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墨生聞言立馬垮了臉，撇頭努嘴道：「算了，我還是守著我的金子過活比較好。不要你那勞什子過目不忘的本事了。何況你這人奸猾得緊，方纔那番話也不曾說清楚是否保證讓我的記憶力真正長進，更不曾說明白長進幾分。」
如此說著的時候，他心中忖道：只需在暗地裡派人細細打探，母親這位遠房親戚的身份自是一清二楚，又何須散盡家財呢？
說也奇怪，兩人長得那般相似，說不定真如李叢息所說，兩者就是同一人——蘇子純！
李從息端起畫像仔細研究了一番，手指點在畫像上，他還是頭一回見孫墨生對人產生這麼大的興趣，真的只是因為這名叫蘇子純的人當眾抹黑了他的臉，所以想要報復嗎？
「墨生，你在那日所舉辦的字謎擂台第三關中，盒子裡的東西真的是你一時興起隨手放進去的？沒有第二個人提前知道盒子裡的東西是什麼嗎？」
孫墨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若要問原因，怕只有這個了。
「不要再確認了，我的記憶力雖然不好，但這件事卻記得明明白白。盒子裡的東西，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李從息沉默了，既然如此，那個少年又是如何知曉的？當真會什麼法術不成？
「怎麼，你對他也起了興趣？」孫墨生笑得狡詐，「我上次本想請他回府一聚，將這個事情弄清楚，沒想到卻被他跑了。我若找到他，定是要問個清楚的。到時候你要是想知道，行，只需要付百兩黃金便可。」
李從息將手裡的五彩玉石杯扔過去，孫墨生眼尖接住，心疼不已地喊道：「這個五彩玉石杯可是價值連城，弄壞了你賠！」
李從息卻突然轉頭看了看門外，斂起臉上的笑容：「人應該走了，我們該談正事了。」
細作無處不在，孫府也是如此。
孫墨生手段高明，各方勢力安插的細作幾乎已被剷除乾淨，只留下了一個不知底細的。
此人是細作一點不假，但就是不知道效力何處，且能在各方勢力搶奪情報的情況下存活，手段定然不差。
孫墨生做事向來講求完美，不欲打草驚蛇，在查清幕後之人前，便只能先穩住這個細作。
孫墨生起身走到屏風處，在屋內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時不時的摸摸這碰碰那。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銅鏡自動移開，露出一條狹窄卻透著綠色光暈的通道。
「走，我們進去說話。」
……-
兩日後，長孫蘭芷將柳香香所要打探的全部消息都送到了她面前。
消息很多很雜，不過無外乎就是一些見不得人的骯髒事兒。
柳香香握著那疊寫滿情報的紙，手指都泛了白。
當年，她因一時善心而中了圈套，被孫家老爺打入冷院。隨後，又被灌下紅花，受盡羞辱。
那種鑽到骨子裡的痛楚，她至今都不能忘懷。
「證據呢？」
長孫蘭芷掏出一串珍珠：「你先前所出的價，只是情報的報酬。至於證據，你得另外出錢購買。」
看著長孫蘭芷手裡的珍珠，柳香香瞇起了雙眼。這串珍珠是王惠敏的貼身之物，怎會落入她手中？
柳香香橫眉一笑：「難道這就是證據？」
「沒錯。這就是足以指證當年王惠敏是幕後真兇的證物。」長孫蘭芷說完，感覺氣氛明顯變了，柳香香的臉上竟顯出了殺氣。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奪此珍珠？」
長孫蘭芷笑而不語，面上淡定心中卻有一絲慌亂。是了，她一個身無半點武功的人，是該擔心被人殺掉。
她抿嘴，抬頭迎上柳香香的目光，絲毫不輸柳香香的狠決：「你若要殺，我無可奈何。只是你就算奪去了這珍珠，只怕也沒什麼用。」
她可留了後招的。紙上說的，都是當年陷害之事的真相，她不想插手也不想管，唯獨在這裡留了一手。
她要賺錢，那就得冒險。
屋內暗沉，再強烈的光線透過糊窗的紙照進來，那也終是蒼白無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靜的屋內忽地響起一陣大笑，笑聲洪亮卻帶著些許諷刺意味。
長孫蘭芷循聲看過去，見柳香香仰頭笑著，一雙眼睛直直地望過來，眼裡含了些許莫名南側的心思。
長孫蘭芷一怔，隨即對上這道犀利的視線。她坦坦蕩蕩，拿自己該拿的東西，並不需要躲開。
「你這雙眼睛，倒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一味地天高地厚，不知好歹。」
明明是場再尋常不過的交易，現下卻攪成了一局令人窒息的對峙。長孫蘭芷覺得甚是好笑，斂起眼角嘴角微抿：「承蒙夫人誇獎，小人擔當不起。小人羨慕夫人的財力，卻不羨慕夫人的眼睛。」
言下之意便是你堂堂首富之家，竟連幾千兩銀子都拿不出，竟會出此卑劣的手段謀人性命。
柳香香微微瞇起眼睛，那一雙墨黑眸子就如同初春山林中埋在溪水裡寒澈至極的鵝卵石，令人感到冰冷。
「這錢，我是給得起的。不過是要你知道，禍從口出。今兒個出了這門，案上擺的紙條以及你手中的珍珠，便與你半點干係也沒有了。」
原來是怕她一物二賣，私下裡將消息給了另一家。
長孫蘭芷鬆了口氣，爽然答道：「我蘇子純向來不做這等背信棄義的事。」
柳香香點頭，眼中寒意褪去，不知從哪抽了一沓銀票遞上前：「這是你應得的酬勞。」
長孫蘭芷數了數，一百兩的面額，足足五十張。比先前說好的價格，整整多出三千兩。長孫蘭芷不解地看向柳香香，她向來不拿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說了，這是你應得的。」柳香香眼中含笑，與方纔那冷若冰霜的人大相逕庭。
冷起來便似月夜白雪，令人寒澈心扉；熱起來又像春日暖陽，貫徹心脾。
也只有她這種多變的女子，才能養出孫墨生那種奇葩。
長孫蘭芷心中感歎，一邊據首言謝，一邊起身告辭。
「匡當……」
突然聽得身後傳來杯碎瓷裂的聲音，長孫蘭芷回過身，只見柳香香面部抽搐，雙手捂著胸口，已然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