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與此同時,在營地黑暗陰冷的石牢中,偷偷溜進牢房的茯苓正對粟裕的請求左右為難。
「茯苓姐我求你了,就讓我出去看一眼,我還從來沒有見識過那樣的大場面呢!」
粟裕陽光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鈐。
但他哀求的面孔也同樣的有讓人不忍拒絕的魅力洽。
茯苓原本就憐憫他的遭遇,也對他頗有好感。
這會兒被他這麼苦苦哀求,還真是招架不住了。
「真的就一眼,看完了我就立刻回來,拜託了,茯苓姐。」
「可是……」
因為上次鑰匙的事情秦沐歌已經開始疏遠她了,這次若是再……
「今天大家都很忙的,怎麼會注意到我呢,我會藏得好好的,茯苓姐,求你。」
終於,茯苓還是被他給說服了。
偷偷順走了巴陵的鑰匙,她將粟裕放了出來。
「粟裕,你就呆在這裡,千萬別亂跑,我必須得走了,不然會被人懷疑的。
千萬別亂跑知道嗎,等宴會開始之後,我就來帶你回去。」
將他安置在營地一個不起眼的小樓之上,她便匆匆離去了。
站在黑暗閣樓的小窗邊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
粟裕之前還像陽光一樣燦爛的笑臉漸漸地沉寂模糊起來。
囈語一般的聲音在寂靜的閣樓中飄散著:
「舅舅馬上就要回來了,玩耍時間已經不多了呢,你們可以開始準備了……」
「是,主人。「
***
宴會的那天很快就到來了。
這一天,天氣清朗。
大清早的,連翹便遵照秦沐歌的吩咐,將她打扮的十分的質樸。
整個髮髻之上,只有一顆晶瑩渾圓的珍珠吊飾垂掛在她額頭之前。
襯托得她粉嫩的臉蛋更加的白皙柔美。
儘管秦沐歌今日換上了玄色的質樸長裙,那些服侍的婢女們卻也不得不承認——
穿上這襲玄色深衣的程萌羽真是清麗端莊,光華四射。
彷彿,她就是平民中走出來的貴族。
而容景也是一襲黑色的軟甲,英姿勃發。
那故意滑落的髮絲將他面上的妖嬈遮掩了大半。
沒有太過的疏遠和高貴的距離,反倒是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
還有,叫人情不自禁臣服的說服力。
雙方會面約定在晚宴進行時分。
當那位傳說中的暴民首領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的時候,卻是叫大夥兒都吃了一驚。
因為那人看上去五大三粗,而且身量短小,皮膚黝黑,四肢粗壯,一看就是個正正經經的莊稼人。
看上去十分憨厚,且一副不善言辭的模樣。
待大夥兒心中暗暗吃驚的時候,那人卻「嘿嘿」一笑:
「我知道你們很吃驚,看我這樣子,壓根就不像是能夠做大事的人。
莊稼人沒有了莊稼地,就等於沒了命根。
所以要跟你們豁出命去,也是敢的。」
這一番話說的容景面色微微一寒。
不過這份清冷稍縱即逝。
他眉目柔和,話語上沒有一分謙卑討好,也沒有一分倨傲。
「你們都是南陵的子民,這次不管是天災還是**,我未央王擔保,只要你們安安分分,就一定能夠過回以往的生活。」
也許換做旁人,會以榮華富貴相引誘。
但容景卻不是。
以前的生活,清寒,卻平靜幸福。
這才是莊稼人最為嚮往的。
就在花無漾一行人心中暗道,容景的籌碼是否開的太低了一些的時候,卻不經意之間瞧見了那漢子臉上露出的嚮往之色。
不過那神色稍縱即逝。
片刻之後,他臉上又露出了失落。
「這件事到底是天災還是**,王爺心底有數。
而我們現在已經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要麼就死撐到底,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若是投降,恐怕才會死無葬身之地。」
容景飛快的捕捉到了他面上神情的變化。
他眸光微動,派出了他的殺手鑭。
廣袖下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一勾。
原本站在容景身後的秦沐歌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前面。
「這位大哥,我聽王嬸說,你原本也是有妻有子,家庭和樂的。
而且,我與王爺曾經查閱過巴蜀死亡人口的名單,卻沒有發現你妻兒的名字。
大家都說你妻兒失蹤
,極有可能已經死了。
不過,在沒有找到屍體之前,你是否不應該這麼放棄呢?」
秦沐歌的聲線柔和,落在王富貴的耳裡叫他週身大震。
因為,秦沐歌這溫柔的聲線,竟然與他的妻子有著九成的相似。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王富貴聲線發顫。
秦沐歌與容景對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前日,韓悠然與王嬸溝通過。
王富貴因為妻兒的失蹤倍受打擊,所以極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成為了傀儡。
而且,說起來,他妻兒的失蹤十分詭異。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一次金陵其他四省的災情並不嚴重,死傷人數極少。
大部分受傷的人卻是因為暴動和打鬥。
但凡是傷者,死者,官府都會記錄在案。
而王富貴的妻兒卻不見了。
那麼,極有可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被綁走也不一定。
容景見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便開口道:
「如果,我們有辦法找到你的妻兒,你是不是願意改變主意,不與朝廷對抗?」
***
就在大夥兒都翹首望著雙眸露出期盼的王富貴,等著他的答案之時,一個侍衛匆匆來到容景身邊。
只見伏身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容景聽完之後,那妖冶的桃花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也就是這片刻的空閒,讓原本即將要將心中的話脫口而出的王富貴嚥了一口吐沫。
那黝黑的臉上似乎閃過一抹遲疑。
片刻之後,他又將想要說的話給嚥了下去。
臉上再次呈現出了之前那副憨憨的模樣。
這個時候,容景微微傾身,低聲交代了那侍衛幾句。
而後,就像是壓根兒就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一般。
那侍衛退了出來,來到宴客廳的側門對守衛說道:
「王爺有令,將他立刻送回石牢。」
原本還站在侍衛身邊的粟裕登時就紅了一雙黑眸。
他怯懦的吸了吸鼻子:
「大哥哥,求你們讓我在門口遠遠的看一眼吧。
我只是想要報答王妃姐姐的救命之恩,誰知道被她誤會了。
這一次我就遠遠的躲在外面看,絕對不出聲的。」
「粟裕,別為難我們了,你知道的,王妃……」
那麼討厭你……
側門的守衛都認識粟裕。
也清楚他是如何得罪了秦沐歌的。
即便是粟裕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
可是,在南陵,再過個兩三年就可以娶妻生子了。這個年紀的男孩,還是有些為危險係數的。
而且,王妃原本就生的美若天仙。
就算是小孩子喜歡她,也是極為正常的。
雖然他們對王妃那有些過於激動的態度有些不以為然,卻也不敢因為同情放他進去。
「粟裕,你還是乖乖回石牢裡去吧。
等王妃氣消了,自然會放你出來的。」
粟裕哭喪著臉,扒在門沿上叫道:
「就看一眼,真的就一眼!」
死乞白賴的賴在門口不走,他的哀叫聲一聲比一聲大。
兩個守衛擔心聲音過大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他們便猛地撲上去捂著他的嘴道:
「那好,就看一眼,看完了就跟我們回石牢。」
見他張大眼連連點頭,他們對視了一眼,還是有些不放心。
找來繩子將他的雙手象徵性地反綁在身後,又在他嘴裡塞了塊爛布,才打開門讓他進去。
粟裕進去之後,站在被黑色陰影籠罩的角落。
靜靜地地打量著遠處那兩個很是親密的人影。
有那麼一瞬間,他陽光一樣的氣質被一種深沉的濃黑所侵蝕。
半瞌的眼眸激盪著陰狠與殘酷。
「看到了吧,快走了,別被人發現了。」
兩個守衛一左一右的挾住他就往門外拖。
就在越過門沿的瞬間,粟裕被鉗制住的雙臂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力量。
兩個侍衛猝不及防,硬生生被他擊退了好幾步。
趁著這空擋,粟裕已經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宴會廳中。
很是精準的在秦沐歌的腳下來了個五體投地。
原本正相談甚歡的一行人就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的眼睛都集中在同一個地方。
望著撲倒在自己腳邊的身影,秦沐歌前一秒還掛著淺笑的臉龐瞬間就冷了下來。
容景也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不等他們開口,追過來的侍衛慚愧的告了聲罪,便一擁而上試圖將這個瘟神拖下去。
無奈的是,粟裕的雙手狠狠地抱住了秦沐歌的雙腿。
一顆腦袋更是用力一鑽,厚顏無恥的擱在了她的雙(和諧)腿。
任憑他們怎麼拉扯,他就是不鬆手。
他的動作讓全場人都狠抽了一口涼氣。
看他的眼神已經變成了看死人的眼神,這一次恐怕他真的要玩完了。
秦沐歌眼裡的殺意的確是已經有些抑制不住了。
她藏在寬袖中的一雙小手已經用力握住了手腕處的玄鐵小刀。
這個人是真的激起了她的殺機。
侍衛們此刻也已經被主子的臉色嚇得夠嗆。
老天爺!
天知道若是能夠將王富貴擺平,兩位主子費勁了心血。
甚至是願意與他們這些身份卑微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之下。
可被王富貴看到這樣一場鬧劇,極有可能會毀了他想要跟主子們合作的意願。
而這樁事情若是失敗了,那就全是他們的失職造成的。
追究起來他們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這樣想著,侍衛們更是拼了命想趕緊的把人給拖出去。
試圖盡快結束這場鬧劇,也好將功補過爭取減刑呀。
「唔唔唔……」
在拉扯之中,不少人手裡都使了暗勁。
離得近的賓客都可以清楚地聽到骨骼的卡卡之聲。
而那抱著秦沐歌大腿的非但沒有鬆手,反而越抱越緊。
口中的爛布在拉扯之中也掉了出來。他的嘴巴一得到解放就開始嚎了:
「王妃姐姐饒命饒命!我從未見過見過這麼多貴人。
只是想來看看而已,你就饒了我吧。
我沒有冒犯之意,真的!
你就赦免我的罪吧,發發慈悲呀王妃姐姐……」
「拖下去。」
容景已經有些忍無可忍了,若不是今日有王富貴等人在場,他早就動手了。
他和秦沐歌是忍住了,可花無漾忍不了呀。
他不耐煩看侍衛和那瘋子拉鋸。
也不願意這個瘋子繼續抱秦沐歌的大腿。
大步走到他面前,花無漾一把就揪住了粟裕的衣領。
這一扯讓粟裕身子一仰,半仰著頭慘號不已。
但雙手卻是沒有絲毫鬆動的鉗制著秦沐歌的腿,似乎打定主意不會放手了。
「喂,你這小兔崽子,信不信我宰了你啊?」
花無漾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大廳上空。
也叫王富貴的臉驟然全黑。
他默不作聲地看了容景一眼,眼底露出了複雜的情緒。
片刻之後,便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沐歌感受到了雙腿上傳來的疼痛感覺。
同時,右手掌心的熱意又開始逐漸冒了頭。
不知為何,在接觸到那瘋子眼眸裡帶著挑釁、輕視、陰狠、殘忍以及更多的黑暗之時……
秦沐歌只覺得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彷彿沉寂在心底很久很遙遠的一個思維正在慢慢覺醒。
掌心的熱的發燙,就如同她此刻正在緩慢升騰起來的強烈的嗜血之心。
殺了他!
殺了他!
眼看著秦沐歌那俏臉之上血色褪盡,容景哪裡還能夠去顧忌走出門去的王富貴?
那妖冶的桃花眼微微一挪。
竟然是落在了秦沐歌那藏在廣袖之下,已然是瑩瑩閃爍著白光的掌心之上。
那雙原本應該清澈透亮的眸子裡面,此刻是一派幽深黑暗。
恍若沉寂千年的幽深古潭,隨時都能夠吞噬掉人的所有意識。
容景知道那一掌若是打出去,別說她掌下的粟裕。
方圓數里,恐怕都得受到殃及。
「夠了!秦沐歌!」
容景的聲線是從來沒有過的清冷和凌厲。
而這份呵斥如同一道驚雷在秦沐歌的耳畔炸響。
將腦子已經一片模糊的她炸了個清醒。
望著那癱軟在地面色驚懼的粟裕,又怔怔地將視線移到自己的身上。
原本那一襲玄色的新衣的廣袖之上,已然是灰敗一片。
很顯
顯然,就是被她掌心的內力焚燒。
而粟裕那詭異的目光則是暗暗落在了她的半藏在袖口裡面的手掌之上。
秦沐歌雙眸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了些許。
緊接著,原本晦暗一片的眸子逐漸恢復了最初的顏色。
她抿著唇冷聲道:「粟裕,你再這樣我會要你的命,你相信嗎?」
話音一落,整個宴會廳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緊接著,粟裕也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恐一般。
雙眼一翻,整個人便暈厥了過去。
秦沐歌注意到四周的那些從暴民區裡面轉移過來的人,他們的眼光裡似乎多了些情緒。
花無漾下意識的與容景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容景眸色微微一暗,「帶下去吧。」
秦沐歌試圖將自己被粟裕握住的腳踝抽出來——
卻發現那手就跟鋼爪一樣深深的陷進她的骨肉裡,很痛,真的很痛。
注意到她的異樣,容景輕輕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伸出手緩緩將粟裕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然後,緩緩起身,猛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微笑著環視了會場一周,他道:「請見諒,美人在懷,實在難以自持,先失陪了。」
目送容景一行人離開之後,花無漾領著幾個人將粟裕帶了下去。
宴會廳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嘈雜,而各人的心裡卻似乎有什麼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
「小沐沐,你、你沒事吧?」
花無漾跟在容景身後,有些躊躇的問道。
窩在容景懷裡,秦沐歌有些懨懨地答道:
「沒事。」
原本她和容景已經是佔了優勢了。
只要自己再拋出王富貴妻子和兒女來,恐怕這件事十有八(和諧)九都會成。
可偏偏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竟然被粟裕那個瘋子給破壞了。
若是之前秦沐歌對粟裕的防備僅僅是懷疑的話,現在她已然是可以肯定了。
這個粟裕百分之百有問題。
「我去宰了他。」
花無漾瞧見秦沐歌就連窩在容景的懷中,也是一直長吁短歎的,心中的豪邁之氣登時揚了起來。
「不能殺,殺不得。」
秦沐歌歎了口氣。
花無漾一愣:「為什麼殺不得?我看那個粟裕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八(和諧)九歲的孩子,肯定有問題。」
而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容景卻是輕輕的開口了。
「花無漾,你看到剛剛暴民區那些人的眼神了嗎?
看到王富貴的眼神了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果然沒錯。
在他們看來粟裕不過是個天真的弱者,而我們卻是為一點點小事就大動干戈的洛陽貴族,懂嗎?」
「真傻呀我,當我以為真心對待他們,他們也會站在我們的位置體諒。沒想到……景哥哥……」
在他耳邊低語了數句,秦沐歌的眼裡閃過一絲冷酷。
從剛才那些人的眼神裡,她看到太多太多另她不安的東西了,「盡快的……」
容景點點頭,道:「不要太操心了,都交給我來辦。」
待秦沐歌已然是被容景抱進了臥室之後,她才動了動眸子。
「景哥哥……」
秦沐歌拉了拉容景的衣襟,示意他將她放下來。
容景從善如流的將她擱置在了身邊的軟榻之上。
那妖冶的桃花眼底閃過一抹狐疑和不解。
「你,剛才是怎麼了?」
輕握住她的手,他關切的問。
「沒什麼,就是他那雙眼睛……」秦沐歌的雙眸裡滿是迷茫。
可就是在那片刻的迷茫退出去之後,她眼底閃過一抹戾氣:「非常討厭的一雙眼睛。」
容景見到她面上浮現出的暴利之氣,皺眉道:
「小沐沐,你失控了。」
說著這話,秦沐歌才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她將衣袖擼起了一些,將右手掌心攤開送到了容景的面前。
掌心中間,太極印記赫然在目。
「這是……」
這是容景第一次見到秦沐歌掌心的印記。
之前是因為沒有被觸發,所以秦沐歌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
在粟裕靠近的時候,她總是覺得掌心發熱,身體裡面有一股詭異的力道正在蠢蠢欲動。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就像……
就像
是當初在青山城,她與那個藍眸擦肩而過的時候,產生的感覺相似。
「梵天珠和福地果。」
秦沐歌用左手細緻的揉捏著右手的掌心,面上露出一絲迷茫。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兩顆珠子注入我掌心之後。
我甚至覺得有時候自己的情緒都有些無法控制了。」
秦沐歌有些挫敗的開口道:
「就像是剛才那樣。剛才,我甚至是對粟裕產生了殺念。」
秦沐歌說著這番話,面上浮起了一絲無奈。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我有一件事想要確認。」
容景在這個時候,緩緩地上前,將秦沐歌的身子攬進了懷中。
他的話叫秦沐歌面上露出了詫異。
俏臉微微半仰著,她問道:「你想確定什麼?」
容景緩緩的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緻的小錦盒。
那錦盒,赫然就是花無漾從青城山裡面盜取出來的東西。
秦沐歌沒有見過,這會兒目光徹底被容景掌心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那鏤空的錦盒被緩緩的打開。
出現在秦沐歌眼前的,是一塊血色的玉石扳指。
那玉質玲瓏剔透,裡面有血絲緩緩的浸潤開去。
裡面細細密密的紅色絲絮就如同人的血管一般,有條不紊的擴散開去。
仔細看,似乎還在緩緩的挪動。
「景哥哥,這是什麼?」
秦沐歌好奇的將指尖觸到了那個血玉扳指上。
那微涼的觸感之上,彷彿還帶著一絲莫名的吸引力。
叫秦沐歌小心摩挲著,不願意鬆開手去。
容景望著她有些陶醉的樣子,手指輕輕揉上了秦沐歌的指尖,「會有點疼,忍忍。」
「什麼?呀——」
秦沐歌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便覺得指尖一疼。
當她條件反射的想要將手收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緩緩的從她指尖溢出來的血珠子,在觸到血玉扳指之後,竟然奇跡般的粘合了上去。
最開始,僅僅只是緊貼接觸。
而後,那血玉扳指就像是有生命一樣,開始慢慢的將血珠吸收。
不過讓人覺得奇怪且詭異的是……
吸收了那血珠之後,血玉中的紅色絲絮不但沒有越發的多起來,反而是越發的減少了。
那樣子,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淨化了一般。
那接觸血珠的地方,更是玲瓏剔透,耀目光彩。
「這……」
秦沐歌驚愕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
這,是正常的常理無法解釋的。
容景看到這個場景,漂亮的桃花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層層厚重的霧靄。
彷彿是嗅出了容景情緒上的細微變化,秦沐歌也是狐疑的開口詢問道:
「景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容景輕聲道:「這東西原本應該是你娘親留給你的物件。
我曾經受玉姑姑所托,去徹查這件事。
不過這東西隨著素雲夫人的死去而丟失了消息。
上次你在青城山聽到的聲音,可能當真是屬於秦暖心也不得而知。
不然,花無漾怎麼會在青城山發現這個東西。」
聽著容景的解釋,秦沐歌心中似乎有什麼答案正在呼之欲出。
不過,又不甚明確。
「景哥哥,我想知道這個玉扳指跟我到底有什麼聯繫?」
面對秦沐歌的追問,容景最終還是輕歎了一聲。這件事,她早晚都得知道。
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倒不如藉著這個機會,將事情徹底說清楚罷了。
「這個玉扳指,是不死島神女專屬的物件。
也只有不死島神女的仙靈血,才能夠淨化玉扳指裡面的血玉。
當初玉姑姑十月懷胎,剛剛生下你的時候,便被巫師占卜出油妖女星降世。
恰好,那巫師在整個天乾都是有著極高極其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玉姑姑用玉扳指試過之後,才知道你才是下一任的不死神女。
但後來,因為那個謠言,她被咄咄相逼。
到了最後,甚至是以詐死來平息整個風波……」
容景說到了這裡,秦沐歌總算是徹底的明白了。
「而現在,那個十年前關於滅世妖女的傳聞好像又喧囂塵起了。看來,後面極有可能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秦沐歌聰明伶俐,一點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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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是因為這份伶俐,也叫容景對她甚是擔憂。
現在她知道了玉念歌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因她而起,恐怕心中的愧疚的更深。
「所以,景哥哥……」
秦沐歌緩緩的低頭,望著右手掌心的太極印記,低低的開口說道:
「這個標識,極有可能是就是真正的不死神女的標識,對不對?」
容景沒有料到秦沐歌事到如今,還能夠有這份淡定。
可她越是這般淡然,卻越是叫他心疼。
「沒錯。我現在有些擔心,你身體裡面的巨大詭異的力量,是否就是不死神女的真正力量正在甦醒。」
秦沐歌抿唇,似乎料到了容景的擔心。
「如果,我掌控不了這個力量,會怎麼樣?」
秦沐歌問的這一點,正是容景所擔心的。
現在的秦沐歌就如同當初的容景和夙玉一般。
她與她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相輔相成。
如今這個力量逐漸甦醒,若你無法掌控,便只能成為她的傀儡。
這,就是容景真正擔心的問題。
半響的沉默之後,秦沐歌終於是閉了閉眼。
她將體內的躁動壓了下去,「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不讓自己的情緒起伏的太厲害。」
經得容景的提醒,秦沐歌才知道自己的的體內還有那麼一個定時炸彈。
「只是……」秦沐歌有些出神的道:「那瘋子的眼睛,太討厭了……」
容景聞言若有所思的道:「那麼,是粟裕有問題了?」
如果他真是如表面上看到的一樣,僅僅是一個九歲的男孩的話……
他又是怎麼從那兩個孔武有力的守衛手上掙脫的呢?
「或許……」秦沐歌甩了甩頭,有些煩躁的道:「今天就別再提他了。」
「好好,不提他了,……」容景看了一眼掌心的錦盒。
片刻之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將裡面的玉扳指拿了起來。
那謹慎的模樣,讓秦沐歌想起了天朝結婚的時候,新郎給新娘戴戒指的場景。
溫馨而浪漫,但是,此刻的心情卻是不太一樣了。
正當他打算給秦沐歌帶上的時候,卻被秦沐歌阻止了。
「小沐沐?」
容景不解的看向秦沐歌。
這原本就是她的東西,她不願意接受莫非是有什麼疑慮?
秦沐歌輕輕搖頭:「等解決完了巴蜀的事情之後,我希望我能夠駕馭體內這股力量。否則,即便是拿了這個玉扳指,也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默默的垂下頭,秦沐歌想到了當初在金陵。
當自己衝破屠龍陣的時候,約莫也是靠的這股力量吧?瞧著秦沐歌那蹙的越來越緊的眉頭,容景乾脆一把攬住她,兩個人往床榻上面一倒。
秦沐歌一驚,還來不及抗議。
便聽到耳邊容景慵懶的聲線響了起來:
「忙了一天我也累了,你陪我休息休息。明個兒我還得去一趟暴民區……」
聽到容景越來越小的聲線,秦沐歌約莫著他今個兒的確是累了。
乾脆闔上了雙眸,乖巧的躺在容景的懷中,任由他擁著自己睡著了。
若是自己駕馭不了體內那股力量,難不成自己還要被吞噬了嗎?
那到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會變成以前容景那個模樣?
不對,當初容景還僅僅是將自己封閉了。
若自己被吞噬了,約莫著就會變成行屍走肉了吧?
被這個猜測嚇得一個激靈,秦沐歌敲了敲腦袋,嘀咕著:
「別胡思亂想了……」
將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揮出腦海,她瞧瞧的朝著容景那邊窩了一些。
一直到了傍晚,樓下傳來的聲音告訴她,是時候起來吃晚飯了。
只不過,當秦沐歌準備起床的時候,容景卻是先一步動了身子。
他趴在秦沐歌的身側,看了一眼坐起來的秦沐歌那依舊平坦的腹部,道:
「你餓嗎?」
搖了搖頭,她道:「不餓,也沒什麼胃口。」
容景爬到她身旁,看她一雙小手正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看著看著,頭就就擺她大腿上去了,「既然不餓,那我們晚些再下去……」
「你不餓麼……」
「我陪你。」
趴在她的腿上,大手環上她的纖腰,輕輕摩挲著。
「很癢……」拍開他的手,她推了推他的腦袋,「別搗蛋。」
「小沐沐,你說會有寶寶嗎?」
那次飲酒之後,是秦沐歌最熱情的一次。
可以說
說那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過得最***的一次……
想到香艷之處,他喉頭一陣滾動,嚥了嚥口水。
搭在她大腿上的爪子悄悄鑽進她的裙擺,順著她光滑細膩的小腿開始緩緩上爬。
注意力被寶寶兩個字吸引了。
秦沐歌沒有喝止他的流氓舉動,低喃著:「寶寶?」
成親這麼久了,他們兩個折騰的次數也不算少了。
照當時那種橫渡,倒是有可能會懷上……
「生個女孩吧,小沐沐。」
容景抬起頭,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我喜歡女孩。」
「手在摸哪裡!」
直到這個時候秦沐歌才反應過來拿狼爪已然是摸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俏臉一紅,秦沐歌啐道:
「哪那麼容易懷上?」
「一定會的,而且一定會是個女孩,長得和你一樣漂亮……」
秦沐歌無力的道:「請問,你的手在摸哪裡?」
可不可以不要一邊溫情脈脈的談論小孩,一邊猥瑣無比的非禮她的胸部……
「放開啦,我們該起來了,不然待會兒花無漾肯定要上來了,你真是……」
容景埋在她的胸前含糊不清的道:
「既然娘子擔心懷不上,為夫只能拼了命的努力耕耘……」
「走開啦……唔唔……」
***
一室旖旎,秦沐歌從熟睡的容景懷裡掙了出來。
有些虛軟的抬手撩了撩汗濕的長髮。
任一頭濃密的黑髮披散在胸前,遮擋住那起伏的春光。
半仰著頭靠在床頭,絕美的臉龐帶著一絲情事後的慵懶。「真是……」
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從紅腫的唇瓣中輕洩而出,她洩憤般伸手狠掐了他臉頰一下。
肌膚光滑細緻,甚至比她過之而無不及。
秦沐歌氣呼呼的望著容景那慵懶的俊顏,「到底還下不下去吃飯啊!」
「難道我剛才還沒餵飽你麼?」
輕握住她的手,他明媚的臉上帶著一絲起伏的詭異和曖昧。
「你……臭流氓!」秦沐歌作勢就要伸手去揍他。
只是,她的小粉拳還沒來得及砸上他的胸口,便叫他一把給握住了。
手上稍微用了些力道,將秦沐歌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溫熱的唇在她額頭上吻了一吻:「累了就先睡會兒,我待會兒叫人將飯菜送上來。」
想到了容景的體貼,秦沐歌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揚了一些。
環住他的腰,她將頭往他胸口湊了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那我先睡會。」
「恩……」容景伸出手輕輕一拂。
門口的燈火就突然滅了。
沒多一會,均勻的呼吸聲便在黑暗寂靜的臥室裡微微起伏。
就在兩人相擁陷入沉睡之後,緊閉的窗戶縫中溢出一縷黑色的輕煙。
輕煙扭曲著在黑暗中擴散,漸漸的形成一團模糊的人影。
人影輕飄飄的移至屋外,一雙湛藍幽深的眼眸陰冷的凝視著軟榻上相擁的兩人——
秦沐歌緊閉的雙眸不知何時悄然睜開。
眼珠輕輕的轉動了一下,視線穿過熟睡的容景-——
一片黑暗,一片空曠,什麼都沒有……
可為何她會感覺到一股讓她不安的陌生氣息呢?
再次閉上雙眼,她縮進容景為她敞開的懷抱,汲取著他給予的溫暖,不安的心漸漸的沉靜下來。
「這幾日巴蜀的水患問題約莫就能解決。
只是這事恐怕要耗盡容景的心血,到時候你們就開始行動。
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懂嗎?」
冰冷的嗓音中透露出來的陰毒讓人脊背發涼。
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恭敬地趴伏在地:「是……」
身影躊躇了片刻,微微抬起頭來注視著前方霧一般模糊的人形身影:
「主人,這裡條件惡劣又危險,請您……」
「多嘴!」
啪的一聲脆響,地上的人影悶哼了一聲。
顧不上耷拉下來的左肩,他將身體伏得更低,繼續道:
「攝政王已經派人來了好幾次……」
「不必理會他!」
舔了舔嘴唇,艷麗的唇瓣輕輕翹起:
「快了,我的收藏品中即將添加一個美麗的新玩具,屆時再去拜訪拜訪我那叔叔……」
他擺了擺手,「好了,去吧。最近這裡的防禦加強了許多,就連我也不方便隨意走動了。」
地上的
人影躊躇了一下,問道:
「主人,韓青峰送來的女子桀驁難馴,近日傷了多人了,您看?」
「我身邊不是還有一位最得力的助手嗎?你可別忘記她的出身,最是會調教不聽話的女子,丟給她吧。」
清淡描寫的說完,模糊的霧型人影便化作輕煙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現在一間簡陋的斗室中。
望著房間的床榻上那具氣息全無的俊俏可愛的皮囊,低喃道:
「這可是我最得意的一件收藏品,為何她卻不喜歡?」
撫了撫臉龐,湛藍的眸子閃爍著:
「那個繡花枕頭王爺男子有什麼好……哼!」
霧影在瞬間附著上(和諧)床榻上的小小身軀。
暗光微閃,那具了無聲息的身軀微微一震。
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發出一聲低歎。
隨著那重新起伏的胸膛,均勻的呼吸聲開始在小小的斗室中迴盪。
黑暗中,如太陽一般耀眼的臉龐上……
一雙黑色眸子緩緩睜開,漾起一抹燦爛的微笑。
寒秋將至,天氣也越發的冷了起來。
因為原本巴蜀的繡娘大部分都出自暴民區的農婦。
鑒於繡娘的緊缺,秦沐歌不得不在容景的提議之下挑選了一些較有耐心的男子,開了個速成縫紉班。
精緻漂亮自然是算不上的,但隨意縫補兩針,還是可以的。
根據那些士兵的身材,她將中衣劃分為三個型號。
製作出大中小三個板型,召集好人手之後就讓他們按板型裁剪縫製,既簡單又有效率。
在一群魔女之中,粟裕想不突出都不行,秦沐歌踏進房間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他了。
「王妃姐姐……」
粟裕小媳婦一般端坐在小板凳上。
一張陽光俊秀的臉龐此刻顯得特別無辜。
秦沐歌不動聲色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清清喉嚨道:
「大家都知道秋衣的事情馬虎不得,我希望大家都認真、效率一點。務必要在盡快將趕製出來。好了,我也不多說廢話了,開工吧!」
一聲令下,三十多個人按不同的分工開始幹活了。
秦沐歌在這個小型工廠裡來回走動著。
不停的給遇到困難的士兵解答問題。
這個時候,四周突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悶笑聲。
她抬起頭,順著笑聲一看。
只見粟裕坐在小凳上,如臨大敵般拿著細針笨拙的戳著手上的皮革,那樣子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輕咳了一聲,秦沐歌對他說道:「你回去吧,不用做了。」
「王妃姐姐,別趕我走,我可以做好的,我、我不想在這裡白吃白喝……」
粟裕抱緊手上的皮革,一臉的懇求,那樣子倒讓秦沐歌不好拒絕了。
不想在這個事情上糾結,她不置可否的牽了牽嘴角。
轉過身去繼續給其他人講解方法,似乎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他。
她的無視讓粟裕的黑色雙眸瞬間閃過一絲猙獰。
卻又在垂眸間將之立刻隱藏起來。
低下頭,他用縫衣針狠狠地猛戳著皮革。
直戳得那塊毛皮千瘡百孔了,才猛驚覺,自己被她漠視的態度給氣得失控了——
粟裕,西苑攝政王的侄子。
論單體戰鬥力,與容景在仲伯之間。
放眼整個天乾,也算是佼佼了。
整個天乾,也就一些有些年歲的高手可以與之一搏。
好在西苑勢力武功強勁的士兵並不多。
如他們那般實力的更是鳳毛麟角,否則現今的局勢還真不好說了。
粟裕這個人,若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變態;
四個字形容:非常變態;
陰狠、毒辣、殘忍、嗜血、傲慢自大他是樣樣都占。
不過這年頭,有這些特質的人那多了去了,也算不得什麼。
偏偏他潔癖與收集癖集於一身。
性格也極其的詭異。
西苑的生活對他而言特別的無聊。
為了找樂子,他是無所不用其極。
就拿這次來說吧,最初是想收藏秦沐歌的一雙好眼睛。
他跟來了,偷窺了人家數月。
見過秦沐歌的各種風情之後,他對她整個人都產生了濃厚興趣。
在將她列為最新的收藏品之後,他忍受這裡的簡陋骯髒,過了有生以來最清心寡慾的幾個月。
這對有深度潔癖並且無女不歡的他來說,不可謂不用心。
sp;就因為他這麼用心,這個玩具他更是勢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