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昨天打了張偉那件事情,是因為張偉這個人嘴賤還有情可原,但今天這些人挑著橫幅扛著鐵掀到林場來要人,那可就絕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的了,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敢有這麼大的膽子砸了林場派出所的警車。
一般老百姓對於警車還是很膽怯的,再說了,自己跟著楊二喜不過是拿工資混飯吃,根本也犯不著為了他違法犯罪,最後把自己都搭進去。
能這麼做的,都是有利益糾結的那一小撮人。
現在,看到林業局的車子過來,圍上來的這十幾個歪著腦袋光著膀子的年青漢子根本就不像是水泥廠的職工。這些人有的光著精壯的上身,有的只穿著小背心,胳膊上、肩膀上描著蛇刺著蠍子什麼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沈局長,咱們的車開不過去了……」看到這些人圍過來,司機嚇得趕緊剎車,回頭剛給沈雁聲說了一句,就聽著匡的一聲,麵包車的前擋風玻璃就被一個年輕漢子用鐵掀拍碎了。
「下來下來,不把我們楊廠長放回來,就把他們這些人全給扣下……」這些人一邊吵吵著,就把麵包車的車門子堵上了,看他們這樣子,就等著車裡的人往外跑,他們好在外面抓人呢。
看著他們一個個橫目立目的樣子,車裡面坐著的沈雁聲和朱紹平兩個人的臉色就全變了。這兩個人常年坐在辦公室裡面喝茶,哪裡見過這種陣勢啊?兩個人全都在肚子裡面暗暗地罵楊繼宗:「你媽的,平時沾光的事情沒讓老子去過,這種鬧不好就會送命的事兒倒是想起老子來了?這……這可怎麼辦啊?」
兩個人一起發愣,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隨著連續匡匡兩聲,麵包車的前擋風玻璃嘩啦一下子就碎了,緊跟著幾隻手伸進來,那司機從座位上拽了下去。
楊小年正在最後一排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覺呢,被匡的一聲巨響嚇醒了,心說怎麼回事兒啊?不會是車子翻到山溝裡了吧?趕緊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就感覺到身邊一雙溫軟的小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一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媛媛有點驚慌的面孔。
把臉貼在車窗戶上面往外看了看,一張俊臉頓時就變得漆黑。外面拿著鐵掀的那些傢伙正追著司機打呢,要不然的話,這個時候肯定就已經開始攻擊車上其他的人了。
你媽的,這都成什麼了啊?簡直丟我楊小年的人。
一扯李媛媛的手腕子,楊小年站起來拉開車門子就下了車。定睛看了看站得近的這幾個人面生的很,自己還真的不認識。不過,在他們這些人的身後,路邊一塊臥牛石上,蹲著的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穿著大褲衩的傢伙自己倒是看著挺面熟的,心說這不是自己在初中時候的同學楊三癩子麼?
看他那個歪眼斜目的樣子,幾乎都把嘴巴撇到腦勺子後面去了。看起來,這幾年自己去了省城上學沒空修理他,這小子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了啊?
想到這裡,楊小年就對著他喊了一嗓子:「楊三癩子……」
「誰?誰他媽敢這麼叫我?」楊三喜正蹲在大石頭上洋洋得意呢,今天這事兒鬧騰的挺成功的,說不定二哥楊二喜馬上就會被放出來了。他這兩天被帶走,水泥廠上上下下的全亂套了,產品出不來可是不小的損失。外面拉水泥的車子都快堵到鎮政府門口了,有錢不能賺誰心裡不急啊?
他大哥楊大喜是鳳山鎮的鎮長,二哥楊二喜是鳳山水泥廠的廠長,他自己和弟弟楊四喜是水泥廠銷售公司的正副經理。楊家一門四喜在鳳山鎮這幾年混的風生水起的,誰見了不得叫自己一聲楊經理?楊三癩子這個外號,可有很多年沒人叫過了。
他蹲在石頭上正看著自己手下一幫小混子收拾那個司機呢,沒想到猛然就聽到了那個讓自己很熟悉卻又顯得已經有點陌生了的名字。
楊三喜忽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眼珠子使勁兒往車子裡面看去,心說難道砸錯了?這車子裡面還有自己的老夥計?
透過好幾個人的肩膀頭子,當他的眼神終於鎖定在車門子前面那一張英俊的臉蛋子上的時候,楊三喜的心臟猛然就很不爭氣的顫抖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仔細地看了看,一張赤紅色的臉蛋子不由得就變得有些發白。
沒錯,那張稜角分明的臉蛋子,就算是燒成了灰自己都不會忘記。
當初上學的時候,自己打遍學校無敵手,可就是碰到面前那個人沒什麼脾氣。這小子別看長得細皮嫩肉好像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打起架來那可是真狠……
想到這裡,楊三喜不由自主的就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子,耳朵後面現在鼓著的那個包就是那小子當初一板磚給自己留下的。這個包自己已經帶了七年的時間,這輩子可能都消不下去了。
奶奶的,他這是幹什麼來了啊?
楊三喜是被楊小年從小修理怕了的主兒,心裡暗暗的想著,臉上卻依然還是帶了笑容,分開前面的兩個人走到了楊小年的跟前,笑著問道:「小年啊,你怎麼坐林業局的車來了呢?」
「這個還輪不到你管,你先回答我,你這是弄的哪一出啊?這些人都是你叫來的吧?」楊小年黑著臉問道。
「嘿嘿,這不是我二哥讓狗日的林業派出所的那幫子人抓了嗎,我這是來要人的……」楊三喜點頭哈腰的笑著說道。
「你腦袋讓門擠了啊?有你這麼要人的嗎?你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啊?」楊小年一邊說著,眼睛掃了圍上來的那些人:「還有你們這幫子人,剛才誰砸的車玻璃,你給我站出來……」
一個手裡提著大鐵掀的年輕人一臉不屑的看著楊小年問:「你他媽誰啊你?我砸的,你想怎麼地?」
「你砸的啊?你哪個村子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啊?」楊小年說著,往他那邊走近了一步。
「你他媽誰啊?我還不認識你呢?」那年輕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楊小年就已經飛起一腳踹了過去:「政府部門的車子你也敢砸?你是不是活膩歪了啊?」
「嗷……」那傢伙抱著肚子坐到了地上,一腦門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快來人啊,林業局的人打人了……」站在後面的一個年輕人轉頭就往半山腰裡喊,離著他們這邊一二百米的地方,他們的大部隊正圍著林場的大門鬧騰呢。聽到那人的喊叫,有幾十口子精壯勞力已經開始往這邊跑。
車裡面,沈雁聲和朱紹平兩個人顫抖著身子就往車下跑:「都下來,車子不要了……」車子被人砸了不可惜,只要自己不被對方那些人打的住院就行。
林業股的那兩個年輕人比他們兩個人跳得還快,沈局長還沒下車呢,那兩個人已經下來了。二話不說,跟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亂滾帶爬的翻過了路邊的壕溝,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樹林子裡面。
楊小年看著都有點愣神了,心說這身手不錯啊,這速度去參加運動會都能拿冠軍了。
這兩個傢伙運氣好,楊三喜帶來的人剛才被楊小年那一腳鎮住了,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楊小年這邊,等到發現車上有人開溜的時候,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等到沈雁聲和朱紹平從車裡下來之後,那些人可就都反應過來了,手裡的鐵掀抖得嘩啦啦直響,呼啦一下子就把車子整個的圍了起來。
楊小年回頭看了看,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頭,心說至於嚇得這個狗熊樣子麼?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啊?你們不跑他們這些人可能還不敢動手,你們要是逃跑,這頓打那就挨定了。
「你們幹什麼?楊三癩子,這麼多年沒練練了,想和我過過招是不是?」楊小年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楊三喜,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手裡舉著的鐵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這些人都是他領來的,自己只和他一個人說話就可以了。
「楊小年,我……我可沒招惹你,你幹什麼非要和我過不去?咱們鄉里鄉親的是自己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楊三喜面對著楊小年刀子一般的眼神,畢竟在他積威之下感覺心虛,說話都有點結巴了,要不是身邊還有這麼多人助威,可能他都沒有面對楊小年的勇氣。
「你他媽廢話,我本來就是農林水利局的人,你說我幫誰說話啊?再說了,你們這麼做原本就是違法的,難道我眼看著你們越陷越深嗎?大家要是相信我的話就全都回家呆著去,這邊的事情區裡已經知道了,很快就會有一個結論的。要不然的話,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你們,等到警察上門就晚啦……」楊小年瞪了楊三喜一眼,又轉動著身子,對圍在身邊的那些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