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年老神在在的喝茶,聽鄭耀民宣佈第二件事情。
「……同志們,省委這次很重視下派掛職幹部的事情,特別要求,不能讓這批重點培養的幹部當擺設,當花瓶,一定要把掛職幹部安排到重要的崗位上去鍛煉,這樣才能起到下派幹部掛職鍛煉的目的……」
這一次,省委居然給潞河市下派了十七個掛職幹部,男女老幼從副科級到正處級,各種「人才」都有。別看鄭耀民說得好聽,可能現在他就在頭疼到底要怎麼安排這麼一批下來搶位置的人吧?
原本掛職幹部也不過是給分派個單位掛個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能在單位點個卯就算是不錯的了。可這一次省委組織部特別下文,要求各地市一定要把這批幹部安排到實際工作崗位上去,這可就不單單是下來鍍金那麼簡單了,這是要佔據位置有實權的。
每一個單位都不缺人,就算是缺少幹活的人也不缺少幹部。怎麼安排,倒是要費一番腦筋。
那些科級副科級的倒好說,尤其是其中正處級的這三個人,按照組織部的文件,要給與相應的位置就很難。這些人原來都是省直機關坐辦公室的,難道說下來之後就能直接到下面當縣長、書.記?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安排在市裡當各個局的一把手也不合適。
但正處級的副職也不好找,政研室、法制室這些部門就算是正處級的研究員、都察員、巡視員也不是沒有,但這都是喝茶養老的地方,要安排到那些地方去的話,又明顯和省委的文件不相符。
所以,在接到上面的文件之後,鄭耀民就把張逸叫了去商量怎麼安排這三個人的事情,結果商量來商量去,他也沒想好把這幾個人放到哪裡去。最後還是張逸給他提了個建議,說可以把這些人安排到市委市政府當個副秘書長,即級別職位相當,又避免了安排到下面縣、局的尷尬,也符合上級的要求。
鄭耀民想了想,也只有這麼辦比較合適,於是就同意了張逸的這個建議。
因為這些幹部都是掛職,人事關係還在省裡,干滿三年,這些人還是要回省裡重新安排,並不算是潞河市的人。所以,對他們的安排也就是通通氣,並不需要常委舉手表決。
所以,在鄭耀民講完了一大通話之後,就由張逸拿著文件夾宣佈掛職幹部的安排決定。楊小年本來的構想,只不過是想讓史雲下來當市政府副秘書長,與楊茂禎抗衡。哪知道張逸卻一下子給了市政府兩個副秘書長,除了史雲之外,還有一個叫許紹洋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這兩個人都擔任了市政府副秘書長,同時還兼任了辦公室副主任。而蒙愛瓊,也被如願以償的分到了財政局任副局長。看得出來,張逸對自己的支持力度還是很大的。
也不知道這份分派方案事先鄭耀民和曹福元有沒有私底下溝通,但整個會議期間,曹福元都臉色平靜的聽著,並沒有表示出什麼反對的意見。
散會之後楊小年下樓,曹福元居然開口蹭了楊小年的車,把薛世義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這兩個剛掐完一架的人怎麼又湊到一起去了。
不要說他,就連站到窗口看到這一幕的古東華也嚇了一跳,兔子一般的竄到了辦公室裡,去給鄭耀民匯報剛看到的最新消息。
其實曹福元蹭車,主要是給楊小年道歉來了,楊茂禎的問題他已經查清楚了,的確如同楊小年所說,他一直信任的這個老部下騙了他,在找他求情的時候沒有說真話。
坐在車裡,曹福元的臉上一臉的沉重:「楊市長,我老曹這個人就這個脾氣,該是我的錯誤我絕對不會藏著掖著。楊茂禎在這個事情上肯定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最起碼也是沒有對孩子把好教育這道關,我已經讓他停職檢查,在楊曉剛的案子沒有審查清楚之前,他就不要過來上班了……」
楊小年就點了點:「嗯,這樣也好。不管這個事情楊茂禎同志是不是有錯誤,讓他在家閉門思過,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幫助和照顧……」
聽到他這麼說,曹福元就默默的轉臉看了看楊小年,對於這個年輕人腦筋之靈活,他也不得不佩服。
其實他讓楊茂禎在家寫檢查,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如果還讓楊茂禎繼續呆在市政府秘書長的位置上,則實在難保楊茂禎會利用手中的權利為兒子開拓,甚至於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兒。如果萬一楊茂禎走出了那一步,則自己也會變得很被動。
自己這個想法壓得很深,卻不料楊小年這年輕人一聽之下就馬上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並且直言不韙的當著自己的面就說了出來,對這小年輕倒真的不可小視。
「省紀委的同志下來,案子很快就會搞清楚的,但願楊茂禎沒事……對了,關於史雲和周林峰這兩位同志的工作安排,你在省裡待過,和這兩位同志都熟悉,也想先聽聽你的看法。」曹福元歎息了一聲,緊跟著就談起了工作安排上的事情。
對於史雲,楊小年那是相當熟悉的了,但周林峰這個人是從組織部幹部二處下來的,自己在省委的時候也不過是見過兩面,真的還說不上熟悉。再說了,別看老曹剛才和自己說的話很誠懇,八成自己越是誇誰,反而他越是要小心著誰一點兒。
想了想,楊小年還是很實際的說道:「史雲這個同志我倒是很瞭解,原來她就是在督查室工作的,這個同志別看是個女的,但很有大局觀念,做事情也很有能力……至於周林峰麼,他在組織部上班,我和他不是很熟,就不做評論了,曹市長您看怎麼安排合適,我堅決服從就是。」
誰知道老曹只是略微沉浸了一下,就開口說道:「這樣啊?那就讓他們兩個人先把楊茂禎那一攤子接過去吧,等楊茂禎的事情有了定論再說。」
這麼說,那也就是要讓史雲和周林峰兩個人全都直接跟著他干了。
既然他這麼說了,楊小年自然也不會反對,但卻想不明白曹福元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到了辦公室之後,楊小年就接到了李霞的電話,說她已經和霍倩柔商量好了,新公司的手續很快就會跑下來,但這麼大的資本運作,霍正雄會安排人來實地考擦,可能這幾天霍家和王家的人就會到潞河市來,讓楊小年這邊做好準備。
放下了李霞的電話之後,楊小年就給徐厚山打了電話,通知他香港那邊的人馬上就要到金湖區實地考察的事情,自然是要他盡快把這個事情找該反應的人反映上去。
其實徐厚山自從從楊小年的辦公室走了之後就沒閒著,直接就跑到了金湖區去看了一遍,然後又跑到了土地局,與土地局的局長朱昌金商量土地測量的事情。既然楊市長把這麼一項重要的工作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就要做到知根知底,到時候好在和香港人的談判中佔據主動權,既要留得住投資商,又要維護好市裡的利益,把這個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讓人看看自己的能力。
可誰知道在和朱金昌說完了之後,朱金昌卻告訴他,金湖西面那一片地已經給了金湖集團了,帶著曹市長簽字的文件就在自己抽屜裡面放著呢。但讓人奇怪的是,金湖集團在沒有得到批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動員搬遷的工作,那個時候屠小梅可是很積極地。但現在得到了市裡的批復之後,金湖集團那邊反倒好像鬆了勁,不僅屠小梅沒到自己這裡來,就連動員搬遷的那幫子小混混也已經多天沒有露面了。
他那裡知道,屠小梅正因為跑貸款的事情焦頭爛額呢,被楊小年在建行陰了一下之後,她在建行的那筆貸款算是泡湯了。但屠小梅依然不死心,接著繼續跑了農行,商行等單位,但不管是那個行,卻都對金湖集團貸款的事情給予了否定的答覆。人家也不說什麼具體的原因,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屠小梅打發了:「現在銀根緊張,該收的款子還沒有收上來呢,目前這一階段,沒有針對各大公司放款的計劃……」
搞不到錢,屠小梅自然也就不會來找朱金昌要地。
而那些小混子實在是讓於海水嚇破了膽,隨著屠彪被抓,於海水則把他們也一起抓了進去,三腳下去,這些傢伙就把小時候頭隔壁大媽褲頭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跟著屠彪干的那些事兒更是一件不落的全都說了。
為了恐嚇住戶,順利搬遷,屠彪這些人半夜踹門、胡同裡頭跟蹤打悶棍,威脅婦女,毆打老人等等事情做的實在是不少,而且這幫子人還有在其他地方犯的事兒,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很是有幾件事情構成了團伙性暴力犯罪。
這樣,屠彪可就不僅僅只是拘留幾天的問題了,這也是於海水敢於抗拒曹福元和丁伯善下令放人的原因。
可徐厚山並不知道屠小梅現在根本就沒有錢拿地,知道了市政府把其中最核心的一部分土地給了金湖集團之後,他心裡可真的有點急眼了,按照楊市長給自己描繪的偉大藍圖,這一片兒將來可是要蓋商貿城的,如果這片土地不能計算在內的話,人家香港商人怎麼不會在潞河市投資。
如果自己促成不了這筆大買賣,自己就不可能取得這份耀花了別人眼球的政績。沒有政績,自己憑什麼被提升啊?這不是要了老命了麼?
所以,徐厚山連想都沒想,馬上就跑到了丁伯善的辦公室,把這一情況給丁市長作了匯報。可哪知道丁市長聽了徐厚山的話之後,居然連聲冷笑,淡淡的問了一句:「徐主任,你吃錯藥了吧?還一百億元的大項目,你能拉來一個億就不錯了,閒著沒事兒消遣著我玩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