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傑得知此事後,登時勃然大怒。他強忍著所有情緒,一路衝向趙國公府。正好看到門口處,管家正在指使著家丁將那碩大的牌匾取下來,「丞相府」三個大字在頃刻間,已經不屬於這個府邸所有。
長孫傑雙手攥拳,不由分說地衝進了長孫睿的書房內。彼時,長孫睿正單手握拳拄在書案上,拄著額頭閉目養神。長孫傑走進去以後,義憤填膺地說道:「義父!您怎麼也沒跟我商量一下就將所有的權力都交付上去了?!我已經在外面安排部署一切,您忽然做出此舉,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長孫睿聞言,抬起頭來看向他,沉聲說道:「傑兒!為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也不要再衝動行事!」
「為什麼?!我不明白!」長孫傑氣結,衝上前雙手拄著書案,緊緊地盯著他曾經最為崇敬的義父,咬牙切齒地說道,「義父,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是您口口聲聲對我說,只有手裡握著重權,才有可能做到自己心中所想。只有讓別人都忌憚你的權力,才能更加靠近希望一步!現在您撒手將所有權力上繳,這可真是自相矛盾了!」
聽他說出這樣激憤的話語,長孫睿長歎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果你面對的是一個寬仁賢明的君王,大概還是可以謀得一條生存之道,在權勢與地位的遮陰庇護下,經久不衰。但是,當今皇上……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眼裡容不得任何沙粒的混蛋啊!」
長孫傑渾身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長孫睿,義父如今與世不爭的態度,讓他心中大為惱火。他緊咬著牙關,冷哼一聲,沉聲說道:「義父,我還是不能理解您的這番作為!混蛋皇帝一直眼巴巴地望著您的勢力,巴不得您將一切都如數交還!現在您成了兩袖清風無權無勢的人,他難道不會窮追不捨地來殺害您嗎!」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枉費為父悉心教導你:做人要懂得變通。」長孫睿見他這般不情願,站起身來,走向長孫傑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有時候,甚至可能會瞬息萬變!做人不但要懂得變通,還要學會人前示弱,收斂鋒芒。皇上對蘭芷這樣冷酷無情,也正是為了逼為父做出讓步,如今遂了他的願,他自然也懂得見好就收。再說,為父如此做的原因,也是蘭芷一力贊成的。為父不能拿著蘭芷的性命去坐以待斃,所以退而求其次,明哲保身,才能讓蘭芷性命無憂!」
「義父,您是說,這一切都是蘭芷讓您這麼去做的?」長孫傑膛目結舌地看向他,大惑不解。
只見長孫睿點了點頭,轉過身沒有再看長孫傑,而是吧長孫蘭芷對他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轉告給了長孫傑。
聞言後,長孫傑的大腦裡一片空白,他完全無法理解長孫蘭芷的態度和做法。但是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長孫蘭芷的確被混蛋皇帝開釋了。
長孫傑感覺自己的心受到了傷害,不管是長孫睿還是長孫蘭芷,做任何決定前,都沒有事先跟他說一聲,虧他還在為長孫蘭芷的事情私下裡奔波著。
走出這座府邸時,長孫傑回過頭去看向那條孤孤單單的匾額,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四個鎏金大字:趙國公府。
從今天開始,它的夥伴「丞相府」就這樣靜悄悄地離去了……
長孫傑只覺得渾身都冰涼無比,只有心口處還殘存著一絲溫熱。不,他不能就這樣放棄,長孫蘭芷雖然被釋放出來,可代皇后的位份還在。既然她親口對義父說不想做代皇后,那就一定是真的不想做。既然如此,皇宮裡的生活對她來說,一定就是度日如年。
想到這裡,長孫傑打定主意,既然義父已經退隱不願再去朝堂上以身犯險,他也不好去勉強,畢竟長孫睿年紀也大了,樹敵太多最終也會無力招架。
然而,他長孫傑是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趙國公府」那四個大字,。轉身穿過門房,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
長孫蘭芷被帶回未央殿的時候,大老遠的便看到錦心站在殿門口搖手相望。在見到長孫蘭芷的人時,錦心皺在一起的小臉頓時笑逐顏開,滿心歡喜地奔上前對長孫蘭芷說道:「娘娘,您可算回來了!」
說著,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長孫蘭芷一番,還摸了摸她的身上,不住地點著頭說道:「好好好,就是瘦了些,沒有哪裡受到傷害。娘娘,嗚嗚嗚……錦心可想死你了!」
看著她這樣喜極而泣,長孫蘭芷打心底裡感動。她笑著安慰錦心,說道:「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快別摟著我哭了,我身上都是發霉的味道,趕緊給你家娘娘準備艾葉去去晦氣,再準備熱乎乎的洗澡水吧。」
「嗯!奴婢這就去給您準備。」錦心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回過頭去對淺蘭和清紅她們說道,「你們快去燒熱水吧,我侍候娘娘換身乾淨的衣服。」
「是。」淺蘭和清紅看到長孫蘭芷回來,也是滿心的喜悅。她們褔身作答後,便匆匆向未央殿內跑去。
長孫蘭芷抬腳正要走進殿門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十分得意的聲音。
「代皇后娘娘,臣妾聽聞您從冷宮裡剛剛出來,特來看望。怎麼還沒等臣妾說上什麼話,您就要進去了呢?」
聞言,長孫蘭芷扭過頭去看向來人,卻見是林貴妃正帶著榮妃和德妃她們走向自己。
長孫蘭芷站在未央殿門口,冷眼看著這些人,輕笑道:「本宮還以為是誰來了,原來是林貴妃。真是有勞你親自看望了,本宮還好得很。」
林貴妃見到身上有些髒污、面容也很憔悴的長孫蘭芷,心中甚是幸災樂禍。她挑眉奚落道:「代皇后娘娘從牢獄裡走了一遭,倒還是能說會道的,臣妾佩服。」
「客氣了,本宮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不論面對任何事情,都敢挺直了腰板說話。」長孫蘭芷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最討厭看到這樣無事生非的女人,從前就對自己屢次為難多番折磨,最近先是陰險密謀試圖利用巫蠱之事把她拉下水,如今又來公然挑釁,言語怠慢,顯然不把自己這個代皇后的身份放在眼裡。自己的鳳印又被李叢錦給奪回去了,莫不是又交給了林貴妃?
德妃見長孫蘭芷外表雖然狼狽,氣勢卻依舊咄咄逼人,心中著實氣惱。她站出來笑著對林貴妃說道:「貴妃娘娘,您好心好意前來看望代皇后娘娘,可她連宮門都不讓咱們進去呢,顯然是不把您放在眼裡。」
林貴妃本就心裡憋著氣,聽德妃這樣煽風點火,心中更是惱怒異常。她輕哼一聲,鄙夷地看著長孫蘭芷,譏笑道:「德妃,代皇后娘娘向來都是如此,難道你不知道嗎?」
長孫蘭芷揚起嘴角,淡淡的對她們說道:「既然如此,各位就進來喝杯熱茶再走吧。」說完伸出手,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長孫蘭芷率先走進未央殿,冷冷扔過去一句話:「不願意進來的就請回去,若是願意光臨,待本宮換上一身衣服便會出來招待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