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身後突如其來的擁抱,叫容景心頭一沉。
那軟糯的一聲「景哥哥」亦是叫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疏離。
甚至…鉿…
還有一些厭惡騸。
強行壓下胸口的痛意,容景週身一震,毫不含糊的便將環住自己的那雙手給震開了。
妖冶的大紅色長袍如同他一朵璀璨綻放的罌粟,迷人而危險。
再加上那一雙妖冶,卻又帶著幾分冷意的眸子,叫人瞧了忍不住背後生涼。
「別碰我!」
冷冷的三個字,叫原本還端著一臉溫存的如姬臉上一白。
而當容景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從來都是淡然素雅的如姬,今個兒竟然是穿上了一襲大紅色的長裙。
她相貌雖然不凡,但卻因為過度虛弱和蒼白,壓根兒就有些震不住那紅色。
這樣一番打扮,反倒是少了之前的仙氣兒,多了幾分惡俗。
「景哥哥?你怎麼樣了?」
如姬強行將目光別開,不去看容景那帶著無盡疏離的目光。
不停的在心底給自己催眠: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剛才景哥哥想追出去的時候,自己稍微動一些手腳,他便舊疾復發。
這就說明,毒醫鬼仙當初告訴自己的並不假。
景哥哥已經開始受她行為的左右了。
她幾乎耗盡了體內二分之一的血,現在的景哥哥體內幾乎有一半的血是她的,他們本來就應該是融為一體的。
只是,對上如姬那如火一般炙熱的雙眸,容景眼中的厭惡似乎又多了幾分。
聰明如容景,如姬對他的心思,他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但是,知道並不代表就一定要有回應。
衝著如姬救過自己的性命,所以容景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
這一點,應該與她那雙清澈透明的眸子有些關聯吧。
只可惜,當秦沐歌出現之後,如姬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就看現在,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即便是強行掩飾,也藏不住那絲絲洩露出來的貪戀、佔有……
這,是容景的逆鱗,亦是他絕對不能觸碰的一點。
「本殿沒事。」
容景淡淡的掃了如姬一眼,漂亮的桃花眼再度落在如姬身上那一抹大紅色之上。
這疏離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紮在如姬的心頭,她受傷的望著容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過,接下來容景所說的話,卻是徹底將她脆弱的神經給激怒了。
「這顏色不適合你,去換了吧。」
說完這話,容景幾乎是頭也不回的,便要轉身離開。
可是他腳下的步子還沒有邁開,耳後就傳來了如姬抑制不住的憤怒低聲,「為什麼?」
光是從那聲線之中,就能聽出來如姬情緒的巨大起伏和波動。
容景亦是頓住了腳步,靜靜的等著如姬接下來的話。
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個了斷才好。
「為什麼我不適合?是因為我不是秦沐歌嗎?」
如姬此刻雙眸已然是泛起了紅色。
這樣的憤怒值若是換做以前,她早就咳的不能自已了。
不過這次來桃花宴之前,為了能夠順利的辦成那件事,如姬便將毒醫鬼仙贈給自己的藥丸又多吃了兩顆。
如今的她雖然面色微微泛紅,但細心的人一看,便不難發現,那嫣紅卻是帶著病態的詭異顏色。
見如姬提起「秦沐歌」,容景微微動了動眸子。
待他轉過身去的時候,發現如姬眸子裡面似燃起了嫉妒的火苗,而且,這一次是毫不掩飾。
「景哥哥,為了你,我可以連命都不要,你就不能看看我嗎?」
如姬聲嘶力竭的說著,似乎那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委屈和不堪,都要在這一刻全部發洩出來。
「這麼多年,你要我待在金陵,我就待在金陵;你要我做什麼,我從來都是沒有半句多言。可是,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竟然會愛上秦沐歌!」
「她到底為你付出過什麼?她樣貌平平,要什麼沒什麼,她憑什麼跟我搶?」
望著如姬那歇斯底里的樣子,容景心中沒有憤怒,反倒是多了幾分他從來就不會有的同情。
現在的如姬,就像是面對秦沐歌時候的自己。
好半響之後,望著痛苦流淚的如姬,容景才輕歎一聲。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跟你搶,因為她眼底根本就沒有我。」
這番話叫還在流淚的如姬一愣,旋即眸光一亮。
她朝著容景那邊快走了兩步,「景哥哥,既然秦沐歌心裡沒有你,那你接受姬兒好不好?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會比姬兒還要愛你,你知道的。」
說著話,如姬已然是踮起了腳尖,將嫣紅的雙唇朝著容景那邊遞了過去。
只是,她還沒有靠到容景的跟前兒,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內力從腰間禁錮住,壓根兒就無法動彈。
如姬錯愕的睜開雙眸,卻見容景面上帶著冷冷的疏離,「姬兒!」
一聽到這如同三九寒冰一般的聲線,如姬又羞又怒。
羞的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的主動竟然被容景舉止千里之外;
怒的是,她為容景付出了那麼多,卻比不過一個什麼也沒做的秦沐歌。
這叫她情何以堪?
「景哥哥,秦沐歌什麼都比不過我,憑什麼跟我爭?求求你看看我,看看姬兒,這幾年一直等在你身邊的不是別人,是我啊!」
如姬雙眸漲紅,面上浮出絕望來。
倒是容景,他淡淡的掃了如姬一眼,好一會兒之後,才伸手隔空拂過如姬的雙眸。
「就憑這一雙眸子,你就比不過她。這樣行了麼?」
說完這句話,容景頭也不回的朝著秦沐歌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站在原地的如姬望著容景決絕離去的背影,只覺得有人將她的主心骨給抽走了。
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她朝著容景的背影喊道,「景哥哥,你要是選秦沐歌,你會後悔的!」
而她痛苦的呼號卻依舊沒能換來容景的回眸,他甚至是連頓都沒頓一下。
絕望,痛苦,嫉恨在這一刻風起雲湧。
如姬痛苦著跌坐在地上,一股熊熊大火在胸間驟然燃起,瞬間便將她的理智吞沒。
若是容景這個時候回頭,便能看見如姬已然徹底褪去了平日的溫婉慧黠。
此刻的她,就彷彿地獄走出來的修羅,週身散發著可怖的陰鷙之氣。
那雙漂亮的眸子似乎也染上了血紅,裡面似有腥風血雨燃起來……
「景哥哥,這都是你逼我的——」
***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當秦沐歌發現那一抹詭異的身影之後,便循著那身影一路追了出去。
未央王府方圓數里,奇山異石遍佈。
而那一抹白色身影有意慢下了腳步,一直等到秦沐歌靠近之後,才又飛快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秦沐歌不懂武功,不過多年的征戰叫她身體素質鍛煉了出來。
循著那身影,她一路跟到了未央王府最為隱蔽的一個角落。
前面是寬敞的碧波湖,身後是連綿的山川,而這一片空地之上,奇花異草,數不勝數。
秦沐歌微微探身,目光落在那一人高的花枝後面。
那一抹白色身影藏匿在花枝之後,卻故意露出半截來,不就是想讓自己找到他麼?
秦沐歌莫名的心頭一緊,腳下的步子也越發謹慎起來。
「夙玉,是你麼?」
一邊說著這話,秦沐歌一邊越發靠近了一些。<
直到她的手要搭上那一抹白色身影的時候,才突然驚覺有些不對勁。
夙玉身上的馨香她熟悉的很,這個人不是夙玉。
陡然意識到這一點,秦沐歌一邊在心中暗恨自己的大意,一邊快步朝著身後退。
就在她準備轉身的時候,原本匿藏在花枝後面的白色身影一閃。
片刻之間,便攔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你不是想見夙玉麼?跑什麼?」
陰冷黯啞的聲線,淒厲的折磨著秦沐歌的耳朵。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再抬頭的時候,發現來人一把扯去了身上的白色外袍。
一襲全黑的斗篷從上至下將他完全給籠罩了起來。
秦沐歌只覺得週身的血液在他的注視之下瞬間凝固,那股陰鷙的寒意叫她氣悶卻又無奈。
她沒有武功,沒辦法跟夙玉的師父正面對抗。
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擄走夙玉。
這一刻,秦沐歌突然就很痛恨自己的無用起來。
一雙手,能夠救人性命,卻救不了自己喜歡的人……
「夙玉在哪?你把他怎麼樣了?」
即便是心中有恐懼和無奈,但秦沐歌還是條件反射的質問。
隔著那黑色的斗篷,她看不清楚男人的目光,但就是這樣的虛無叫她心中沒底。
兩聲低啞的淺笑之後,男人才下頜動了動,「他是我最疼愛的徒兒,我能將他怎麼樣?」
秦沐歌冷笑,「若是用跗骨爪就是你對徒兒的疼愛,那只能說你這個疼愛未免太卑鄙。」
男人聽了秦沐歌這話,不怒反笑。
那黯啞的聲線叫人聽著頭皮發緊。
「不聽話的徒兒,就該這樣。」男人笑道,「剛才瞧著你的手段,也不差呢!」
知道男人所言的是剛才容耀和沈靈之的事情,秦沐歌清眸一冷。
剛才她以為是夙玉暗中在幫自己,可如今一看他極有可能還被困在某處。
那剛才幫自己的人又是誰呢?
「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秦沐歌冷冷的道,「但對親近的人,我絕對不會出此狠手,不像你。」
唇畔溢出一聲冷笑,男人動了動身子,將懷中的跗骨爪扔在了秦沐歌的面前。
重物落地,上面還帶著斑駁血跡。
秦沐歌知道,那是屬於夙玉的。
心中陡然一疼,不過旋即又恢復淡然。
如果跗骨爪在這裡,就證明他沒有再用這個對付夙玉。
「我猜你這次來找我,該不會就是閒聊這麼簡單吧?」秦沐歌冷冷發問。
男人唇角一勾,「我知道你不蠢,否則我那單純的徒兒也不至於能夠看上你。」
「說罷!你到底想做什麼?」秦沐歌抬頭,冰冷的目光像利刃。
男人緩緩地走到了秦沐歌的身邊,大掌毫不客氣的掐住了她的下頜。
透過那黑布,秦沐歌幾乎能夠感受到他陰鷙的目光。
「這雙眼睛倒是夠倔強,不過我更想看看這張平凡的臉後面,到底還藏著什麼。」
說罷這話,男人的指尖微微摩挲。
而秦沐歌聽到這話之後,臉上的表情更冷了。
「不管我這張臉後面藏著什麼,總會比你乾淨。」
聽到她清冷而又倔強的話語,男人一怔,隨即便笑了。
原本蠢蠢欲動的指尖突然就停了下來,掐住她下頜的手也跟著鬆開了。
「我要你乖乖的嫁給容景。」
黯啞的聲線猶如一記炸雷,在秦沐歌的耳邊炸開。
她幾乎是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男人,條件發射的道,「憑什麼?」
男人輕輕一笑,大掌拂過她的腰間。
原本還緊緊扣在她腰上的梅花絡像是突然受了怪力一般,「崩」的一聲,碎成了無數短,跌落在地上。
只有藏在秦沐歌懷中的夜明珠倖免於難。
望著碎落在地的繩子,秦沐歌小臉一白。
夙玉下的蠱,這個男人居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摧毀。
他,這是在像自己展現他的能力麼?
「就憑這個,行不行?」
撕裂般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要你乖乖的嫁給容景,然後叫夙玉死了這條心。」
「你……」秦沐歌倏地瞪圓了雙眸,粉拳在廣袖之下攥的生疼。
「只要你做得到,那我也會遵守諾言,放他一條生路。」男人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帶著蠱惑,「這一單生意,你不虧。」
秦沐歌木訥的站了好半響,只覺得心中突然有一塊被掏空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
微顫的聲線在空中響起,如同她的無奈。
男人淡淡一笑,「因為你別無選擇。」
「我不明白,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就是看不得別人幸福嗎?」
秦沐歌強忍著胸中想要殺人的衝動,漲紅了雙眼瞪著男人。
男人卻是「嘖嘖」搖頭,「你錯了,待你與容景大婚,你便會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
秦沐歌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男人低低的笑了,帶著地獄無常一般的陰冷,叫人窒息。
「幫你的人來了,讓我看看你的選擇,千萬不要叫我失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