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年真不買賬，鄭耀民也沒什麼辦法。在省委機關這種地方，別看他一個正廳，就算他一心想撤楊小年這個正處級的職務，也不容易做到的。那必須要報請秘書長批准，再請組織部出面才能把人調出去。
但鄭耀民自覺地這個事情就算是報給趙良棟，趙良棟也不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被楊小年頂的直翻白眼，這口惡氣也只好暫時先忍了。等到楊小年走後，也只能對著房門狠狠地罵了幾聲這鄉下小子不懂規矩而已。
而楊小年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又變成了大姑娘一樣，關緊了房門除了上班下班之外再不出來，就好像他在建設廳誇下的豪言壯語就根本沒有這回事兒一樣，完全不覺得要是處理不了建設廳自己會沒面子，更不知道楊副主任和鄭主任在辦公室裡面吵翻天，幾乎要打起來的消息卻早就不脛而走。
要不怎麼說機關大院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呢？吵架的時候明明房間裡面只有鄭耀民和楊小年兩個人嘛，但兩個人在房間裡面爭吵的過程卻被人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就這麼大的本事，就好像吵架的時候他們就在旁邊看著似的。
楊小年自己關上門不出來，自然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議論自己的，但鄭耀民卻早就已經接到了「眼線」的匯報，這一來又幾乎氣個半死。
這種事情傳出去，可不僅僅只是對楊小年有影響，說起來卻還是對自己的影響要大一些。像這種事情傳開來，大家頂多也不過是說他楊小年不尊重領導，而反映在自己的身上卻是沒有領導能力。
你一個正廳級，連個正處級的小年輕都管不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偏偏這種事情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追查，大家不過是在私底下議論一下，悠悠之口誰能封堵得住？如果平時傳出這種謠言，還可以把楊小年這個主持督查室工作的常務副主任叫來發一通脾氣，讓他開會整頓一下。但偏偏這個事情又牽扯到了楊小年，你讓他去開會整頓，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麼？
有楊小年這個常務副主任在這裡橫著，自己又不可能讓其他的副主任來做這個事情。想來想去，卻是除了生悶氣之外再無其他的辦法。自從當上這個辦公廳主任，這還是鄭耀民第一次感覺到做事情束手束腳，有心無力呢。
第二天的下午，楊小年正在辦公室百無聊賴得看文件，李莉卻敲開門走了進來，臨關門的時候，還伸出脖子往走廊上看了一眼。
楊小年看到她有點神神秘秘做賊似得樣子，不有自己的也嚇了一跳，心說這位大姐長相不算錯，形體也還算是有的一看，但我可對你沒有一點想法啊，你這是要幹什麼？
「楊主任，你還坐得住啊，剛才鄭耀民主任到秘書長的辦公室去啦……」李莉走到了楊小年的辦公桌前，一臉關心的說道。
「他到秘書長的辦公室去不是很正常嘛，你幹什麼這是？」楊小年有點奇怪地問道。
李莉愕然道：「不會吧楊主任？他到秘書長那裡去，肯定是告你的狀啊，你還這麼沉得住氣？」
「他告我的狀？告我什麼？」楊小年更是一臉迷惑的問道。
對於楊小年這種表現，李莉簡直佩服到了極點：「不會吧楊主任？你真不知道？你們兩個人吵架的事情，現在外面可都傳瘋啦，說什麼話的都有，你覺得鄭主任還能坐得住？他找秘書長告你的狀，肯定是要處分你啊？弄不好的話，你被降級調走都有可能，你怎麼就一點都不著急呢？」
降級調走？調走我倒是巴不得，可降級就不必了吧？再說了，這個事情明明就是鄭耀民做得不對，他憑什麼還要去告我的狀啊？
心裡想著，楊小年卻沒事人一般，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和鄭主任根本就沒有吵架，你們這是從什麼地方聽來的？這種謠傳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今後再聽到誰這麼說就來給我匯報，我先把他降級處理了好不好？沒什麼事的話你先出去吧。」
楊小年這邊剛把李莉打發走，就接到了趙良棟秘書李雷的電話。
李雷是趙良棟在省委上班之後新挑選的秘書，楊小年還沒到省委上班的時候，去拜訪趙良棟的時候見過他一面，白白淨淨瘦高個兒的一個小伙子，三十來歲剛出頭，很精明強幹的樣子。
聽到是李雷的聲音，楊小年就笑著問；「李秘書，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不會是領導找我有事兒吧？」
「呵呵，楊主任，你還真猜對了，趙秘書長有請。」李雷聽到楊小年給自己開玩笑的口吻說話，也很高興的給楊小年開了一句玩笑。
楊小年一聽心下雪亮，知道這是他在藉著這種說話的口氣，再給自己傳遞消息呢。沒事兒，你過來吧，領導沒生氣。
楊小年在建設廳發完狠之後，就知道這個事情絕對會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出去。只不過他沒有想到，趙良棟這麼快就會召見自己。
得到了李雷傳遞過來的信號，楊小年微鬆了一口氣，心說看來這一把是押對了。就笑了笑，對李雷說道：「謝謝了李哥，我馬上過去。」
有的時候可不能忽視秘書的作用，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來上次自己可以結交他的好出來了。
可他哪知道，李雷打電話的時候，趙良棟就站在他旁邊呢。李雷隔著聽筒都能感覺到楊小年鬆了口氣的樣子，放下了電話就笑道：「楊主任答應您是不是生氣了呢。」
剛才李雷說自己沒生氣的時候，趙良棟就聽著呢，就算想也能想得出來楊小年問了句什麼。聽到李雷如實的給自己匯報剛才和楊小年通話的情況，趙良棟就笑：「你別被他騙了，這小子膽子大得很，他剛才那是故意裝出來的……」
李雷聽了就笑，其實他倒是很羨慕楊小年能被趙良棟張口閉口就罵「那小子」。和領導關係達不到那個地步，你就算想讓領導罵你都是不可能的。
李雷大概也是聽說了楊小年在督查室的處境，就笑了笑說道：「領導您別怪我多嘴啊，其實楊主任這都算夠能忍得了，這種情況，換了誰也受不了。」
趙良棟知道他在說什麼，不由就哼了一聲道：「受不了他也得受著，調他到省委機關工作，就是為了磨平他的性子，可你看看這小子，老實了還沒有三天半吧？這就給我捅出事兒來了。他居然在建設廳陳一平的家門口就說要處理陳一平，就這膽子，你說還有他不敢幹的事情麼？」
兩個人正說著呢，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趙良棟坐回到辦公桌後面，沉著臉說道：「你讓他進來……」
楊小年剛一走進趙良棟的辦公室，正打算好好的給老領導解釋一下呢，哪知道根本就沒她開口說話的機會，趙良棟就板著臉訓上了：「楊小年，你很厲害嘛。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建設廳表態要處理陳一平算是第一把，把自己的上級正印主任鄭耀民駁斥的啞口無言算是第二把，第三把你打算往哪裡燒啊？燒完了副秘書長，是不是就到了我這個省委秘書長啦？」
「……」
「還沒怎麼著呢，就學會拿大帽子壓人了？陳廳長對省委安排人調查有牴觸情緒，根本就不願意見你們督查室的人？你直接說陳一平根本就沒把省委放在眼裡不就行啦？這麼說多乾脆？言簡意賅，簡單明瞭，對督促省委撤了他陳一平的職不是更有力度？」
「……」
「你怎麼啦？啞巴啦？在和鄭耀民吵架的時候，你不是很能說的麼？現在怎麼回事兒？」看看不管自己怎麼說，楊小年都雙目平視著自己不吭聲，趙良棟不由就很奇怪的看著他問道。
「……」楊小年依然不說話。
趙良棟不由又氣又覺得好笑：「呵呵，幹什麼？用沉默來表示你的反抗是不是？難道我說錯了嗎？」
楊小年就伸手撓了撓頭皮：「領導怎麼會錯呢？就算領導說錯了也是對的，誰叫咱官小呢。」
趙良棟就很是好笑的看著他笑道：「呵呵，看起來你的怨氣還不小啊？在辦公室裡面和領導吵架，目無組織，目無領導，難道說你還有理了？」
楊小年就一本正經的沉聲道：「在辦公室裡面和領導吵架，那當然是目無組織，目無領導，沒理的了。不過，我可沒和領導吵架，我不過是陳述事實，實話實說而已。自從督查室接受了省委領導安排的任務之後，去了建設廳六七次，陳一平都沒有時間和督查室的同志見一面，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嘛，要不是對省委領導有意見，他幹什麼擺出這麼一副態度來？要知道，督查室出去代表的是省委，他這麼做，不就是沒把省委領導放在眼裡麼？鄭耀民同志作為省委副秘書長、省辦公廳主任、督查室的正印主任，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都應該全力維護省委領導的權威，維護督查室的權威。不然的話，都像建設廳這樣，今後督查室還怎麼履行職責？還怎麼到下面去調查案子？可他不僅不這麼做，反而無端的指責我，難道我就不能為自己做辯解？」
趙良棟冷哼道：「他怎麼無端指責你了？你沒有回來請示領導，就在建設廳說要處理一個廳長，這種話是很不負責任的，難道還不該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