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那縈繞在周圍的黑色氣團從空氣中慢慢抽離,整個天空都變成了一片明亮的黑色。
冷風吹進,刺透這原本壓抑封閉的空間,眾人只覺得像是在水裡待了太久驟然將腦袋伸出水面,當下近乎貪婪地呼吸著那濕寒的氣息。
莫漣漪神色漸顯疲憊,掃了眼周圍,見幾乎所有人都像是漏了氣的皮球般,身上的血泡消失不見時,眸底終是多了幾分欣慰的笑意。
歐陽冥從容不迫地指揮著眾人回去休息,後走至莫漣漪面前,神色關切。
「漣漪,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些腐蝕粉足夠讓他們消化一夜的了,今晚他們定然不會再冒然進攻,你先回去休息把。」
「我送你回房間。」
莫漣漪見歐陽冥似乎有話要說,當下便起身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天空中再見星辰,雖然月色殘溶,但是相較於之前的一片陰黑相比,卻似清晨的第一縷曙光般,給了人生的希望。
「這些苗疆人的蠱蟲太變態了!」歐陽冥一向溫文爾雅,今日驟然爆出「變態」這個詞來,想來,也是被今日的場面給驚怒了。
見莫漣漪沒有言語,歐陽冥又補充了一句:「雖然藥王谷氣候多變,山左面是艷陽高照,山右面可能就是大雪紛飛的情況我也見過,可是如同今日這般,這般……」
莫漣漪接道:「被死亡籠罩的山谷。」
歐陽冥頷首,眸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這般被死亡所籠罩的情況,我還從未經歷過。漣漪,我覺得他們是全力以赴了。」
莫漣漪輕輕頷首,眸底閃過一抹冷幽:「不過,歐陽兄,你不要擔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你別忘了,我可是連夜魔籐都給汲取了,他們,又有誰能毒過我?」
見莫漣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莫名的,歐陽冥也似被感染了般,眸中多了幾分清明,驟然想到方才心底劃過的一抹驚恐,不禁輕歎,聖主畢竟是聖主,只是這份老神自在的胸懷,便是他們永遠也無法比擬的。
「對了,歐陽兄,你是否能預測這藥王谷的天氣情況?」
歐陽冥率先上前,給莫漣漪打開了房門,後又輕輕掩上:「我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對於這裡的天氣,我可以預測的**不離十。」
「這就好,」莫漣漪眸中湛亮,似暗夜的明珠般,發著燦然的光:「你把最近這幾日藥王谷可能出現的情況告訴我,我好提前做準備。」
「嗯,」說著,歐陽冥從袖中摸出一個羅盤形狀的東西來放在了桌上。
莫漣漪看著那裡面的兩根暗黑色指針在旋轉個不停,轉眸瞥見歐陽冥死死盯著那指針,神態認真,當下並未打擾他分毫。
良久之後,那指針突然停止了轉動,歐陽冥方把那羅盤就放回了袖中,突然道:「明天會有大雨,間雜著東南風,後天也會有一股強大的東南風,估計要延續到大後天。」
莫漣漪咂舌,方纔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竟然這麼厲害,卻是直接可以預測至少三天的天氣情況啊!
不過,大雨和大風……
莫漣漪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笑意,萬事俱備,現在又有了東風,還真是上天眷顧啊!
「話說,」莫漣漪幽幽開口:「如果殺了苗疆聖女,會有什麼後果?」
歐陽冥唇角彎起了一抹近乎嗜血的弧度,神色淡淡:「大概一輩子都會被苗疆那些養蟲子的變態追殺吧。」
莫漣漪輕笑,戳了戳歐陽冥唇角因為勾笑而突顯的梨渦:「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刮了一晚的狂風,臨近凌晨才開始大雨傾盆。
莫漣漪披了件月牙白大氅,幾乎將整張臉都掩藏在脖頸處的一圈白色絨毛中,打開窗戶,看著外面那被大風刮斷的樹木,卻是滿意地微微瞇了瞇眼睛。
一個黑影驟然閃現在了他面前,莫漣漪伸手將那黑色的披風向旁邊扯了扯,似乎,似那披風擋住了她的視線。
血綢順著莫漣漪的目光望去,但見不遠處那斷裂的樹枝上剛結好的一個蜘蛛網,即便只蛛網時不時就會被雨水沖破,可是那蜘蛛卻依舊頑強編織著。
血綢見狀,思忖道:「你是想說,做人,就是要學習蜘蛛那種越挫越強的精神嗎?」
莫漣漪慵散地打了個哈欠,對著血綢微微翻了個白眼:「只是想告訴你,做人不要那麼愚蠢,明知大雨會將蛛網打破,還不知止步,長的腦袋只是擺設嗎?」
額,看著那驟然被關上的窗戶,血綢嘴角輕抽,為什麼會突然有一種智商退化了的感覺呢!
莫漣漪當下披著蓑衣向歐陽冥的院中走去。
屋內,他微微向前彎身,不知在桌子上擺弄著什麼。
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劃過,青絲垂落在胸前,看著那近乎完美的側面,莫漣漪當下來了興致:「血綢,你不是有雙巧手嗎?那就給他剪了側影好了。」
血綢從鼻孔哼哼:「我的巧手是用來握劍的,不是來擺弄那些女孩子的玩意了。再者,一個人長的那麼膚若凝脂,還真是……」
「你明明就是嫉妒!」莫漣漪毫不留情地打住了血綢的繼續抨擊,當下邁著大步走上前去:「歐陽兄!」
歐陽冥回眸,一張精緻的笑顏驟然出現在眼前,遠遠望著,卻似一隻白色的狸貓般,精巧的可愛。
歐陽冥當下輕笑著上前,幫莫漣漪解下蓑衣,眸中有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情。
「我方才仔細的研究了一下,覺得你說的方法很可行。現在……」歐陽冥當下向外望去,見依舊大雨滂沱,眸中更多了幾分信心:「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莫漣漪頷首,看了血綢一眼,血綢立刻上前,將一個黑色的包袱從披風下拿出,擺放在了桌子上。
歐陽冥走上前去,打開那包袱,裡面卻是出現在許多包粉末。
「這就是你和我說的寒毒?」
「嗯,寒毒草若是吸入體內,就像是對花粉過敏的人吸入了花粉,會全身痛癢難耐。只是,不同的是,我將這些寒毒草磨成了粉末,裡面並混入了我致毒的血液,只要將這些粉末從城牆灑下,粉末就會被大雨衝散,隨風飄蕩,流向山谷各處。只要吸入體內,那麼人的五臟六腑都會被凍住,不消片刻就會窒息而死。」
莫漣漪的聲音輕盈,若似閻王的催命符般,帶著絲絲的誘惑,讓人甘願沉迷期間。
「這種寒毒草後院有許多,我近盡快讓人摘取,都碾成這種藥粉。」歐陽冥接著道。
「好,現在就讓人將這些藥粉從高空灑下吧,切記讓他們不要接觸到。」
隨後,莫漣漪便坐在屋內與歐陽冥品茗下棋了。
血綢見二人老神自在,起初還有些擔憂,不多時,三路子便興奮異常的跑來,鞋子都跑掉了也顧不上去撿:「首領,首領!那群變態全都退到山谷裡去了。」
「只是退走還不行,繼續灑毒粉,加大力度,務必讓他們把屍體留下!」說著,莫漣漪捏了塊糕點,轉瞬之間,歐陽冥的棋子卻是已將她的後路堵得死死的。
莫漣漪當下迅速嚥下糕點:「歐陽兄,你怎麼能趁著我說話的空偷偷的下棋子呢?這樣可不厚道。」
說著,頗為「厚道」的將棋子收回,並將歐陽冥的黑棋還給了他。
歐陽冥只是寵溺笑笑,並不在意:「好,那你重新下。」
莫漣漪當下咬著棋子,絞盡腦汁地瞅著,幾乎將那棋盤都給看穿了,看是沒將手中的棋子落下。
血綢見狀,當下將剝好的堅果遞給了莫漣漪,只是遞過去的時候,莫漣漪卻沒接住,那堅果便掉在了棋盤上的某處。
莫漣漪眸光大亮,當下拿起那堅果放到口中,手中的棋子也一併落下,後自鳴得意:「承讓,承讓了……」
歐陽冥輕笑,一顆棋子落定,後看著莫漣漪更是笑的古怪。
莫漣漪心生狐疑,低眸望去,卻見歐陽冥再次將她的棋子給團團位置,當下看向自己剛下的最後一枚棋子,似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湊近了看去,才發現那棋子下落之後卻是把自己的位置都給堵死了。
「血綢!」莫漣漪近乎咬牙切齒,看向血綢的眸中蹦迪著火花。
血綢一本委屈:「我真的,只是掉了一顆堅果而已,你輸了,真的與我無關!」
「你掉哪裡不好,偏偏要掉那裡!」話落,驟然抽出白秋練,狠狠向血綢抽去。
一時間,屋子裡一陣雞飛狗跳,歐陽冥見狀,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當下似隨意道:「前些日子一位長老前去昆山,有位道長送了她一株千年的人參果。藥性太大了,一直都人能駕馭,所以便一直放著呢。」
莫漣漪驟然抽回白秋練,當下從桌子上跳了下去,笑靨如花地走到了歐陽冥面前:「能夠駕馭這種聖物的,你眼前就有一位啊。」
歐陽冥輕笑:「已經送到你的住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