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楊小年的指示,新城區住宅樓的工程進度很快,前面規劃中要蓋科技中心的那一片場地也已經開始平整土地。不等雨季到來,這一片地基就要完成的。同時展開的,還有地下管網和其他的公共設施。
這麼大的工程,單單楊大華一家建築公司是幹不過來的,山城區一建和棗園市的兩個建築公司也都開進了工地,遠遠的看過去,機器轟鳴,塔吊林立,很有一派欣欣向榮的大氣象。
再往東,那片還沒有開始動工的平整土地上是規劃中的建材市場和農貿市場,這也是開發區到處都是丘陵之間不多的平地。
因為開發區的建設,山城區整個小城似乎也隨著新城區建設的啟動變得熱鬧起來。畢竟省市好幾家建築公司的施工隊還是要在山城區租房子住的。
金龍大酒店和龍泉山莊那邊一些大老闆請客吃飯的事情也隨之增多。但隨施工隊而來的,不僅僅是刺激了山城區的消費,也帶來了一系列的不安定因素。歌廳一條街一些半掩門見不得勾當的場所生意也越發的紅火,本地人和外地工人群體鬥毆事件卻是不斷增多。
據開發區這邊的人匯報,靠近工地一些村莊,農家養的雞鴨鵝狗也經常失竊,多半是被這些在工地上出力的漢子「拿」了去下酒。
這樣的事情,也算是經濟發展中必不可少的一種現象吧。偉人都說了,打開窗戶,進來的並不一定都是習習清風。
就在楊小年貌似平靜的在工地上視察的時候,分管省政府辦公廳、省民宗委、省公安廳、省安全廳、省監察廳、省司法廳、省商務廳、省外辦(省港澳辦)、省機關事務局、省法制辦、省僑辦、省監獄管理局、省台辦等事務的常務副省長岳增軍,帶著從人已經到了棗園市。
省政府副秘書長甘立民沒進棗園市,帶著人則是直接來了開發區。
開發區涉及到外賓被打的事件,看起來只不過是一件偶然的事件,但接下來地一系列變故,從種種跡象看,似乎都有一隻手在背後操控。省委宣傳部、省電視台都被這隻手撥動了,其人的身份不低,其志也絕對不小。單單要對付開發區一個楊小年,卻又顯得大材小用。
那這隻手到底想幹什麼?這就不能夠不引起程子清的注意。
李玉成省長前幾天的一系列表現,都在暗示著要修復兩個人之間的裂縫。但他剛才從開發區視察回來,偏偏就發生了這種事情。這是一種巧合,還是有人故意趁著這個時候鬧事兒?或者,借這個事情巧妙地割裂自己和李省長之間修復關係的進程,才是那個人真正要想做的事情。
李玉成在這個時候是不好說什麼話的,那樣就顯得他有點心虛膽怯了。不是他做的事情也要被人說成是他做的了。更深一步來說,也許這個時候李玉成就是在等自己的態度呢,如果自己也想修復和李省長之間的關係,這個時候就需要拿出堅定不疑的態度。
所以,就在這個時候,程子清派出了常務副省長岳增軍下來檢查指導工作。畢竟,他是常委、常務,又分管著外事工作,下去之後可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問的。
這個局面,用泰山壓頂都不為過。不就是涉及到外國人被打了嗎?上面的人這一撥一撥的下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開發區這邊,除了楊小年還表現的氣定神閒之外,其餘的幾個副主任這個時候心裡也有點惴惴不安了。
他們心有不安,還能關起門來裝沒事人,但阮鳳玲可就不行了,這麼多上級領導駕臨開發區,哪一處侍候不到都是事兒。她這個辦公室主任和李穎、沈悅悅、齊超、顏笑笑等一幫子下屬,忙的腳不連地,連口氣都喘不上來,還生恐被別人找茬兒訓斥呢。
手機「滴滴滴」的鈴聲響了起來,楊小年接起電話,於東壓著嗓子的聲音就傳了進來:「主任,好消息啊,省廳督察處龔主任親自看著我們給龍泉大酒店兩名女服務員重新錄了口供,她們不僅和原先說的話一模一樣,而且還說出了一些新的內容,原來改了口供的兩個保安是被人收買了的。我們也把他們叫過來,重新又做了筆錄……,通過這些證言證詞,已經可以充分證明董小光是自衛,並且是在被對方拳打腳踢之後才奮起反擊的……」
說完了案情之後,於東又低聲的笑著說道:「主任,省政府副秘書長甘立民當時也在場呢,您是沒看到龔處長那張臉黑的……嘿嘿……」
楊小年淡淡道:「端正你的態度,我們只是事實求是的查明真相而已。案子該怎麼辦,你請龔處長和趙局長拿主意,畢竟人家是上級領導嘛。懂了嗎?」
這還有什麼不懂得,楊主任這是要刺果果的在龔處長臉上扇巴掌就是了。於東連聲答應,說我一定會請示龔處長的。
聽他這麼說,楊小年不由也笑了笑,又接著說道:「既然案子已經查明,現在可以去給那些鬼子和二鬼子錄口供了。還有,記得請市醫院的專家來給董小光會診,然後再開具傷情鑒定……」
「主任,要是這樣的話,那些鬼子可沒有外交豁免權的……」也就是說,一但董小光的傷情鑒定出來,依照法律審判的話,不管是真鬼子還是二鬼子,可都是要承擔刑事和民事責任的。
真要把那些鬼子判幾年嗎?這個影響可就更大了。萬一上面不是這個意思,到時候楊主任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
「我還是那句話,嚴格按照法律辦事。」楊小年鄭重的說道。
聽出了楊小年的堅決,於東馬上滿口答應:「是,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辦。」
第二天,開發區公安局、省廳督察處、市委督查室的人就聯合前往醫院,給康安和井上樹等人錄口供。
帶隊的侯振宇看到康安正在滿院子溜躂,馬上宣佈那兩名負責看護他的警察停職審查,並要當場把他羈押到區公安局去。
省廳督察處跟去的馬科長表情很尷尬,可也實在沒有理由表示反對。
本來,涉案當事人就應該羈押在公安局的。康安現在還能自由的在醫院裡面活動,無非是藉著生病為由頭。但你現在已經可以滿院子溜躂了,那就說明病情已經好了嘛。現在抓回去審訊,你還有什麼理由?
康健的老婆劉慧珍當時就在旁邊呢,看到有人居然敢抓她兒子,險些沒氣的暈過去。「你們幹什麼?別以為老康在省裡就管不著你們這些人……」要不說女人頭髮修長見識短呢,對兒子的溺愛讓她失去了理智。一直到了現在,她還沒有看清楚形式,指著侯振宇大罵著,要侯振宇有多遠滾多遠。
侯振宇就問馬科長:「馬科長,這人真的是康廳長的愛人嗎?不會是冒充的吧?康廳長的愛人應該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的吧?她怎麼能這麼沒素質呢?」劉慧珍想不到,下面小地方的一個年輕警察,居然真的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況且還言辭犀利,將自己堵得啞口無言。想想兒子鼻子裡面還打著鋼卡子呢,心裡一股子邪火上湧,居然對著來的幾個警察破口大罵,還揮舞著長長的指甲去撓侯振宇的臉。
這麼一來,就連市委督查室幾名幹部也被她罵的臉上冒火。侯振宇卻不管那一套,揮手讓人抓住她,就給康安上了手銬。
至始至終,馬科長都沒有再說話。市委督查室那幾名幹部,卻暗暗的對侯振宇伸了伸大拇指。同時,這幾個人也替侯振宇捏了一把汗。畢竟,這女人的男人是廳長,人家管的可是全省的公安。
侯振宇他們在醫院還沒有回去,楊小年就接到了徐中華的電話,苦笑著問是不是可以放劉慧珍一馬。楊小年卻裝傻賣瓜,反問徐中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局長,你是市局局長,涉外案件我不是已經不再插手過問了嗎?有什麼事情你和李書.記說啊,你找我是不是有點……」
沒等楊小年的太極推手耍完,徐中華就打斷他說道:「老弟,你就不要給我打哈哈了。涉及到開發區的事兒,我不找你找誰啊?我直接下命令這不合適啊,再怎麼說咱們哥兒倆可不是外人……」
楊小年心說只怕是你直接下命令也不好使吧?沒有我的話,於東可能還會給你點面子,侯振宇會聽你的?
可是,這個事情就是康健挑起來的,不管他最終的苗頭是對著誰,可再怎麼說他拿我開發區的事情挑事兒,這也等於是不給我留面子,我幹什麼要熱臉貼他的涼屁股?
想到這裡,楊小年就為難的說道:「徐局,現在這麼多雙眼睛可全都盯著咱們呢。市委宣傳部可是領著一幫子記者實時報道的,劉慧珍公然阻擾公安辦案,咱們私底下放了她,可是有點交代不過去。按理說就算是放過她也沒什麼,可這損傷的也是你們公安系統的臉面啊?另外,根據龍泉大酒店女服務員報案,私下收買證人篡改口供的事情不也是她指使的嗎?我看還是公事公辦吧……」
徐中華弄了個大窩脖,可心裡卻鬆了一口氣。打電話的時候,龔處長就在他旁邊呢。他還真怕楊小年顧及自己的面子,把劉慧珍給放了呢。
正如楊小年說的那樣,劉慧珍私下收買證人篡改口供的事情徐中華也是知道的,萬一案件查到後來要追究這一節,自己找楊小年說情把她放了,到時候自己和楊小年都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