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睿一直一言不發,緊抿著雙唇沒有說話。得知長孫蘭芷現在安然無恙的生活在另外一個地方,並且還為他生下了一個外孫,長孫睿此生也就沒有遺憾了。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心中隱隱擔心,長孫蘭芷若是知道自己身陷險境,一定會闖回來救自己。
然而,長孫睿卻不希望自己成為長孫蘭芷的負累,偏偏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唯恐會被面前的敵人利用從而給長孫蘭芷製造更多的假象。
因此,他只能如此苟延殘喘著,用自己的行為告訴長孫蘭芷——自己沒事!
長孫傑剛才怒吼了一句話後,便不再激怒書生。這些日子以來,長孫傑總是企圖通過內力化解掉書生在自己身上施加的蠱術。可是這蠱術相當怪異,他努力了許久,卻不見絲毫成效。
靠在一顆柱子上的孫墨生始終都歪著腦袋,那雙不再璀璨卻依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盯著自己身上的華服,撇了撇嘴:「哼,多麼漂亮的衣服,這麼多天都沒有清洗過,真是糟蹋了……」
在孫墨生的眼裡,最注重的便是自己的美了,置於何地又有什麼處境,都跟他無關。
看著眼前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長孫蘭芷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與他們相見。
等了許久,書生居然再不開口說話,長孫蘭芷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推門而入,闖進了殿內。
眾人聞聲望過去,頓時神情各異。
「蘭芷!」
「小傻子!」
……
「怎麼是你?」
眾人都情不自禁地呼喚出聲,只有書生大驚失色,被忽然闖入的長孫蘭芷嚇了一跳。
長孫睿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眼眶裡的淚水一直在打著轉。他已經年紀一大把的人了,再經不起這樣的折騰。見到久未相見的女兒,心裡一陣陣疼痛著。
而長孫傑則是深深地看向長孫蘭芷,他知道,就算她回來了,也是因為父親長孫睿,順帶著才會想到自己。
「蘭芷,蘭芷!」長孫睿想要站起身來擋在長孫蘭芷面前,可才抬了抬手臂,就無力地垂下,他有心無力。
李叢錦先是震驚,隨即面若冷霜。這個該死的女人,逃就逃了,為什麼還要回來,而且是在這種危險的食客回來!
他眼中迸發著又愛又恨的情愫,恨不得雙眸變成一團火,把長孫蘭芷給緊緊地包裹起來,燃燒進他的心房裡……
李叢息驚愕地看向長孫蘭芷,眼裡閃過一抹疼惜。他就知道長孫蘭芷是個善良的女子,一定會趕回來的。可心裡還是希望她能夠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摻和進這紛紛擾擾的是非中。
這裡面唯一一個女子神色複雜,矛盾重重,她自然就是安平長公主。
安平長公主滿含驚喜地看著還安然無恙的長孫蘭芷,眼含愧疚地望著她。
之前派人刺殺長孫蘭芷,得知她墜落懸崖後,安平長公主被嚇得寢食難安,心中羞愧以及。可是真正見到活生生的長孫蘭芷後,安平長公主又覺得有些遺憾。蘭芷回來了,長孫傑的心就又跟著她跑了。自己的心,又將何去何從?
孫墨生終於抬起頭來朝長孫蘭芷望過去,狀似無意的看了她一眼,卻也將她從上當下都看了一遍。他微微苦笑,她終究還是趕回來了。
看著長孫蘭芷一點點走進,書生的眉頭緊皺:「不管你是蘇子純還是長孫蘭芷,只要你回來了,就必須幫我。就像你當初委託我幫你一樣,這算是交換條件。」
長孫蘭芷只匆匆看了一眼父親長孫睿,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後,便扭過頭去看向書生,鄙夷地說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書生,我當初請你幫忙也是為了彼此的利益,你情我願的事情。可你現在把我的父兄以及親人朋友們都困於此處,這就是你所謂的幫我嗎?」
書生冷哼一聲:「我自然是要與你做交換的,要不然早就直接把他們處置了!」
「胡說!你這樣做很無恥,誆騙我從劉漢趕回來,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長孫蘭芷惱怒地說道。她瞪著書生,失望地說道,「我真後悔當初錯信了你,不想跟你再有任何交集!」
「我……」書生語塞,當初長孫蘭芷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他當然不會忘卻。現在會囚禁她的親人朋友,也是有原因的。他遲疑了一下,冷冷地說道,「我姐姐死在了劉漢,我要替她報仇。劉漢沒有一個好人,你留在那裡也沒什麼好的。我把你騙出來,其實也就是在幫你。」
「你姐姐?你姐姐是誰?」長孫蘭芷狐疑地問道。
書生沉吟了一會兒,揚起下巴沉聲說道:「我姐姐叫藍青,她是個高貴、善良的女子,卻甘心下嫁給劉漢平東侯蘇南壽長子蘇之恆為側夫人。他們劉漢的人不但不心存善念和理解,反而害死我姐姐!」
「你說的是青姐?」長孫蘭芷震驚地張大眼睛,把書生從上到下又重新看了一遍,詫異地說道,「你說的青姐我也認識,我已經為她報仇了。殺死她的那個宋雲裳也已經墜湖而亡,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你胡說!你怎麼會認識我姐姐,我才不會相信你巧言善變的假話!」書生不相信長孫蘭芷說的話,高聲嘶吼,「我一定要消滅劉漢,我絕對不會聽你說的這些謊話!」
「我說的是真的,我跟青姐……」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你要是想救他們的話,就乖乖聽話,讓李叢錦下令攻打劉漢!」書生憤怒地打斷了長孫蘭芷的話,他的理智已經不復存在,除了憤怒,就是仇恨。
長孫蘭芷也惱火不已,她氣得跺了跺腳,怒不可遏地罵道:「你這個白眼狼!狡猾的小狐狸!我就知道你不是善茬,可我還願意傾力相信你!你這個混蛋,我以後都不願意再見到你!」
書生雙眸微閃,因為長孫蘭芷的這一句話而有短暫的怔忡。最後,他森冷一笑,強硬地說道:「隨便你!」
就在他們兩人爭執不休時,孫墨生忽然笑了起來,雙手無力的拍合在一處,笑著說道:「好玩,真是好玩啊!」
眾人大惑不解,詫異地扭頭看向他。
孫墨生依舊怪異地拍著巴掌,根本不理會別人探尋的目光。
少頃,他伸出手指了指大門處,隨即有氣無力地靠在了柱子上。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青年懷抱著個孩子,筆直地站在店門口。
長孫蘭芷大驚失色,連忙開口:「你怎麼過來了?為什麼還抱著長安,難道不知道這裡危險嗎!」
夏青目光焦灼地看著長孫蘭芷,無比鄭重地說道:「我擔心你!你也知道這裡危險?如果真的知道,為什麼拋下孩子隻身闖進來?他若是沒有了娘親,如何能夠平安快樂的長大?」
孫墨生嘲諷地白了書生一眼,目光隨即瞥向天花板,揶揄地說道:「你現在根本沒有跟我們談條件的籌碼,因為我徒兒的孩子就在那個男子的懷抱裡,抱著孩子的男子便是她的夫君,孩子自然就是他們倆的。」
如此笑著的時候,孫墨生眼角的熱淚緩緩流了下來。
他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跟長孫蘭芷是不會有什麼情感交集的,所以才會把心裡那蠢蠢欲動的情愫壓得很深很深。
深到一觸碰就會很疼,但卻又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