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忽然被打斷.赫連馳怎麼能不怒.
「滾.」
儘管蘇友德早就做好了被皇帝呵斥的心理準備.可是這滿含暴怒的一聲.依舊讓他忍不住顫慄.
雖然如此.可是伴君如伴虎的蘇公公當然還是不敢滾的.他知道.皇帝脾氣不好.可是向來公私分明.當下只是默不作聲.候在外面.
「那個老傢伙.又搞什麼鬼.」殿內.氤氳的氣氛一下子被破壞.赫連馳氣惱的暗歎一聲.卻依舊不願從莫漣漪身上起來.
莫漣漪眨巴著眼睛.看著赫連馳因吃癟而晦暗下去的臉色.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萬歲爺.老宰相出事了.您還不趕快去看看……」莫漣漪語氣中儘是揶揄之色.
「老混蛋.盡來擾朕的好事.」
「好啦好啦.快去吧.咱們吶.來日方長哦……」莫漣漪輕輕在赫連馳耳邊吹著氣.
極不情願的從床上爬起.赫連馳黑沉著臉.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莫漣漪也飛快的整理好衣衫.正打算回安寧宮去看看她的小祖宗的時候.忽然便聽見萬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娘親.救命……救命呀……」
心中一緊.莫漣漪想都沒想.便飛奔了出去.
只是.狂野的殿外.除了小萬念靈巧的小身影朝這邊奔來之外.並沒有別的人影.
「嗚嗚.娘親.好大一隻鬼在追我.我捉我回去……」萬念一頭撲進了莫漣漪懷中.心有餘悸的說道.還不時朝後面看看.
莫漣漪心中疑惑.可是四下打量.確實沒有人影.當下只當是小孩子怕黑罷了.
「我家小萬念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怎麼還怕鬼影兒了.」莫漣漪一邊輕輕拍著萬念的背安撫他.一邊笑著打趣.同時抱著她走進了乾元殿.
「我才不怕鬼影呢.」萬念揮了揮小拳頭.拍著胸脯說道：「不過我怕鬼影捉走我.娘親你會傷心呢.」
「小鬼頭.」抱著孩子進了大殿.莫漣漪讓人去準備御輦.準備一會兒帶著萬念回去安寧宮.
「你跟娘親說說.你怎麼會跑到這來.是不是又淘氣騙陸家兄弟倆捉迷藏.他們現在在找你呢.」莫漣漪坐在桌邊.把兒子放在自己的腿上.看著鬼靈精怪的小人兒.問道.
陸家兄弟是一對武功極好的侍衛.對赫連馳也十分忠心.也是自萬念回宮後被他派去專門守護萬念安全的侍衛.
只不過.這兩個侍衛時常被這個小淘氣給欺負.
聞言.萬念忍不住咧開嘴角笑道：「嘻嘻.沒有.他們藏起來了.還等著我去找呢.」萬念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要不是這樣.他哪能獨自一個在宮中隨意穿行呢.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陸家兄弟太好騙了.
「小壞蛋.」莫漣漪看著萬念的衣服上好多褶皺以及髒了的一大片.當下正色問道：「你甩了他們後又去哪野了.」
「我……我沒去哪.就去後山的假山上玩了一會.然後就有鬼影追我.我就來找娘親嘍.」小萬念眼神在躲閃.
眼看莫漣漪一臉懷疑的樣子.當下他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了莫漣漪的脖子.撒嬌道：「娘親.哄我睡覺好不好.萬念要聽故事呢.咱們回去安寧宮好不好.」
正好御輦已經準備好.莫漣漪抱起兒子.往外走去.她太瞭解她的兒子了.本性不壞.但就是皮.再加上赫連馳的驕縱.完全就是宮中的小霸王.
只不過.他方才眼神中一閃即逝的躲閃.被莫漣漪看在眼裡.卻急在心上.因為.那樣的神色代表他做了什麼.卻不想告訴她.
乘著御輦.正要走.卻忽聽遠處傳來一聲：
「等一等.」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不過卻更多的是憤怒.讓莫漣漪忍不住回頭去看.
只見赫連馳在一眾人的簇擁下.朝這邊走來.隔著十步遠.莫漣漪就能感覺得到赫連馳身上散發出來的憤怒和戾氣.
他這樣是憤怒.是對她麼.剛剛還好端端的人.這忽然之間就變臉了.發生了什麼.莫漣漪心中不斷猜測著.不過臉上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她明顯的感覺到了懷中的小萬念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又往她懷裡縮了縮.
「不知皇上這是什麼意思.」莫漣漪將萬念的小手攥在手心.感覺的到他的小手冰涼.而她的語氣.則顯得有些客套生疏.
她感覺得到.赫連馳身上的戾氣.就是衝著她們娘倆來的.而且.她打量了一下跟在赫連馳身後的一眾人中.除了一貫的那些侍衛和太監們.還有一個人.臉生的很.她自信從沒有見過.
那人身穿一襲黑袍.臉色慘白.面無表情.雙手自然垂立於身側.他那雙手十指修長.如他的面色一樣慘白.
憑感覺.讓小萬念抖了一下的.不是赫連馳.而是這個人.她隱隱覺得.小萬念方才口中所說的「好大一個鬼影」.就是這個人.
心中的疑惑更甚.莫漣漪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赫連馳.他的表情嚴肅.眼神中沒有一點感情.
聞言.赫連馳沒再說什麼.他徑直走到御輦前.從莫漣漪懷中接過小萬念.直接包進了乾元殿.
莫漣漪只是跟了進去.留下一眾人守在外面.
至少.在外人面前.她會給足赫連馳面子.有什麼話.他們私下裡說.
關上大殿的門.大殿中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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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我冷……」小萬念先開口.軟軟的聲音中透著無限可憐.更像是一個自知犯了錯的惹父親憐愛的小傢伙.
「你啊.真是被朕給寵壞了.」赫連馳的語氣雖然依然剛硬.可是明顯的已經多了幾分慈父的憐愛.他也又將萬念抱緊了些.
感覺到兒子的小手冰冷.他毅然把兒子那瓷嫩的小手塞進了自己的脖頸.卻輕輕在兒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嚴肅的問道：「你說.為什麼要在張首輔的馬車上動手腳.還用鞭炮去驚嚇他的馬.」
赫連馳黑這個臉.可是看向兒子的眼神.卻怎麼也冷厲不起來.
聞言.莫漣漪心中的疑惑大抵消失了.前後一聯繫.便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想來是這個小淘氣這次淘氣到了張首輔身上.弄壞了人家的馬車.又點燃炮竹驚嚇了馬匹.致使張首輔摔下了馬車.所以才有蘇公公匆匆前來通報.壞了赫連馳好事的那一刻.
只是.小萬念雖然皮的厲害.可是他就算是欺負侍衛們.也從來不會很過分.這點分寸.他自己還是能把握的.那麼到底是為什麼.讓他竟然去捉弄當朝宰相呢.
撇了撇嘴.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便蒙上了一層霧.只是.當萬念意識到他慣用的這一招今日竟然沒用了之後.心裡便知道自己今天真的是闖禍了.當下朝莫漣漪投去可憐的求救眼神.
只是.莫漣漪權當沒有看見.孩子太皮.赫連馳又太寵他.才導致他這樣無法無天的.既然孩子他爹今天決定教育孩子.她覺得還是不開口的比較好.
「父皇……」萬念的聲音愈發的軟.他歪著頭.嘟著小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往日.赫連馳一見他這幅模樣.心腸早已化作一灘甜蜜慈愛的水.什麼氣都能消了.可是今日.張首輔摔下了馬車.摔斷了一條腿.
張首輔的暗衛誤把萬念當成了刺客.去追他的時候才發現是個孩童.並且逃到了宮中.所以.那暗衛才放棄了追逐.直接來向皇上稟報的.
起初.赫連馳還不大相信.可是看到萬念後.從他的表現便看得出.他兒子的確是闖禍了.
左看看.右看看.只見一向疼他的父皇和母后都很嚴肅.萬念只得一五一十將實情說了出來.從他如何在假山後偷聽到了幾位大人的談話.到他如何去驚嚇張首輔的馬導致他摔下馬車.再到他如何順利逃脫那鬼一樣的暗衛的追逐.
「父皇……萬念是做的不好.可是都怪張茂福.身為堂堂宰相.卻想著聯合眾臣欺負娘親.威脅娘親的地位.我.我要為娘親報仇嘛.」萬念越說越氣憤.卻不忘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沒錯.當他聽說娘親受委屈的那一刻.就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自以為是的張首輔.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鬧大了.
聞言.赫連馳啞然.他這個調皮的兒子.小小年紀.竟然這麼懂得維護他母親.讓他很是欣慰.
只是.那張茂福縱使有再大的不是.卻也是大夏的宰相.堂堂內閣首輔.不僅是朝廷賢能之臣.更於國有功.這樣的賢能之士.是應該被禮待的.
即便那張茂福有私心.要收拾他.也是赫連馳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收拾.他那樣的重臣.只不能被一個孩童戲弄的.赫連馳要是不秉公處理這件事情.恐怕會寒了大臣們的心.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看著兒子委屈的小模樣.而眼神中的不屈.卻又有幾分向他年幼的時候.當下輕輕歎了一聲.撫摸著兒子的腦袋.說道：「不管怎樣.你得跟父皇去向張首輔道歉.」
聞言.小萬念一下子從赫連馳身上跳了下來.撅著嘴.倔強的說道：「我不.除非他先向娘親道歉.」
說著.小傢伙躥到了莫漣漪身後.抱住了莫漣漪的腿.抬頭.看著莫漣漪的眼神中滿是委屈之色.
莫漣漪忍不住腹誹.兒子太有個性了.到底是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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