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年一聽也不由得有點發愣,心說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廠長不顧別人的死活,居然自己一個人先跑到京城去治病?你她媽行啊,解決不了問題你可以請示匯報嘛,你居然跑到京城去躲著,這她媽算是什麼工作態嘛?
但是,楊小年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把臉轉向了鄭耀民,在這個屋子裡面,他的官最大,不管是從哪個方面,自己都要聽聽鄭耀民是什麼意思。
「不像話……」果然,鄭耀民聽了之後,也很不高興的拍了桌子:「那個高學東是怎麼回事兒?躲到京城就算完了嗎?讓工業局通知他,只要還沒有病死,先回來把事情給我處理完了再說。」
一邊說著,鄭耀民就把臉轉到了曹福元的身上:「市長,這個事情還是你們政府那邊處理吧,一定要讓受害的人民群眾滿意,在這個時候,可不能再有什麼風波產生了……」
羊山縣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呢,這要是再弄出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只怕我這個書.記和你這個市長都不好向上級交代吧?
曹福元剛說完批評楊小年對老企業改制的態度,這邊馬上就有一家老企業打了他自己的臉,曹福元就揉了揉太陽穴,低沉的嗓音道:「這樣吧,這個事情還是請楊市長處理吧,這兩天我老毛病又復發了,李局長,你把事情和楊市長好好說說,我先回去了……」
說完之後,曹福元居然夾起筆記本走了出去。
今天曹福元很失望,原本站在他這個陣營裡面的人,以他為指路明燈一般的那些人,在他的帶領下和鄭耀民對抗的那些人,現在竟然全都靠到楊小年那邊去了。這讓他很失望,在失望之餘更有些灰心。
和楊小年比起來,自己已經是日落西山,而楊小年就是才剛剛升起的朝陽。人人都有趨炎附勢的本能,這些人都圍靠在他的周圍,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乾脆就還是生病好了,你想幹什麼自己干去,我就不信你真的能把這個爛攤子收拾好。
「唉,形勢不由人啊,只怕潞河市馬上就會更加紛亂起來了。」曹福元一邊往外走這,一邊發出了一聲微微的歎息。
「嗯,曹市長既然這麼說了,楊市長,那這個事情你就抓起來吧。我先去醫院看看那些中毒的患者,有什麼事情的話咱們再及時的聯繫。」出頭露面的事情我去,真抓實幹的事情你來。你不是有本事麼?能者多勞嘛。
「楊市長,一大堆老百姓現在還在醫院裡面哄鬧呢,你看這個事兒……」李榮源看到鄭耀民也走了,可不知道這位楊市長是不是也會撂挑子,趕緊搶在楊小年還沒說什麼之前先問道。
楊小年看了他一眼,很乾脆的說道:「你們衛生局這塊先拿出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有病的先治病,如果確有必要,也可以去省裡的大醫院或者是京城的醫院,邀請專家前來會診。不要拖延,不要怕花錢,出了問題我找你……」
「唉,我、我……不瞞楊市長,現在住進醫院裡面來的人越來越多,衛生局帳上已經沒多少錢了,您看是不是和財政局打個招呼……」
「當初丁市長讓醫院收治病人的時候,沒有給你們撥錢嗎?」楊小年嚴厲的眼神掃了過去。
李榮源不由得就苦笑著搖頭:「楊市長,這個事情我怎麼敢騙您?實在是一分錢也沒有給,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在向您開口……」
楊小年沉吟了以下,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錢是一定會給你們的,但具體給多少,我把這個事向鄭書.記和曹市長匯報一下再定,群眾的安撫工作你們一定要搞好,能夠解釋的一定要解釋清楚,不能出任何的亂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楊市長,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位楊市長別看年輕,好像他要麼不說話,但是要說了,還是說一句就算一句的。有了他的保證,李榮源鬆了一口氣,擦著汗匆匆出去了,心裡還是很感慨的,平時你們一個兩個高高在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這個時候比誰遛的都快,還的說是人家楊小年,別看人家年輕,可也就人家有個明確的態度。
李榮源出去之後,楊小年就看了看其他的人,淡淡的說道:「其他人都先回去吧,薛市長和藍部長留一下,咱們商量一下這個事情怎麼辦……」
藍天聽到自己被點名留下,不由愣了一下,心說這裡面有我什麼事兒?
哪知道,等大家離開之後,楊小年第一個就找上了藍天:「藍部長,現在省紀委工作組還在潞河,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也沒有離開,自行車廠這個事情,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不以宣傳,你們宣傳部一定行動起來,告訴那些記者朋友們,沒有潞河市黨委政府的許可,一律不准採訪和報道,這個事情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我找你藍部長是問……」
現在時間很緊,沒有時間說那些虛化套話,楊小年的態度很淡然,但淡然中卻有透著一股子堅定,說出來的話也很硬氣,沒有一點婉轉的餘地。
「楊市長,這個事情不好弄啊……如果都是咱們潞河市的新聞媒體,我保證不會出什麼意外,可現在省台的記者那邊,我怕人家根本就不會聽咱們的……」藍天自然明白,楊小年說拿自己是問,只要出了事情,那就一定不會客氣。這個責任自己可背不起。
楊小年根本連想都沒想,接著說道:「這個我不管,你想什麼法子,也得把那些人給我安撫住。如果你實在覺得困難的話,讓你的人兩個盯一個,嚴防死守總沒問題吧?」
「這……我試試吧……」藍天有點不情願的說道。
大家都是常委,只不過你手裡的權力大點兒,排位比我靠前一點點,你憑什麼這麼命令我?
「這是一項政治性的任務,不是試試看,而是一定要做好。」楊小年再一次說道。
藍天的臉色一紅,強壓著內心的不甘,一邊站起身一邊說道:「好……好吧。如果沒其他的事情,我先去安排……」
「好,你馬上去安排吧,我和薛市長再商量一下怎麼做好善後的工作。薛市長,自行車廠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分管工業,他們以前有沒有給你匯報過這方面的事情?」抓問題要從源頭抓起,不瞭解自行車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能把隱患從源頭上截斷,單單是治好了這一批群眾是不行的。
「沒有,我沒有接到過這方面的匯報。」薛世義的臉色微紅,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他分管工業,可現在這一階段,楊小年說提出來的全部都是有關工業改革的事情,想來,在楊小年的心裡,對於潞河市的工業現狀是很不滿意的。
楊小年就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咱們一起去場子裡面看看,這個污染的源頭堵不住,還會有更多的人中毒。」
從自行車廠回來之後,楊小年的臉色非常的沉重。現在自行車廠可以說有點亂套了,廠長跑了,工人已經罷工,全都去了醫院檢查身體。
楊小年也不清楚製造自行車零部件需要用多少鋅,多少鉻,判斷人體中毒的標準又是什麼。但自行車廠鍍鋅車間從外表上看封閉的很好,廠子裡面也沒有多少刺鼻子的氣味飄散,可畢竟周邊的居民中毒是不爭的事實,看起來,最大的可能還是污水排放有問題。
但現在的關鍵是,就算是想找人瞭解一下情況也找不到,楊小年和薛世義從自行車廠回來之後,又直接去了醫院,這個時候鄭耀民不知道是根本就沒來,還是轉了一圈之後早就已經走了。整個醫院門裡門外都是群情洶湧的群眾,楊小年和薛世義下了車之後擠進去的時候,從一些人的嘴裡聽出來,好像是醫院現在已經停止了免費給他們診斷。
扎堆擠在門口的這些,大部分都是廠子裡面的工人,看情況他們正在商量聚眾上訪的事情。但也有人在一邊發表意見,說應高先找場子裡的領導,如果廠裡不給解決,那時候再去市政府。
多好的工人,多好的群眾啊,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失去理智,不願意去政府門口給領導添麻煩呢。
兩個人擠進去之後,直奔醫院的辦公大樓,在院長室,楊小年和薛世義堵住了正要下班的醫院院長。
「怎麼回事?現在這麼多群眾堵在醫院門口你還打算按點上下班是不是?為什麼停止免費檢查身體?這是當初丁市長決定了的事情,難道說衛生局那邊沒有給你們說這個事?」一見面,楊小年就嚴厲的批評上了。
潞河市人民醫院的院長叫張貴華,是個五十來歲的半截老頭子,但他在楊小年這個年輕人的面前,卻連一句戶都不敢多說,只是低著頭聽著楊小年批評,一直等到楊小年的話說完之後,才開口辯解道:「楊市長,不是咱們醫院不服從市裡的安排,實在是賬面上沒錢了,檢查所需要的設備和藥品,也已經所剩無幾,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張貴華這麼說,楊小年也只能皺著眉頭乾生氣。不等張貴華把話說完,楊小年就伸手摸出了手機:「蒙愛瓊,你現在馬上先往醫院的賬戶上撥一百萬的款子,他們這邊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