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見丈夫沒有阻止自己,心裡的底氣更足了,她問道:「當日老爺壽宴,大小姐你明明已經摔斷了腿,而且奄奄一息。你是怎麼一下子就好了的呢?不但雙腿好了,而且還有了不錯的身手,要知道,我們大小姐以前可是不會功夫的。再有,您這脾氣秉性也變化的太多了。從前我們大小姐可是個溫婉柔弱的性子,現在,您這變得我們都快不敢認了,這些問題,您,能給個解釋麼?」
二夫人看著她,似笑非笑,彷彿已經篤定了莫漣漪無法回答她。只要莫漣漪答不出來,那麼,就能證明她是個妖孽,到時候只要莫漣漪是個妖孽的消息傳出去,那麼不肖她出手,就有大批人的人出手,替她除去這個妖孽!
一時間,屋子裡的人都將目光落在了莫漣漪的身上。
莫傾城一臉得意洋洋的看著她,那表情寫著『你死定了』這幾個字。
莫相國也是看著她,不過神色有些莫名,有些複雜,說不清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而那些在旁伺候的下人們也是同樣好奇。二夫人不說還不覺得,二夫人一說,他們也覺得這件事情滿是蹊蹺。
莫漣漪淡定的放下湯碗,輕柔的讚美了一句:「這湯做的不錯。賞!」
輕輕點頭應道:「是!」然後衝著身後晉王撥過來的奴才使了個眼色。那奴才恭恭敬敬的領命,出去打賞廚子了。
輕輕遞上帕子,莫漣漪優雅的擦了擦唇角,望著二夫人,表情同樣是似笑非笑,眼底卻又冰冷的鋒芒,讓人不敢直視。
「說起來,我這裡也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父親和二夫人。只要你們先解了我的疑惑,那我自然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二夫人和莫相國都沒有說話。廳中的氣氛緊張壓抑到了極點,下人們更是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莫漣漪幽深的黑眸眨了了一下,她語氣淡淡的問道:「敢問父親,我明明是您的嫡女,為什麼這些年卻要被養在後院的柴房裡呢?是我犯了什麼錯?讓您一罰,就罰了我四年?」
「這……」莫相國的臉色漲紅,吶吶的,說不出一個理由。他能說,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女兒的死活嗎?他能說,如果不是莫漣漪在壽宴上忽然冒出來,他就已經快將這個女兒遺忘在角落裡了嗎?他不是不知道二夫人虐待她,只是他沒興趣理會。一個懦弱無能,連棋子都當不了的廢物女兒,他沒興趣也沒空理會。
見他不說話,莫漣漪又繼續問二夫人,道:「敢問二夫人,十歲那年,我偶感風寒,吃了您送過來的藥湯,可是為什麼吃了之後,我就變成啞巴了呢?是那藥湯有問題,還是您有問題?」
二夫人汗如雨下,她沒想過莫漣漪居然會跟她翻這些舊賬。她張了張嘴,小聲的說道:「想來是庸醫誤人,開錯了藥的緣故。」
莫漣漪點了點頭:「哦,原來是庸醫誤人。那麼敢問二夫人,這庸醫,又是誰請來的呢?我堂堂莫府,居然會請個庸醫來給大小姐看病,這說的好聽是大意,說的不好聽就是蓄意謀害!」她語氣尖利,猶如一柄柄鋼刀直直的插入二夫人的心臟!
二夫人被她身上的氣勢威懾,險些從椅子上滑落下去。
莫相國在一旁拳頭緊握。臉色陰沉的有些可怕。
莫漣漪又道:「父親,這些您當日都沒深究吧?怎麼說我也是您的嫡長女,我和我母親究竟做了什麼,讓您這樣將我棄於不顧呢?既然這樣,當初生下我的時候,您為什麼不直接將我掐死呢?」她目光冷冽,黑眸幽深的仿若寒潭,就那樣目光灼灼的逼視著他,讓他連半分逃避的餘地都沒有。
良久,莫相國才歎息一聲,他鬆開緊握的拳頭,整個人彷彿瞬間就蒼老了幾歲,他的聲音有些沉重:「漣漪,不要再問了。這些,都是為父的錯,是父親沒有照顧好你。父親,愧對你啊。」說著,竟然落下了兩行清淚。讓人看了十分的動容。
莫漣漪心底暗自的讚歎一聲,果然是老戲骨啊。這眼淚說來就來,真是讓人不敢小覷。
「父親說的這是哪裡的話?您身為丞相,日夜為國事操勞,您哪裡還能抽得出精力管理內宅的這些瑣事?您是信任二夫人才讓她代為照顧女兒的,可是她卻把女兒照顧成了啞巴,還讓人把女兒關到了柴房裡,這些父親想來都是不知情的吧?我也很好奇,二夫人究竟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如此虐待父親的骨血。父親,難道您就不好奇麼?」
莫漣漪說完,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她的目光落在二夫人身上,這下,她倒要看看二夫人怎麼接招。想要翻舊賬是麼?那咱們就翻個徹底好了!
莫相國聽了莫漣漪的話,一怔。然後瞬間醒悟過來,就坡下驢的怒道:「對!為父確實是疏忽了,可是卻沒想到這個毒婦居然會如此苛待我的女兒!蘇貞貞,你現在就給我說個明白,這些年,是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虐待老夫的嫡長女?」
「老爺!」二夫人含淚站起身,萬分委屈的跪在了莫相國跟前:「妾身沒有,妾身冤枉啊!」
「你還冤枉,那本小姐該向誰去喊冤?」莫漣漪的語氣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二夫人,你只需要說,你的膽子是從哪來的?那些虐待我的手段又是誰交你的?」
二夫人面上哭的委屈傷心,心裡早就把莫雲和莫漣漪罵了一個遍。這對父女,現在是打算把髒水全都潑到她的頭上了?笑話,誰給她的膽子?當然是莫雲給她的!
她蘇貞貞乃是蘇家的嫡次女。當年她嫁給莫相國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天真浪漫,對愛情充滿了嚮往。她在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了莫雲,莫雲位高權重,用花言巧語和海誓山盟哄得她暈頭轉向,還沒成親,就把身子給了莫雲。
再後來,莫雲說要娶她為平妻,蘇家人自然不同意,可是奈何那個時候她的肚子裡已經懷上了莫傾城。所以蘇家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把她嫁給還不是丞相的莫雲。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莫雲看上的不過是蘇家手中的兵權。娶她,也不過是為了拉攏蘇家。
這些年蘇家勢大,所以莫相國把府中的大權都交給了她。就算她虐待他的嫡長女,他也什麼都沒有說。
可是她的心仍舊得不到滿足。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愛他!他騙了她的所有,可是卻只給了她一個平妻的空殼子!
她感覺自己的心裡像是空了一個大洞,沒有人能給她填滿。所以她才醉生夢死,加倍的折磨莫漣漪。同時在外面找戲子,養面首,只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是高興的。
可是這些話能說麼?能當著所有人說麼?
當然不能。不光不能說,她還要把這些話都藏得死死的,誰也不讓知道。
想到這裡,她含淚對著莫雲道:「老爺,咱們夫妻這麼多年,難道我的為人您還不清楚嗎?」
莫雲冷著一張臉,沒有回話。心道,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才對你不屑一顧。說真的,要不是為了蘇家的兵權,他壓根懶得和這個賤婦打交道,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
莫漣漪在一旁冷冷笑道:「是啊,夫妻這麼多年,父親還不瞭解二夫人的為人嗎?」
這話冷的好像一根刺,直直的插入莫雲最想迴避的軟肋。要是他點頭了,就好像說二夫人做的那些都是他允許的一樣。一想到這裡,他臉色驟然一變,怒喝道:「賤婦,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認清你的真面目。我把這後宅交到你的手上,你卻弄得一團糟,還險些害死我的嫡長女!要不是看在你生下了城兒的份上,我現在就休了你!」
「老爺……」二夫人摔倒在地上,淚流滿面,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您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辛辛苦苦操勞這個個家那麼多年,我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是,我承認我有疏忽的地方,不知道那些下人私自苛待大小姐,甚至險些害大小姐喪命,可是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怎麼能如此懷疑我?」
二夫人說著,失聲痛哭起來。
莫傾城見狀,趕忙撲到二夫人身旁,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莫傾城一邊梨花帶雨的哭著,一邊替二夫人辯解道:「父親,您可要明鑒啊。那些都是下人們落井下石,踩低捧高,母親縱然有疏忽的地方,可是相府這麼大,官場上的人情往來那麼多,她就算是一時疏忽也是情有可原的啊。您怎麼能說這樣的重話?您這不是拿刀子捅母親的心嗎?」
莫相國被她們哭的十分不耐,很想甩袖子走人,可是他卻知道不能夠。因為現在,主動權,全都在莫漣漪手上。
「漣漪,你看……」莫相國看著莫漣漪,臉色有些遲疑。
「妹妹,那照你這麼說,一切都是下人的錯?好啊,那你把那些落井下石,踩低捧高的奴才都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看,是哪些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膽!」輕柔的話音裡透著徹骨的冷冽鋒芒,在場的下人們聽了,一個個的腿肚子都開始打顫。
他們看著莫漣漪,卻又不敢看,生怕一不留神,就和這位大小姐那冷的駭人的目光對上。
要說欺負大小姐,這些人有不少都幹過。可是他們也是封了二夫人和二小姐的命令不是?怎麼今天遭殃的卻全都是他們這些下人啊!
莫相國心裡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他知道今天要是不讓莫漣漪出了這口氣,這事情是不會善了了。可是要讓他處置二夫人母女,他也下不去手。不是他心疼她們,而是說,他們目前還有用。蘇家的勢力,他還想用,否則他早就親手瞭解二夫人這個賤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