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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0八章 絕地反擊(2) 文 / 縈索

    一縷縷的煩惱絲落在蒲團外,主持一聲「阿彌陀佛」,放下了剃刀,周圍觀禮和尚也都合十念佛。長長的佛號聲中世間再無長樂侯王鑾,有的只是名為「歸真」和尚。

    真的就這樣四大皆空了?

    俞清瑤站在門檻外,手指用力的捏緊了衣角,看著變成光頭的王鑾——若是兩三年前,她一定會很是可笑。王鑾那麼驕傲,那麼講究、那麼在乎聲名的人,出身後族卻是唯一得到朝野上下的讚賞的,怎麼捨得拋下榮華富貴,丟下好不容易得來的侯爵尊位,出家做和尚了?別的不說,光溜溜的和尚頭,一點也不符合他的審美啊!

    但現在,她心中充滿了對命運的驚懼。上一世,王鑾死了心愛的小妾,孤獨悲傷之下出家。那他這輩子,到底為什麼呢?為何還是走上前世的老路?好像冥冥中注定了,他享了上半生的福,就要用下半生的清心寡慾償還。

    落發之後,王鑾——不,如今應該改稱「歸真」了,轉過身,看見俞清瑤驚疑不定的目光,微微笑了。這一笑,竟然是出奇的平淡沖和,真了有了「四大皆空」的超脫。

    「一起走走吧?」

    俞清瑤看見剛剛觀禮的和尚,低著頭從她身邊走過,就好似她不是一個意外闖來,性別為女的施主,而是一根木頭、一塊石雕,心理對得道高僧有了新的認識。

    沿著後山的崎嶇小路緩緩的走,風和日麗、氣氛友好。俞清瑤忍了半天,終究沒忍住,「他們……怎麼允許你跟我私下會面?」

    「私下見面?我們不是公開從大殿走過來的嗎?哈哈,你不回真以為我做和尚了吧?」

    「啊,你不是真出家?」

    「自然是……真的!」

    王鑾的笑意頓時一收。怔怔的看著俞清瑤略有些泛白的臉頰,「唉,一言難盡。就別提我了。你能放下身份跑去做一個農婦,我就不能做和尚?」

    「那怎麼能一樣!」

    「我看不出什麼不同!不都是被那對兄弟逼的?不同的是,你心冷心死。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而我呢。畢竟是貪生怕死之輩。做和尚挺好,至少比當什麼『長樂侯』快活自由。」

    俞清瑤一直以為王鑾跟齊家兄弟的關係不錯,可後來轉念一想,她知道什麼啊?什麼都被瞞在鼓裡!所以以前知曉的,未必不是假象!

    可惜她絕對不會知曉,景暄萬萬容不下王鑾的原因是——王鑾曾經在他不幸被瘟疫感染的時候,試圖勾引俞清瑤。並有武力拐騙的嫌疑。

    奪妻之辱,是任何男人都沒辦法忍受的。景暄沒有當場發難,可不代表他能寬宏大量啊?果然,得勢不久,就逼得王鑾在朝堂上寸步難行,不得不出家以避開鋒芒。

    出家的原因,竟然在俞清瑤身上。王鑾沒有告知這一點,說了又有什麼用呢?讓這個本就心事重重的女人,再多一層包袱?讓她心存內疚?不必了。她已經夠可憐了!

    他卻不知,俞清瑤不覺得自己可憐。反倒覺得王鑾更可憐一點。她現在吃的苦,比起上一世算不得什麼,而王鑾呢,金尊玉貴的小侯爺。廣平端宸兩朝都如魚得水,過得逍遙自在!現在卻……

    罷了,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對了,特意請你過來,是有一句話想在落發之前問問你,結果你遲遲不來。我就先落發了……看我光著頭的感覺是不是很怪異?」

    「呃……」

    感覺的確怪怪的。但俞清瑤笑不出來,心情非常的低落,「你有什麼話想說?」

    「唉,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想知道……事到如今,你可後悔了?」

    「後悔?」

    「是啊,當初我上了三次奏折求娶你,若你沒拒絕答應了,那今天就全然不是現在情形了。」

    俞清瑤怔了怔,思緒不由自主的被拐帶了——若當初她沒有被長公主說服,沒有對景暄充滿好奇心和同情心,試圖走另一條看似崎嶇的路,結果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畢竟,誰也不能在事前預料到,王鑾會愛上她,而她嫁給了景暄才是一切磨難的開始……

    他們都錯了,用錯了方式找尋自己的幸福。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到當初。或許,我會做出另一種選擇。」

    王鑾聽了這話,臉上頓時浮起真心的微笑。他負著手,還不習慣從侯爺的傲然儀態變成和尚的謙恭姿勢,原地轉了幾轉,喃喃自語的念叨,「不是所有的相愛都要相守一生,夠了……」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王鑾轉過身,笑了下,雙眸炯炯的看著俞清瑤,「既然如此,有一句話你不得不聽……因你該知曉,當年我去從瘟疫林中救你出來,是冒著性命攸關的危險。你不能死。」

    「沐薄言說過,你曾經險些被雷電劈死,駭得他做了幾日的噩夢。那麼告訴你,俞清瑤,我能接受你被雷電劈死,不小心掉進荷塘裡被淹死,絕對絕對不能接受你被那對兄弟折磨害死。想要對付他們,不是沒有辦法。挑撥離間,讓他們心生忌憚不敢傷害你……」

    ……

    等俞清瑤帶著一肚子的心思離開了,歸真和尚在自己的禪院中接待了一個決計想不到的貴客——一字並肩王齊景暄。

    紅泥小火爐的茶湯翻滾著沸騰著,歸真好似感覺不到熱量似地,直接用手捻著壺把,為景暄和自己倒了一杯香茗。

    「啊?真香啊!」不看客人的臉色,他自顧自的嗅著,露出陶醉的神色。一想到俞清瑤今日的臉色,恐怕以為他出家是清貧苦修的,那不忍的表情,真的讓人愉悅和窩心啊!

    所以他才沒說出——自己就是落個發而已。皇帝從來沒廢黜長樂侯的爵位啊,哪那麼容易就抓到他的把柄了?他是識時務,見機的快,以長樂侯的身份掛在寺院裡做個有名無實的和尚。既避免了皇帝繼續的猜忌,又得以繼續享受人生……

    話說他的私人禪院,比方丈哪裡的大多了,院中擺設的花草無一不是名品名種。連灑掃的小和尚,都是眉清目秀、知書識禮的。

    「怎麼樣,不感謝我嗎?」

    一張口,說得還是無賴話。

    齊景暄氣得臉色發白,冷冷的哼了一聲,對香氣襲人的香茗置之不理。

    「別這樣嘛,她就說『會做另一種選擇』,沒說一定會拋下你選擇我啊?再者說了,我覺得她這麼想,完全正確!又不是腦袋出問題了,你對她怎樣,我對她怎樣?你敢摸著良心說,你不虧欠她?」

    景暄無奈的側著頭,「我會補償她的。」

    「呵呵,補償?齊景暄,我砍你一刀後再給你上藥,說要補償你,你答應嗎?你同意嗎?俞清瑤她有那麼賤,傻傻的被你騙了十年,還會你一招呼,就搖著尾巴過去了?」

    「所以啊,你別怪我。」歸真笑瞇瞇的又抿了一口香茗,感受入口的苦澀回味成綿綿的幽香甘冽,「我是說了些挑撥話,但出發點是為你們好。」

    「畢竟,她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我只希望她幸福。」

    說到這句,歸真的語氣明顯低落。

    至於齊景暄呢,額頭的青筋都蹦出來了。相交十年,歸真適時的潑了冷水,熄滅心頭翻湧的火焰,

    「我是實話實說,不想騙你。你的喆喆那麼好,那麼優秀,世間無雙,不為她著迷的除非瞎子。我就是太蠢了,要是趕在她出嫁之前發現這一點,恐怕不顧一切也要迎娶她。」

    「你做夢。告訴你,就算時間真能倒流,她也是我的!」

    「好啦好啦,我又沒想跟你掙,你激動什麼?」歸真一臉淡定,輕巧的在紅泥火爐下加了一小塊銀霜炭,「她是她自己的,她有足夠的智慧去做出她想要的選擇。景暄,身為朋友,我只能勸你一句,努力抓住,不要等到失去後追悔。而站在情敵的立場上呢,我是發自內心的希望你永遠得不到她的心。雖然,我也沒機會。」

    「哼,不勞煩你操心了!」

    景暄站起身來,掃了一眼厭煩的禪院,「但願你在這裡養老能過得舒心!」

    「放心,一定能。恕不遠送。」

    景暄大步流星的離開寺院,胸膛裡滿是激動的怒火,瑤兒啊,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回心轉意?你那麼對待你的生父俞錦熙,也讓我的心充滿寒霜,凍得眼前所見,再無溫暖。

    「就沒機會了麼?」

    縱馬到了俞清瑤落腳的村莊,小召看著毀成廢墟的破舊屋子,他地位卑微沒法子指控皇帝,但也有小人物的辦法啊!可憐兮兮的蹲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泣,

    「強盜一樣,這哪是勸人家夫妻和好啊,分明是逼著分散兩地。」

    「小召,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小召很「生氣」的轉過頭,「本來就是啊!爺,您看那元侍中做的好事,她分明是想欺辱夫人,逼得她無路可走!爺,為什麼你不給夫人出頭,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欺凌呢?」

    「唉,你不明白。若她有心回頭……」

    小召有如神助的立即接口,「那也得有個台階下啊!爺您想想,從宮變之後您恢復光明,可對夫人說過一句軟話?有一句噓寒問暖?她心理肯定很難受,才選擇離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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