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容景眸光一凝,點頭應下了。
目送玉念歌離開之後,秦沐歌的面上終於是露出了一抹倦意。
從她剛剛出產房的時候,容景就瞧出了她的不對勁開。
「怎麼了?郎」
秦沐歌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太陽穴,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剛才在縫合傷口的時候,突然覺得胸口一悶,後來就意識有些恍惚了。幸好手術已經接近尾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聽秦沐歌這話,容景那雙好看的眸子微微一閃。
心口處隱隱有一抹異樣劃過。
攥在掌心的繡袋裡面似乎有有什麼異動。
容景的手緊了緊,將那繡袋放入了自己的懷中。
經過那一次換血之後,他們兩個早就已經心意相通,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不但自己能夠感受到秦沐歌的危險驚懼——
同樣,秦沐歌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不適。
就像剛才手術中,她突然出現疲累恍惚的狀態一樣。
只是,她還暫時不清楚罷了。
「若是累了,那便早些回去歇著好了。」
容景有些心疼的將秦沐歌攬進了懷中。
不過懷裡的人兒卻滑溜的從他的懷中滑溜了出來。
空出來的手一把握住了容景的,「難道你不想去看看小寶寶麼?」
容景眉頭微微一皺,面上是認真,「不是咱們的我不想看。」
「……」
這話差點沒叫秦沐歌被自己的口水哽住。
在抬眼的時候,卻瞧見容景的那雙眸子晶晶亮,彷彿含著一種炙熱的渴望。
不知道為何,只要被那雙妖冶的桃花眼那般深情的注視著,秦沐歌就覺得週身都不受控制的熱了起來。
不止是耳根,就連臉蛋也跟著浮上了一抹紅暈。
她有些惱火這樣的自己,乾脆轉身就朝著產房隔壁的那個小房間跑了過去。
容景唇畔微微一揚,心中的陰霾稍微褪去了一些。
「你真的不要來看看麼?」
房間的門口秦沐歌從裡面探出一顆小腦袋,眨巴著雙眸望著容景。
那模樣純真的叫人中一軟,可眼角的媚色卻又叫人心頭一跳。
至妖至純的兩種氣質原本是不可能共存的,可偏偏在她身上卻是完美的結合了。
容景心頭微微一動,快步地走了過去。
當秦沐歌湊到了那小搖籃邊上的時候,果不其然的看見了一個嬰兒被裹著放在裡面。
兩個小拳頭緊緊的攥在了一起,雙目也是緊緊的閉著。
不過在秦沐歌湊過來的時候,嬰兒的雙目卻是緩緩的睜開了一些。
「咦,你看,小寶寶在笑呢!」
「這麼小哪裡會笑啊?」
容景蹙眉,湊了過去。
只見小寶寶那半瞇著的眸子,晶瑩剔透的如同黑瞿石一般。
那小嘴一張,配著那彎彎的眼睛,可不就像是在笑一樣嗎?
只是……
容景又看了那小寶寶一眼,面上露出嫌惡,「皺巴巴的,真難看!」
「噗!」
秦沐歌扭頭看了一眼容景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
「小寶寶剛剛生出來都是這樣的,再等一陣子長開了就很好看了。」
而偏偏這個時候,那個小嬰兒也像是能聽懂容景的嫌棄一般,哼唧了兩聲,「嗚哇」一聲就響亮的哭了起來。
容景額頭上登時劃過一抹黑線:長的挺難看,耳朵倒是好使。
秦沐歌哭笑不得,望著急急忙忙奔過來的穩婆,連忙將容景往外面拉。
「我覺得以後還是等寶寶長大之後,你再來看吧。不然,這小寶寶也會被你這毒舌給氣哭了去!」
容景望著被秦沐歌拖著的手,狐疑的目光重新在那皺巴巴的嬰兒身上頓了頓。
原本叫秦沐歌帶著走動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容景心口一暖,下意識的說道,「要不然,我們也生一個吧!」
「啊?」
秦沐歌一怔,差點叫容景這話說的摔飛了出去。
好容易穩住身子,秦沐歌轉過身漲紅著臉望著容景。
這才發現,滿屋子的穩婆還有丫鬟此刻都被容景這直白的話語鬧得正竊笑不已。
秦沐歌又羞又氣。
這丫的怎麼總是學不乖啊!
「你、你再胡說八道!」
容景眸光一定,乾脆就直接停下了腳步,「我是認真的。」
秦沐歌一驚,再看向容景的時候,卻是被他眼底鎖蘊含的真摯和篤定弄的心猛地一震。
心跳莫名的就一陣急促的起伏,叫她呼吸也有些緊張起來。
「我、我懶得理你!」
秦沐歌連忙轉身,就朝著門外走了過去。
而她也是藉著這個轉身,將剛才驟然被容景那一句話掀起來的漣漪也壓制了下去。
因為,就在剛才那一瞬,她發現了自己心底的悸動和不安,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盼……
她……好像是真的喜歡上容景了!
這一次,沒有夙玉,沒有婚約,只是單純的,心動了!
這一次,與夙玉的悸動還有不確定不同,她很確定面前的人是誰!
這一認知叫秦沐歌心中一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容景。
當即低著腦袋飛快的朝著門口奔了過去。
只是她這悶頭上前,卻沒有注意到擋在面前的大門。
眼看著她就要一頭撞上大門的時候,耳邊卻是響起了容景溫和的聲線,「小沐沐,小心。」
「咦?」
容景的話音還沒落下,秦沐歌便撞進了一個不算寬廣,卻堅實有力的懷抱。
她募得抬頭,恰好撞入了一潭幽深的黑眸。
此刻的她毫無防備,在剛剛觸及那黑眸,便覺得陷入那一望無垠的眸子。
四目相對,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電光火石。
恍若原本還被霧霾迷離著的大地突然遍佈陽光。
天地之間金光璀璨,身側好似也有百花齊齊綻放,鳥語花香。
秦沐歌只覺得心跳也跟著急促了起來。
不過是一瞬間,秦沐歌卻覺得經歷了滄海桑田,世間變幻。
容景的眼神堅定,她從裡面看到了他對她的執著和真摯,也從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心動。
和,愛意……
房間裡面,穩婆和幾個丫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了出去。
這原本就不大的房間裡面只剩下秦沐歌和容景兩個人。
靜謐的空氣中,似乎有一種曖昧的氣息正漸漸瀰散開去,散落一地。
容景微微情動,灼灼的目光落在秦沐歌瑩潤的雙唇之上。
他微微頷首……
這一次,秦沐歌沒有躲開,反倒是配合的輕輕闔上了雙眸。
眼看著四唇就要相貼的那一剎那,一道淒厲聲線卻是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門口。
「咦,王爺,小沐沐,你們怎麼在這裡?」
原本曖昧的氣氛被這公鴨嗓子驟然打斷。
秦沐歌猛的回身,望著近在咫尺的容景,驟然後退了兩步。
那俏臉之上,也是瞬間湧起了紅暈。
而容景則是黑著一張臉朝著門口望了過去。
只見花無漾面上各種青腫,一邊揉著後腦勺一邊發問。
只不過,在接到容景那幾乎要殺人的眼神之後,他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小,最後連嘴也是閉上了。
而跟在他身後迷瞪瞪的不是別人,正是花清波。
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容景的面前。
雖然心底早就已經將這個絕世無雙的男人勾勒了千百次,卻還是不及見一面這般震撼人心。
這個男人——
實在是太美了!
從前,在花清波的眼中,只有夙玉才能夠得上「美」之一字。
可如今見了容景,卻發現,世界上原來還有一個人,竟然是能夠與夙玉媲美的!
抬眸的瞬間,便見那面容宛若夜幕中陡然綻放的煙花。
一瞬間的眼波流轉,便是那風華絕代的濃香醇酒。
直讓人想飲下就此沉淪,不願醒來。
依然是夏花般絢爛的面容;
依然是妖異到令人心驚的美貌;
依然是那樣流光溢彩的眼波;
依然是濃烈醉人的醇香……
可是,如今的容景卻與以前不一樣了呢。
他慵懶而高貴,他的眼神依然瀰散著冬雪般純粹的精魂……
然而早已沒有了初見時的冷清。
因為那雙妖冶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落在身側那個嬌不自盛的少女身上。
有一種叫做溫情的東西打破了那如冰的冷然和透徹,卻更加令人無法轉移視線。
這就是「冠世美人」未央王麼?
即便是心中還有這百般敵意,但花清波還是不得不承認——
容景這「冠世美人」的名號,是當之無愧的!
今個兒一早,花清波和花無漾便叫人給擄走了。
剛剛還是玉姑姑給他們施了針,兩個人才甦醒了過來。
聽玉姑姑說,他們是被秦斬風擄過來的時候,花清波十分震驚。
因為他們曾經在玉姑姑面前立過誓,花清波絕對不會出現在容景的面前,而花無漾則永不出現在夙玉的面前。
今日,這一誓言豈不是被秦斬風給破壞了。
那玉姑姑那邊……
正當兩兄弟擔憂之際,玉念歌卻是出面要他們寬了心。
因為她已經將福地果交給了容景。
花清波心中雖然有些遺憾,沒有守住自己與玉姑姑的諾言,但心中還是略微有幾分竊喜的。
因為……
只要這個誓言打破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現在容景的面前,然後與他公平競爭。
他花清波從來就不是一個隨隨便便被打敗的人。
秦沐歌是他這輩子第一個動心的女人,他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手!
而站在內廳裡面的秦沐歌和容景自然是不知道花清波的這一番思量。
容景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眉頭,那淡泊的一眼毫無起伏的掃過花清波和花無漾的臉,「花孔雀,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兄弟?」
花無漾剛才被容景一瞪,那邊正緊緊地摀住嘴巴,不敢說話。
可如今一聽容景開口與自己說話,連忙將手放下了。
他快走了幾步,來到了容景的身邊,興致勃勃的開口,「這件事啊,說來話長……」
容景眸子一冷,轉身攬住秦沐歌的腰肢,果斷地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那冰冷的聲線也毫不留情的劃過花無漾的耳膜,「那就別說了。」
「……呃」
花無漾怔了半響,好容易回過神轉身過去的時候,發現容景早已經攬著秦沐歌走遠了。
當即他便氣的連連跳腳,急急忙忙朝著容景那邊追了過去,「喂,王爺,你怎麼這樣啊?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
倒是花清波冷著一雙眸子看著花無漾疾步追出去的樣子,俊臉之上,浮起了一抹陰霾。
好一會兒之後,卻是有一隻白皙細緻的手由後而至,搭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花清波一怔,週身的肌肉一緊,而後又是一鬆。
「姑姑?」
玉念歌立在花清波的身側,坦然的道,「***——」
平素若是在大草原上,這兩個字定然是花清波的死穴。
可如今,從玉念歌的嘴裡叫出來,花清波卻像是聽到了天籟之音一般,心中哪裡還能湧起半分惱怒?
「姑姑,你說他們兩個真的會有好結果嗎?」
花清波轉過身子,狐疑的望著玉念歌。
倒是玉念歌清眸微微一閃。
還記得當初在草原上的時候,但凡是自己問道一點關於容景和秦沐歌的訊息,玉姑姑的臉上總是會露出理也理不清楚的愁緒。
可如今,那雙黑色的眸子裡面依舊有些複雜,但是花清波卻能瞧出一絲希望的亮光。
「若是換做以前,他們一定沒有。」
玉念歌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不過,如今的秦沐歌依舊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秦沐歌了。過去的那個秦沐歌,已經死去了。」
說完這話,玉念歌便轉身離開了。
只剩下花清波一個人狐疑的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揣摩著玉姑姑話裡的含義。
什麼叫做「如今的秦沐歌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秦沐歌了?」
而且,若是過去那個秦沐歌死了,那剛才站在自己面前的難道是鬼不成?
花清波撓了撓腦袋,面上是一片不理解。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腰間一塊白玉骨頭的掛飾,卻是隱隱約約的亮起了微光。
花清波頷首一瞧,一眼便看到了那忽閃的白玉骨。
他雙眸一亮,腳下生風,臉上瞬間露出喜色。
「夙玉那個傢伙,終於回來了!」
而朱雀街上,標有「未央」二字的豪華馬車,正一路朝著未央王府前行。
那馬車的車廂裡面,秦沐歌有些彆扭的撿了遠離容景的角落,瑟瑟縮縮的坐下了。
那雙清眸不時的透過忽而揚起來的窗紗,漫不經心的往外面看。
容景原本正襟危坐著,不過馬車才剛剛跑起來,他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剛才好不容易才與秦沐歌共處一室,而且,那也是她第一次沒有絲毫抗拒,且那般順從的接受自己的親吻……
可,那樣一個大好時機,就那麼被花無漾那只公鴨子給破壞了!
一想到這裡,容景只覺得心頭窩了一把火。
這一次,秦沐歌雖然沒有主動,但不抗拒的順從,就代表兩人的關係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再不過了多久,投懷送抱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麼一番思量下來,容景眼角眉梢似乎都沾染上了春/色。
那屁股也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朝著秦沐歌那邊挪了過去……
待望著窗外發呆的秦沐歌回過神來的時候,容景整個身子幾乎都要貼到她身上來了。
秦沐歌募得回過頭去,便瞧見了那近在咫尺的俊顏。
突然之間,心跳就「咚咚」的加速了起來。
就連耳根,也是控制不住的熱了起來。
原本打算吃豆腐的容景瞪圓了雙眸,生生的瞧見秦沐歌一張臉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
那僅剩了一丁點兒耍流氓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
他焦急的上前,伸手一把就觸上了秦沐歌的額頭,「好燙!」
擔憂的目光投向了秦沐歌,「小沐沐,今日你好像有些不對勁。怎麼動不動就臉紅?而且還紅的這麼厲害,是不是生病了?」
容景的話才剛剛說完,秦沐歌臉上的溫度驟然又升了幾度。
那樣子,彷彿熱的都要冒煙兒了。
她猛的挪了屁股,又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真沒出息!
怎麼回事嘛,怎麼一看到容景就臉紅心跳的,又不是第一次見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長得好看!
秦沐歌,你丫的能不能有點出息啊啊啊!
一路上秦沐歌挪開,容景黏上去;秦沐歌再躲開,容景再黏上去……
就這樣,反覆循環,馬車終於是停了下來。
就在秦沐歌感覺到車廂裡面的溫度熱的差點都叫她無法呼吸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還不等連翹將車門全部打開,秦沐歌就逃也似得朝著外面撲了過去。
幾乎是在秦沐歌跳出車廂的時候,連翹還能感覺到她身上帶出來的那一股熱意。
連翹狐疑的望了望天,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這天氣還挺涼快的啊,怎麼王妃身上這麼熱?」
這話叫還在狂奔中的秦沐歌腳下一軟,差點摔了一個趔趄。
從馬車裡面躬身走出來的容景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面上表情一凝,終於是回過神來。
這小丫頭片子,該不會是發現自己對他動心了,所以害羞的不能自已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容景剛才在馬車裡那僅剩的一丁點兒小不悅都煙消雲散。
那淡粉色的薄唇微微一揚,似乎有百花在唇邊璀璨綻放,灼灼奪目。
從王府門口到內廳,容景心情極佳。
這原本不是太長的羊腸小道如今看在他眼底都顯得有些礙事,他只想快點回去,好好抱著自己的小媳婦兒,親個夠。
就在容景興致勃勃地準備邁進前廳的時候,卻聽見裡面隱約傳來了秦沐歌恭謙的聲線。
「見過母后。」
容景眸光微微一凝,似乎沒有料到皇后竟然會在未央王府。
而且,看著情況,約莫是等了有一陣兒了吧?
容景抬眸看了一眼天色,似乎已經接近黃昏了。
皇后竟然等到了這個時候,莫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裡,容景攬起衣裾,大步邁進了前廳。
當他進去的時候,只見皇后正牽著秦沐歌的手,兩個人一併坐在主位之上。
皇后手中似乎拿著一個四四方方,卻又不甚打眼的錦盒,遞到了秦沐歌的手中,而且還附在她耳畔,低語了兩句。
秦沐歌狐疑的看皇后一眼,卻敵不過她那興致勃勃的樣子,還是猶豫著點了點頭。
一見秦沐歌首肯,皇后就像是突然卸了十幾斤重的負擔,整個人似乎都輕鬆了起來。
「母后,您這麼在這?」
容景開口,目光狐疑的落在秦沐歌手上那個不明物體之上。
皇后臉色一訕,下意識的將那錦盒往秦沐歌身後挪了挪,「呃,沒什麼,就是聽說你們今日歸寧,所以打算過來瞧瞧。」
容景一愣,又將目光挪到了秦沐歌的臉上。
四目相對,不需要語言,也能讀懂對方想要說什麼。
容景:那是什麼?
秦沐歌:我也不知道。
容景:你怎麼會不知道?
秦沐歌:我就比你先進來一會兒,東西才剛剛遞過來,你就進來了。
用目光「對話」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容景乾脆朝著兩人這邊走了過來,「我們歸寧,你要瞧也是去相府瞧啊,到未央王府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