這一段時間的接觸,足以讓人養出不少習慣。比如說伊百合在單冰亞的時刻監督下習慣了每天三餐都喝粥養胃,也習慣每天睡覺時床上總有另一個人霸佔一半空間,她在鼻尖縈繞著那股熟悉的清香氣的情況下慢慢進入淺眠。
伊百合想,假如單冰亞是一個導師,他必定也會做得很成功。
這樣強大的細雨潤無聲招數,讓她在最終試圖抽絲剝繭的時候,如他所願的那般發現自己已經剪不斷理還亂。
兩人從阿曼度假回來,自下了飛機的那一刻,氣氛就開始漸漸變得微妙。
陳松帶著微微蹙起的眉頭來接機,在見到單冰亞出來後明顯鬆了口氣,小跑著迎上來,旁邊有人接過他手裡的行李,他立刻很有效率地把手中的手機遞了過去。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一長串都沒有停歇,單冰亞很認真地聽著,臉色淡淡的,只是在末尾的時候「唔」了一聲,語調裡帶著慣常的慢條斯理:「我現在去公司重生之天價村姑全文閱讀。」
他這一去就是三天沒有回來。伊百合自己待在家,思量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去上網。找到財經版塊,翻到股票的k線圖,發現事實果然如同籐南川預料的那般,單氏股價近幾天一直都在一跌再跌。
籐南川之前曾告訴過她:「單氏實力雄厚,資金背景也硬,但是有許多老頭子佔著高位只吃飯不幹事。以前單家老爺子手段溫和,為人爽朗,把義氣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自然不動他們。但單冰亞跟他家老頭子不一樣,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商人。在他眼裡,利益是第一位的。」
「單冰亞上位以後,前幾年他著手發展,併購打擊其他企業,單氏的成績不錯,自然會受到這些老傢伙們的支持和擁護。但如今企業大了以後,他一把矛頭對準企業內部,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雖說這些老油條對公司發展沒什麼用,但對整人耍陰相當有研究。正好單冰亞最近有擴展其他業務的計劃,罔顧這些人反對,把資金抽調出了相當大的一筆。彈劾書還不好寫?雞蛋裡挑骨頭還不容易?單冰亞如果成功了,就代表這些老前輩們真沒什麼用了;單冰亞要是失敗了,公司將會損失慘重。他現在處在兩難境地,百合,你這個時機把握得剛剛好。」
「公司最大的悲哀就是內訌。制衡和角力其實也不過那麼幾個招數,見招拆招如果拆好了自然好,就怕會唇亡齒寒。老傢伙們糊塗了,對一個自家後輩出手,其實還是在自尋死路。我們只不過是在外面推了一把,助他們一臂之力罷了。」籐南川抿完一口茶,接著說,「看著吧,這些老傢伙們的心還是挺狠的,棄卒保車的陰招他們做得出來。」
他想了想,又慢慢補充了一句:「改革總是會遇到阻力,這是必然的。但實話來講,假如沒有我也跟著在旁邊做幫襯,那些老古董們都鬥不過單冰亞的。沒有你跟我阻撓,最長一年時間,他就能把那些人從單氏裡踢出去,甚至說不定單氏的業績還能再翻一番。」
伊百合遲疑了一下,問:「總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單家老爺子還健在,他們就這樣轟轟烈烈搞內訌麼?終究還是會被調停吧?」
「你不瞭解單冰亞。」籐南川說道,「單家老爺子最近在國外度假呢,一年半載回不來。單冰亞不是那種乖巧的人,一不會把這事對他爸說,二呢,他爸對他也有意見,被他那些老戰友老朋友們一忽悠,不同意單冰亞改革是其一,甚至想著拿這事兒給他點兒顏色看看的可能說不定也是有的。」
按照新聞中報道,單氏早前幾日的股價波動就十分異樣,更有媒體直指其暴漲暴跌是其在造局。單氏人事動盪,兩天內連換高層三將。從他們度假回來的前一天,那張單氏的k線圖就開始呈震盪下滑的趨勢。
但伊百合分明記得,回來前一天晚上他們還在床上一起玩撲克。
伊百合當晚輸慘,被單冰亞威逼利誘要叫十聲「老公」,伊百合反咬一口說他出老千,單冰亞要求她拿出證據,她自然拿不出,單冰亞不懷好意地去捉她,伊百合逃出臥室,但終究還是被他逮住扔回床上,然後他和她倒在床上一起開懷大笑。
他的樣子就像是什麼都還不知道,笑得像個孩子一般快活,眼睛亮晶晶,嘴角甚至有笑紋盪開,那些深沉和算計彷彿都離他遠去。
但伊百合確認單冰亞是早已知曉她的動機的。
有一次她洗完澡,偶然聽到他在陽台上接電話。單冰亞的聲音很低,中間似乎還隱隱夾雜著爭執。
而即使隔得很遠,伊百合也可以辨別出對方是一個中氣十足的中年男高音,口氣聽起來和單冰亞一貫持有的慢條斯理姿態十分的像。
那一刻她心中某些一直忐忑的疑團終於得到了解釋。她本來一直懷疑為何他們的關係在被媒體爭相報道後,卻還是得不到財大勢大的單家的一點回應,而媒體也不約而同地對雙方父母的背景條件都選擇了緘默,如今答案終於明晰。
只不過還是因為單冰亞早已打點妥當,他的手段依舊那麼好腹黑相公的庶女寵妻。
其實伊百合也並不曾覺得這些詭異是出於巧合或者僥倖,只是當事實這樣活生生地驗證在她耳邊時,還是讓她有些無法完好消化。
這次度假的時間正正好,正是單冰亞新開闢的酒店連鎖開張時期,也是單氏宣佈競購失敗的下一周,還是他與籐氏的合作案提前完成卻還沒來得及驗收的第三天。
他生意上的好友提醒過他這是單氏的關鍵時期,伊百合也在暗示想要他的全部身家之後含蓄地問他那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事。
單冰亞這樣精明到變態的人,不會不知道如果沒有她,幕後給她撐腰的籐南川未必會那麼容易就把單氏的股票成交價跌得那麼徹底。
其實細細回想起來,他們兩人都是無聲又默契地在做戲。
單冰亞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跟言澤寺鬧僵失魂落魄的回到他身邊,看著她生硬拙劣的迎合,看著她因為緊張糾結而失眠多夢,看著她聯手籐南川設下圈套。
而她也一聲不吭地看著他藉著甜言蜜語和酒後醉言一遍遍試探她,看著他為掩飾眼底探究而側開頭,看著他笑意清淺,看著他步入陷阱。
這些她早早就明白過來,她就不信單冰亞不懂。但這齣戲還是以不可思議的順利唱到了最後,兩個人都假裝沉醉其中,假裝沒有事發生,或者會有奇跡出現。
伊百合併不瞭解這其中真正的操縱過程。她費的腦筋不多,只是給了籐南川想要的文件,告訴了他單冰亞的行程。所以當籐南川打電話告訴她「我們做到了」的時候,她也不曉得籐南川已經將單冰亞打擊到了哪種地步。
她曾經以為結果只要達到,程度或其他都無所謂,所以也不曾關注和在意。
籐南川曾經問過她三次相同的話。第一次是在最開始計劃的時候,他末了問她:「百合,你覺得到時候你會後悔麼?」
伊百合挑了挑眉,很是覺得荒誕的口氣:「怎麼會?」
第二次是在她第一次給他某些資料的時候,籐南川對她說:「百合,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要想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要後悔來得及。」
伊百合如今回想起自己當時的表情,已經有點兒模糊,但大抵應該還是沒有猶豫的:「不會。」
第三次是在她和單冰亞度假快結束的時候,籐南川基本上已經勝券在握,在視頻裡看到她當時淡淡蹙著眉,便笑著問她:「後悔了?」
伊百合當時是如何反應的?遲疑了三秒鐘,才說了一個字:「沒。」
按照籐南川的說法,只要蓄了謀存了心,只要她不後悔,只要他肯吃虧,單冰亞手裡的任何東西他都可以讓它們變成歷史。如今他說到做到,她卻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
為了她一個人的恩怨,這下要讓單冰亞跟籐南川反目成仇了。
第三天單冰亞依舊沒有回來,伊百合在別墅裡再也呆不下去了。她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東西。
她的專屬衣帽間在她今年住進來的時候還空空如也,如今卻已滿滿當當。
伊百合看了又看,除去幾件十分喜歡的,把其他都打包扔到了室外的垃圾桶裡。還有她用過的牙刷毛巾拖鞋等等個人物品,凡是她不想帶走的又不想留下的,都被她十分乾淨地處理給了那個標著「不可回收垃圾」的黃皮筒內。
最後清理完畢,她的行李箱裡只有幾件衣物和一些化妝品強婚——染指嬌妻。
伊百合歪著腦袋有些自嘲地想,這個別墅來的時候她就憂心忡忡,如今即將離開,她也一樣背著包袱。
她計劃的情景原本並不是這樣的。
伊百合把所有的屋子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可以再勾起回憶的東西,便拎了行李箱準備離開。
她緩步走下樓梯,真正離開前把別墅大門的鑰匙放在了客廳茶几最醒目的位置上。有陽光直射進來,映在上面閃耀鋒芒,刺目得像是要晃花她的雙眼。
伊百合直起身,看著那枚鑰匙,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壯感。
茶几上還很安靜地放著一本她從書房裡翻出來的管理書籍。外表看起來至少九成新,裡面卻已經密密麻麻記滿筆記。
單冰亞的字十分漂亮,下筆很重,又端正凌厲,是標準的楷體。
看得久了,幾乎可以讓她聯想到他的那雙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掌心紋路清晰。伸手握住她的時候,會感到一陣暖意。
這本書不是她擅長的領域,內容又艱深,很是有點兒難懂。純粹是前兩天她在煩躁之下為了靜心,從單冰亞的書房裡隨便挑出來的一本。因為它放在書架最中央的位置,書名既難得是花體又難得不是英文,才勉強被她拿下來翻閱。後來看到內容後直覺想要放回去,但等看到那一段段堪稱賞心悅目的黑色字跡後,她又改了主意。
伊百合瞥了它一眼,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想法,想要帶走它。
不過當她的手距離那本書只有一厘米遠的時候,又慢慢收了回去。
伊百合想了一下,返回樓上,把書放回了原地,然後在單冰亞的衣帽間的某個格子裡找到了一堆袖扣,懷著一點隱秘的心理拿走了一對最舊的。
最後她出門,開車,離開。
期間她的動作很乾脆,步子走得也十分快,戴著墨鏡沒有回頭。
伊百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住處,在複雜心情中繼續失眠,在失眠中繼續心情複雜。
她沒有外出,沒有看電視,刻意避開外界的某些消息,只是在無聊地翻看過期了的時尚雜誌。
直到莎莎打來電話:「喂,百合?」
「你不是還惦記著那次的八卦吧?」伊百合笑著調侃她。
莎莎提議:「我這有一個燒烤晚會,過來一起參加吧。」
伊百合本想拒絕的,可是想到自己再這樣待下去,什麼事都不做,遲早要發霉的。
何況有件事情做,總好過有個精神寄托。
可是沒想到,在燒烤晚會上她竟然會碰見言澤寺。
他依然是眾星拱月,被很多漂亮的美女環繞著,這些美女大多都是娛樂圈的明星跟模特,想要傍上他這位金主。
伊百合心裡微微不悅,莎莎卻一個勁的給她使眼色。
伊百合終於明白,莎莎是故意的,她明知道言澤寺會參加,卻故意叫她過來。
哎,她這位好友如此為她著想,她又怎麼能辜負她的好意呢?
伊百合終於鼓足勇氣,拿著一個燒烤盤往言澤寺的方向走去。
「hi,不知道你交了這麼多朋友鳳傾天闌。」她主動跟他搭訕。
「沒想到你也在這。」言澤寺終於肯開口跟她說話,雖然只是幾個字,但證明他們之間還有溝通交流,是個好的開始。
「我和莎莎一起來的。」伊百合回答道。
「嗯。」言澤寺把炸蘑菇放在她的盤子上,令她非常感動。伊百合忍不住得寸進尺地找話題和他說話,「你,這段時間還好吧?」
「嗯。」
「寺,你別再和我生氣了,好不好?」發現他依然冷淡,伊百合放柔聲音問。
「我沒有和你生氣。」
「但是,你都不理我了!」發現言澤寺放下盤子離開,伊百合忙放下盤子追了上去。
終於在走向岩石時,他停下了。
「寺,你別這樣,難道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嗎?」
「百合,你到底還想讓我怎麼樣?」言澤寺把她從岩石上拉下,「為什麼你就不能讓我放心、讓我安心的,你就不能好好的嗎?」
「沒有你。我……我的心,我的人,都不像自己了。即使川對我再好,我還是無法相信。都是你!」伊百合生氣地打他的肩膀,忽然就覺得委屈,繼續打,「都是你!你對我這麼好,都會變心了,叫我怎麼去接受其它男人?怎麼過得好?你就這麼狠心地真要拋棄我嗎?難道你真的從沒在乎過我嗎?」
「百合,我真的不知該拿你怎麼辦?我現在已不能滿足於和川、亞他們分享你了。但我卻什麼也不能做!」言澤寺將她攬進懷裡,「但是,看見你,我卻無法就這麼放開妳。告訴我,百合,你要我怎麼做?」
「我只想你愛我,像以前一樣繼續愛我。」伊百合貪心地要求,「寺,不要再這樣對我。不可以……不可以的。我已經……已經愛上你了。你不能這樣……呃唔……」
言澤寺的嘴吻住了她的嘴,他緊緊的擁抱讓伊百合感覺到他的**。但他卻退開了。
伊百合有點受傷,抬起頭眼神黯淡:「是不是,因為單冰亞?所以你不要我了?」
「不是。」言澤寺搖頭,「百合,是我無法繼續,我怕再繼續下去我會控制不住自己,難道你想讓我在這裡要了你嗎?」
「你……真的還要我?」伊百合的心,似乎舒坦了許多。
「即使單冰亞再威脅,我也會要了你!」言澤寺苦笑。
「威脅?單冰亞威脅你?」伊百合震驚,忙拽著他的衣角問:「他怎麼會威脅你?他威脅你什麼?」
「算了,都過去了,我不會再放開你了。即使他要帶著你離開,我也會跟你走。就算我一無所有,我也會賴著你的。」言澤寺眼裡是熾熱的愛戀。
「一無所有?為什麼你會一無所有?你說單冰亞會帶我走,去哪裡?」伊百合一臉的茫然。
本來這幾天對單冰亞的愧疚,一下子又變得消失殆盡了。
原來他在她背後做了這麼多的事,威脅了言澤寺,又變相拆散了他們,何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單冰亞的所作所為,跟她比起來,她的那點算計他的小伎倆,又算什麼呢?
伊百合慶幸自己做了那些事,報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