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年坐在手術室門外的塑料椅子上面,顫抖著手打開了程明秀遞給自己的那個紙袋子。
這是楊建設清醒過來之後還關心著的東西。
走廊裡走動的人不多,不過每一個經過楊小年面前的人都會不自覺的放慢腳步,生怕驚到這位一身血污,臉上還掛著幾塊乾巴巴血痂地年輕人。
這人的臉色實在是可怕極了,看到了他,外面寒冷的冬夜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這是楊建設醒過來之後讓我從他身上拿出來的,說是……是他姐姐讓他捎給你的……」程明秀看著楊小年那張面孔越來越黑,心裡不由得微微有點慌亂,靠近了楊小年,壓低了聲音說道。
看著這裡面詳細記錄著的那一筆筆證據,楊小年的心已經一沉到底。這份東西交上去,倒霉的可不僅僅只是王增濤一個人,牽連的絕對會是一大批。這麼樣一分兒能夠引起濟海動盪的東西,程書.記希望不希望看到呢?自己把它交上去,程書.記會怎麼辦?他又會怎麼看自己?
其實,就算是楊小年什麼都不說,這個時候很多人心裡也已經亂了起來。因為報警電話是程明秀親自達到了康廳長的手機上去的,所以,出警的時候康健這位大廳長居然親自跟著過去了。當他得知出了交通事故的人是王美麗和楊建設這兩口子的時候,直覺告訴他,這次自己算是完了。
省委副書.記的女兒被車撞死了,女婿現在生死未卜,這個交通安全是怎麼抓的?你說的再好,難道作為公安廳廳長能沒有責任?王增濤在盛怒之下,第一個到門蛋兒可能就是自己。這時候就算是冤枉下大天來,自己又到哪裡說理去?
所以,他第一個電話打給了李玉成,匯報了發生的事情之後,李玉成頓時也有點發愣,好半天才對他說道:「程書.記知道了麼?」
「省長,我這不是第一個先給您匯報的麼?程書.記那裡估計還不知道……」在給李玉成通電話的時候,他自然不會說自己是接到了程明秀的報警電話之後才親自跟著出警的,那樣不是讓李省長覺得自己在腳踩兩隻船麼?
哪知道,李玉成在電話裡面緊跟著就說了一句:「愚蠢,這個事情你馬上給程書.記匯報。記住了,在匯報的時候,說清楚王美麗是開的誰的車……」
雖然康健不理解李省長最後特特叮囑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他還是按照李玉成的話這麼對程子清匯報了過去。程子清接了電話之後愣了兩三秒鐘的時間,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一定要追捕兇手,把善後工作做到位,就這樣吧,有什麼情況在隨時向我報告。」
省裡面兩個老大接到了康健的報告之後,所作出來的反應可謂是風格各異絕不相同。但康健老刑偵出身,卻從程子清的話音裡面聽出了一點不尋常的地方。程書.記說的是「兇手」,而不是「肇事逃逸者」.可見,在程書.記的心目中,其實已經給這個事情定了性。
程書記根本就沒有到現場,僅僅只是憑自己簡單地一回報,馬上就得出了和自己在觀測完現場之後得出的結論相同。這個事情出了說明領導的水平高超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被的原因呢?
就在康健忙著調兵遣將抓捕肇事司機、把王美麗和楊建設送醫院、安排人在太平間和手術室的門口站崗等等諸多事情的時候,他居然「忘記」了給王增濤匯報情況。
可是,這個時候的王增濤卻正在城北清泉山莊附近的一棟別墅裡面發脾氣。「李鎮,你說說你這都安排的什麼人啊?啊?人都沒看清楚,就敢開著車子亂撞?如果麗麗出了意外,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書。記,這個時候說這些都晚了,關鍵是楊衛紅那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把東西送出去才是最關鍵的……」李鎮擦著頭上的汗水,弓著腰低聲說道。
一聽到李鎮這麼說,王增濤不由就怒哼了一聲:「你什麼意思?難道你的人連這點事情也辦不成嗎?還需要我親自出馬和她見面問問是不是?我說你都是豬腦子啊?既然知道夏天去了楊衛紅那裡,當時你幹什麼不給我匯報?要不是我早就讓人盯著那個夏天,現在他都飛到夏威夷了,就算是抓了楊衛紅有個屁用,你以為這些東西他那裡沒有備份麼?人家在國外都照樣整死你……」
李鎮有點惶恐的說道:「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當時我不是覺得他們就是見了一面,哪知道夏天那王八蛋居然是……」
「哼,就這麼一點警覺,你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王增濤看著他,眸子中的神情越來越冷。
「嘿嘿,還好書.記您英明果斷,早就派人盯著那個夏天了,現在既然他已經落到了咱們的手裡,就算是他手裡面還有點什麼東西的話……只要撬開他的嘴,拿到那些東西,咱們就什麼都不怕了……」李鎮的腰彎的更低了一些,一臉訕笑的看著王增濤,這個時候還沒有忘記拍馬屁的說道。
哪知道,王增濤居然一點兒都不給他留面子,憤聲說道:「你懂個屁,要知道,咱們抓了夏天,可外面還有一個夏清涵呢,那個小妮子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再說了,據我收到的消息,那個丫頭和楊小年的關係不錯,我總覺得咱們壞事就壞在那個楊小年的手裡……」
李鎮不敢置信的問道:「書.記,這有點抬舉他了吧?就憑他?……」
「哼,你還別不信,就憑他就能要了咱們得命。為了保住咱們一條命,既然事情已經鬧到了這一步,我看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姓夏的那丫頭和那個楊小年一塊兒……」王增濤說到這裡,右手猛然攥緊了一下拳頭。
「書記,這樣是不是動靜太大了一些啊?」李鎮還有點猶豫呢,看著王增濤反問了一句。
王增濤一瞪眼:「說你蠢你還真蠢的可以,是不是讓那些假大空的文件把你的腦子搞糊塗了?那都是寫出來愚弄老百姓的,你不會也跟著當真了吧?我給你說,這個世界其實就是這樣荒唐可笑,只要你做得夠隱秘,夠聰明,就算有人心裡懷疑又怎麼了?幹掉攔路石,你才可以大踏步的前進,不然的話你就只能在原地打轉轉,一不留神就會被絆倒摔一跤,能不能起來那就完全看你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王增濤這幾句話刺激的李鎮有點面紅耳赤,咬了咬牙,李鎮猙獰著一張臉,有點惡狠狠的說道:「誰當著咱們的路,我都不會答應……」
「嗯,這就對了,你馬上去安排吧,有了麗麗他們的消息馬上通知我……」王增濤這才點了點頭,雙目凝視著李鎮說道。
李鎮點了點頭,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終於,楊小年看完了手裡的文件,站起身來看著程明秀說道:「秀秀,給你爸爸打電話,我想馬上就見他……」
現在楊小年是省委督查室主任,別看現在是晚上,但只要有充分的理由,相見省委書.記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楊小年卻讓自己給父親打電話,這裡面好像在傳遞一個什麼信息。程明秀雖然有點不理解,但還是依言拿出了手機開始撥號。
程子清聽完程明秀仔細轉述的話後,慢慢的放下電話,臉色先是一陣血色翻湧,站起身在書房裡面來來回回的走了兩步之後,接著馬上就明白了楊小年藉著程明秀的嘴要求見面是什麼意思。
這個事情牽扯的面太大,這小子拿不定注意了,這是在表示這次見面他並不是一督查室主任的身份在和自己談公事,而是藉著程明秀這一層關係,把這次的見面定位在私人層面上。
這個小子也學會了耍滑頭?那他手裡面到底掌握了一些什麼東西呢?只怕這些東西曝光出來,足以引起濟海省地裂山崩吧?要不然,楊小年絕對不會採取這麼一種方式。
想到這里程子清的嘴角居然還隱隱的有了一層笑意,這個小子,他這是怕我為難啊!……這小子,這是在向我討好賣乖嗎?呵呵,還真有點意思!!
楊小年和程明秀兩個人正要走呢,夏清涵卻突然攔在了楊小年的面前,什麼話都沒說,卻只是站在哪那裡雙眼流淚。
看著她這個樣子,楊小年不由得就歎息了一聲:「小菡,其實當初你該聽我的話離開濟海的……」
夏清涵留著淚只是搖頭,尖細雪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下唇,雙眸緊盯著楊小年,好半天才顫抖著說道:「你信不信?這個事情絕對不是我哥做的……」
楊小年愣愣的看著他,一直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給她說才好。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走廊的最裡面走過來,兩個人一邊走著,還一邊在低聲地說著什麼,這個情景不管是讓誰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但是,當那兩個人離著楊小年這幾個人還有十幾米距離的時候,一直在沈茜茜身後面晃蕩的袁洪突然之間就竄了起來,身在空中,他手裡猛然就多出了一把手槍,對著那兩個走過來的醫生「彭彭」就是兩槍。隨著那兩個醫生中槍栽倒,兩隻已經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也從那兩個人的白大褂下面掉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兒,誰開的槍啊?」站在走廊門口的那兩個警察驚慌的大喊著衝了進來,手裡的槍卻有點端不穩一般的連連顫抖。
奶奶的,要不是程書.記的千金在裡面,哪個孫子想衝進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