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願意說,那便什麼也不要說。你的身不由己,還有你的神出鬼沒,都不要告訴我一絲一毫。」
秦沐歌靜靜地被夙玉抱著,迎著那微涼的晚風,髮絲被吹的紛揚。
「……洽」
夙玉聽著秦沐歌這冰冷的話語,心中有千萬種情緒劃過。
乾脆,他也不再說話,只是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鈐。
不知道兩個人就這樣前行了多久,直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逐漸瀰散開去之後,夙玉的腳步才總算是慢了下來。
秦沐歌知道,夙玉這個傢伙應該是帶她到桃花谷來了。
她盡量耐著性子,直到夙玉將他放在了地上。
在皎潔月光的映襯之下,那漫山遍野的桃花瓣鋪天蓋地而來。
即便是此刻的心情不佳,也足夠轉移一些注意力了。
夙玉牽著秦沐歌的手,朝著另外一個山頭緩緩地走了過去……
滿目的桃花瓣,在他們腳下發出了輕悶的聲響。
夙玉下意識的緊了緊秦沐歌的柔荑,甚至有一種,想讓這條路就一直這般無止盡的走下去。
不過,當兩個人越過桃花谷的另一個山頭之後,一塊空曠且寬敞的空地出現在眼前。
秦沐歌突然記起來。
當初她第一次見到夙玉師傅的時候,這裡還曾經是一片水天相接,如同人間仙境一般的地方。
可就在自己的面前,叫他大手一拂,掩掉了一切。
她狐疑的看向夙玉,「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夙玉湛藍色的眸子忽閃,下一瞬秦沐歌就清晰的感覺到他袖口裡面似乎凝聚了什麼有力的氣息。
頓時,兩個人的腳下便凝聚起了一股股強大的風潮。
周圍的桃花瓣叫這一股風潮捲了起來,那紛紛揚揚的桃花雨瞬時便將兩個人籠罩在花瓣雨的正中央。
待那些花瓣落下去的時候,出現在秦沐歌眼前的,是一片絕美如畫的山水樓閣。
不正是,當初夙玉引自己前來看到的地方嗎?
夙玉扭頭看了秦沐歌一眼,將她朝著幾乎要隱入山水之中的樓閣裡面引。
似乎猜到了秦沐歌心中的疑問,夙玉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你之前之所以什麼都看不到,不過是障眼法。」
一路往前,那亭台樓榭,一如第一次看到那般恢弘精緻,別具一格。
越往裡面走,秦沐歌竟發覺那些擺件設施竟是越發的眼熟起來。
她眼前一亮,突然想了起來:這些擺件,不是與韓悠然送給自己的嫁妝款式顏色什麼的,都差不多嗎?
夙玉一步步地將秦沐歌往裡面引,直到兩人走到了一間石屋密室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在石屋的右側,有一對雙龍戲珠的雕塑。
兩條龍雕刻的栩栩如生,可是卻因為眼珠處的空白而顯得缺了些什麼。
秦沐歌狐疑的看向夙玉,卻見夙玉那雙湛藍的眸子靜靜的落在她的懷中。
秦沐歌一愣,瞬間便回過神來。
她飛快的從懷中將那個梅花絡子從懷中掏了出來。
在這昏暗的環境之中,梅花絡子裡面裹著的夜明珠隱隱約約的發著微光。
在夙玉的注視之下,秦沐歌緩緩地將那夜明珠倒了出來,輕輕的擱置在左側的那條龍的眼珠位置之上。
就在秦沐歌將夜明珠靠近的時候,那石龍與其好像是有什麼感知一般,竟然相互吸引了起來。
片刻之後,竟然是嚴絲合縫的貼合在了一起。
夜明珠泛著微光,替這石龍描上了點睛之筆。
那石龍栩栩如生,就彷彿隨時都將從牆壁之上躍出來一般。
夙玉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藍眸再睜開的時候,裡面有堅定。
但是更多的卻是對面前人兒的不捨和珍視。
「這夜明珠原本是一對的。你懷裡的這顆叫做梵天珠,還有一顆名喚福地果。兩顆相輔相成,相生共存。也是唯一能夠打開這密室的鑰匙。」
「福地果?」
秦沐歌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名字。
那白皙細緻的指尖輕輕拂過右邊的那一條石龍,眸光微微一凝,似乎猜到了什麼。
她抬眼望向夙玉,「你帶我過來,是不是代表那另外一顆夜明珠,在你身上?」
夙玉眸光暗了暗,唇畔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顆福地果原本是玉姑姑從胡國帶過來的,約莫著早就應該送給容景了吧。」
聽著夙玉這話,秦沐歌心中似乎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
廣袖下面的手緩緩的握緊,胸口處似乎有一團氣凝結在一起,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散去。
她微微頷首,用餘光瞧見了夙玉下垂著的右手鬆了又緊。
最後,還是微顫著抬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沐歌心頭突然劃過一抹不知名的煩躁。
她猛的抬手,一把握住了夙玉的手腕,轉身就要朝著外面走過去……
「夙玉,我們走吧,我不想知道了!」
夙玉一怔,扭過頭去的時候,卻瞧見秦沐歌正埋著腦袋,面上似乎有什麼強烈的情緒在隱忍著。
而她攥住自己的小手微微有些發顫,更證明了她此刻內心的波瀾起伏。
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湖似被一片小小的羽毛輕輕拂過。
一圈圈的漣漪慢慢劃開,雖然不比巨石沉落那般驚起波濤,卻能夠漸漸擴散,撒滿整個心湖。
叫他原本已經失去感知的心,變的又熱又漲,又酸又軟。
秦沐歌表面是倔強的,可只有他才知道,她內心有多麼柔軟和善良。
那堅硬不屈的外殼,只是她的保護色。
她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就比如說現在……
就在秦沐歌拉著夙玉要離開的時候,腳下的步子才剛剛邁開,卻被夙玉一個輕輕的回力給扯了回去。
秦沐歌身子一個不穩,險些要跌入他的懷抱。
腰間瞬間盤上了夙玉微涼的雙手。
秦沐歌錯愕抬眸,恰好撞上了夙玉那一汪溫柔的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藍眸。
浩瀚如煙,飄渺似霧。
擁有這樣溫柔目光的夙玉,是秦沐歌從來就沒有見過的。
夙玉微微彎起了嘴角,在秦沐歌的額頭之上親了一口。
然後細緻的用指尖感受著她光潔的額頭,柔和的五官,瑩潤的雙唇。
「也許沒見過,但是我們有些習慣卻是驚人的相同。」
夙玉藍眸微閃,裡面竟露出一抹期待。
「比如說,喜歡抱你,親你的額頭,然後都是愛你到無法自拔。」
夙玉溫柔的訴說著這一切,攬住秦沐歌的雙手越發的收緊了一些。
那模樣,就好似要將她揉進骨血之中,永生永世都捨不得分開。
「這個不知道應該是叫緣分呢,還是業障呢……」
夙玉用優的下頜輕輕抵住了秦沐歌的腦袋,將她按進自己的懷中。
秦沐歌聽著這些話,莫名的覺得心口似乎被一塊大石頭給壓著。
幾乎要叫她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她眼眶微微一酸,腦海中浮現出了往日那些與夙玉相知相識的場景。
好半響之後,她才甕聲甕氣的說道,「夙玉,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弄的好像要生離死別似得。」
不知為何,在她說出「生離死別」這四個字的時候,莫名的心口一疼。
就連抱著她的夙玉,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心臟處那驟然一縮的蹙痛。
「傻瓜,以後我一定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說完這話,夙玉便緩緩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暗紅色的錦袋。
輕輕動了動,另外一顆夜明珠便滑落在他手心。
在背對著秦沐歌的視線中,那夜明珠正緩緩的吸收著周圍的亮光,光線也是愈發變得耀目了起來。
夙玉目光微凝,再一次在秦沐歌的額頭上映了一吻。
「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想要分享一切秘密的人。每次看到你因為我的憂愁煩惱,我甚至比你更加的心痛。今日,我就讓一切都結束。我夙玉,要光明正大、坦坦蕩蕩的出現在你秦沐歌的面前。」
說完這話,夙玉手中那顆夜明珠便悄無聲息的滑入另外一條石龍的眼睛之中。
毫無疑問的,那顆夜明珠也是與之貼合的嚴絲合縫,仿若一體。
兩顆夜明珠交相呼應,那光亮越發的強烈奪目。
最後連秦沐歌都禁不住從夙玉的懷中探出腦袋來,想要瞧上一個究竟。
只見那兩個夜明珠似乎感應到了彼此的存在,開始慢慢顫動著。
兩隻石龍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朝著頭頂的那顆明珠盤旋而去。
片刻之後,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之聲,兩人面前巨大且厚重石門顫抖了幾下,竟然是朝著兩旁打開了……
秦沐歌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因為多年的沉積,石門之上已經落上了厚厚的灰塵。
此刻,黑洞洞的密室裡面壓根兒就瞧不見什麼,倒是能嗅到撲面而來的灰塵氣息。
而這道門打開之後,那兩顆夜明珠也是從石龍的眼睛裡面滑落了出來。
只不過,它們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竟然緩緩地落在了秦沐歌的掌心之中。
她怔怔的望著掌心的兩顆夜明珠,耳邊似乎還回想著夙玉剛才所說的話。
他說,另外這顆福地果,玉姑姑已經交給了容景。
這麼貴重的東西,容景不可能會交給夙玉。
而且,這兩顆夜明珠相輔共存,共生同亡——
秦沐歌倏地將這兩個縮小了一點的夜明珠攥在掌心,目光空洞的望向夙玉。
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可秦沐歌雙唇微顫,卻怎麼也無法開口。
夙玉緩緩的抬手,在她的頭頂上親暱的揉了揉,「別傻看著了,進去吧。」
就這一個動作,竟然恍惚有著容景的影子。
秦沐歌任由夙玉拉著自己,朝著密室深處走了過去。
腦海裡面有太多的畫面在回放,恍恍惚惚,秦沐歌似乎能夠在兩人的身上找到一些共同點……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當她跟夙玉在一起,會有種容景剛剛出現過的錯覺。
這件事,當初自己也曾經懷疑過。
但是卻被現實一次次的否定了。
就拿上次夙玉被跗骨爪鎖住,為了見自己一面,不惜斷了兩根鎖骨的事情來說。
當時雖然容景也受了傷,但是自己檢查過,他的鎖骨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呀!
「小沐,你看!」
夙玉的聲音適時的在一旁響起,也將秦沐歌的注意力給轉移了過去。
她抬起頭來,才發現這看上去十分狹小的密室裡面卻是別有洞天。
無數的密道從巨石壘砌出來的石屋裡面蔓延開去。
裡面的裝潢更是無比的奢華,甚至是連南陵皇宮都無法比擬的。
而那牆壁之上,許許多多的男男女女糾纏在一起,週身赤果,正歇斯底里的糾纏在一起。
他們的面容之上,表情十分詭異且痛苦。
數以萬計的人物畫,密密麻麻的遍佈整個密室。
姿態各異,神色各異。
但是,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目光均是朝著一個方向看過去的。
順著他們的目光,秦沐歌更夠瞧見正南方向,有一副巨大無比的彩色壁畫。
一個香肩半露,衣裳褪到腰際的少女正坐在幽潭邊上嬉戲。
少女半側著臉蛋,目光卻是朝著這邊看過來的。
秦沐歌能夠瞧出那少女的臉上還掛著欣喜的表情,可眸子裡面卻帶著幾分驚懼之色。
不得不說,畫這幅壁畫的人,實在是厲害的很。
竟然能夠將一個眼神都畫的如此栩栩如生……
「小沐,你仔細看看,那個少女像誰?」
夙玉輕聲誘導。
秦沐歌定睛一瞧,發現那少女的側臉,竟然與玉念歌有幾分相似。
她錯愕的回頭,看向夙玉,「是我娘?」
夙玉抿了抿唇,輕輕點頭。
他伸手指了指牆上的壁畫,「你再看看那些壁畫上,男男女女的長相。」
秦沐歌一瞧,竟然是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現象。
因為那些糾纏在一起的畫面,有一男一女的,還有兩個男的。
而且,那些女人的長相雖然有幾分不同,但是至少是有兩三分長得與玉念歌有幾分神似的。
再看那些男人,發現他們表情各異,但是樣貌也能夠瞧出同一個人的影子。
這一發現叫秦沐歌目瞪口呆。
隨即一股憤怒之火又在胸口中被點燃。
作為一個女兒,她無法忍受任何人以這樣的形式去褻瀆自己的母親。
「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沐歌強忍著心中的怒火。
此刻的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其中定然是有一個驚天秘密,而且這裡面的恐怕還會涉及到許許多多的人和事……
夙玉有些心疼的緊了緊秦沐歌的手,緩緩的開口。
「十幾年前,天乾大陸還並不是南陵為尊——」
耳邊響起了夙玉的聲音,秦沐歌認真的,一字不落的聽著。
她面上雖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自持,可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此刻,內心已然是捲起了狂風驟雨。
十幾年前,天前大陸五國平分秋色,但是所有人都馬首是瞻的是海外的神秘諸島——不死島。
當時不死島主以其巨大而神秘的力量幾乎是統治了整個天乾大陸。
不過,當時不死島卻定下了永世不與外界聯姻,以免擾亂不死貴族的正統血液。
也正是因為這一個規矩,所以不死島即便是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只是在天乾大陸起到了一個震懾五國的作用。
他們也會有商隊貨船,每半年出海一次,與五國進行貿易溝通。
不死島藉著其特有的天時地利,以種植出極其珍貴的藥材和海底珍珠為生計。
他們用那些藥材和珍珠換取想要的東西。
而這樣的日子卻在一次貨船遭遇海盜之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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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死島主在練功的時候,救下了一個遺腹子。
後來,這位遺腹子便被不死島主帶在了身邊,如同親生兒子一般的養著。
因為當初島主夫人生下女兒的時候,受了重創,以後便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島主對這個遺腹子甚至是比親生兒子還要好。
可世事無常,這個遺腹子卻喜歡上了島主的女兒。
但,島主的女兒有一位從小青梅竹馬的師兄。
兩人從小就是兩情相悅,如膠似漆。
為了得到心愛的人,遺腹子用盡一切辦法,甚至使出一些低劣的手段,給他們兩人製造矛盾。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幾個人都長大成人。
那個遺腹子藉著商船往來的時機,發現了能夠與外界聯動的機會。
他不惜損毀不死島的利益,打亂藥材的正常生長週期,為了獲得更多的支持。
當時五國鼎立,總有一些人懷抱著統一天乾的念頭。而那個遺腹子就看中了這個契機。
直到有一天,他聯合五國之中那些躁動者,內外夾擊,血洗了不死島。
可是,那位師兄和島主的女兒卻沒有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他們帶領僅剩的一些島民,抵死反抗。
終於,將那些人趕出了不死島的地盤。
只是,能夠將他們趕出去,不死島卻付出了太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