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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八一章 崩潰 文 / 縈索

    東茗的咄咄逼人,無疑是令人心生不快的——一個他國公主,也敢在大周的宮廷內耀武揚威、頤指氣使,當在場的妃嬪都是好欺負的嗎?

    可當她質問景暄「你什麼時候迎娶我」的時候,堅強的仰著頭,整個眼圈都紅了,淚花閃閃,眼尖的人甚至能看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顯得那麼驕傲和……脆弱。讓人覺得,有什麼好計較的呢?她只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情竇初開,卻被哄騙嫁給自己不喜歡的可憐人罷了。

    同為女人,誰沒有天真輕信的年輕時候?在座的眾多妃嬪,除了極少數吃過苦頭的,多數未進宮時是被家裡人千寵萬愛的,倒是能看透東茗一番強硬質問下的絕望、無助的心靈。

    「說啊?快說出來?不要轉移視線,抬頭看著我!」

    有人小聲的道,「公主,安樂候的眼睛……」

    「誰要你提醒!齊景暄,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見,可你的心也看不見嗎?我就在這裡,我的一片真心也在這裡,你為什麼,為什麼要視而不見?」一邊說著,兩行熱淚滾滾流下,可她努力睜大眼睛,眨也不眨,緊緊盯著景暄那張如雕如琢的面容。

    「記得嗎,我們在東夷的時候,一起去祖陵祭拜顯宗和寧安皇后。你說顯宗為全兄弟、夫妻情義,主動讓出皇位,高潔品格令人欽佩。若非胞弟憲宗早逝,他一定是位逍遙自在的王爺,一輩子遊山玩水,有佳人相伴,人世間最快活也莫過於此。」

    「我說,寧安皇后才是世間最令人羨慕的皇后。開天闢地以來,世間所有的男兒都是三妻四妾,皇帝更是三宮六院、妃嬪無數,唯獨寧安擁有丈夫的全部的心。至死,顯宗都不曾續娶。」

    「你還記得我對說了什麼?願效寧安,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父王本不同意我來大周——有好些庶妹都到了成婚年紀。可是我一定要求。因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為你,我寧願放下公主尊位,寧願洗手羹湯做一個普通民婦!」

    哽咽的說完,東茗已經是泣不成聲。此刻殿內只有她低低的,壓抑的、委屈的抽泣聲。少女最真摯的感情,應是最寶貴的,也是最容易收到傷害了。受此感染。皇后裝模作樣的歎口氣,似有感歎之意;皇貴妃更是淚盈於睫,拿著帕子輕輕的按著眼角。其餘人便是有撇嘴的,也連忙藏好,露出一副感同身受模樣。

    東茗「感人肺腑」的表白後,跺跺腳,下了最後通牒,「說罷。你到底幾時迎娶我?」

    景暄皺著眉,往後退兩步,為難不已。在東夷時。他是同東茗去過祖陵,但那是有原因的。一來,他的另一半血脈來自東夷皇室,身為後代子孫能不去祭拜嗎?再者,他也要為長公主看看幾位舅舅的靈位是否常有香火供奉?明明是再坦蕩的事情,怎麼到東茗的口中,成了私下相約的男女互表心事了?

    俞清瑤心理很不愉快——任誰遇到這種事情,怕是也高興不起來。掌心傳來的溫度,使得她心理安穩了些,東茗的身份名義上是東夷公主。跟景暄有著姨表親戚關係。可實際上,無論長公主還是景暄,怕是對她躲之不及,怎麼可能牽扯到兒女私情上!

    由此可見,是東茗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她以為自己是公主,就能強迫別人休妻另娶?就能無視他人的痛苦。只滿足自己的私慾?就能胡攪蠻纏、不講道理了?別忘了,這裡是大周!

    「公主殿下,妾身的丈夫早已分家。關於公主與齊世子的婚事,只怕要請陛下和皇后娘娘做主了。」

    「閉嘴,我問你了嗎?」東茗正眼淚汪汪的看著景暄,眼角的光都不掃一下俞清瑤,當場呵斥道!

    「公主請息怒。」

    俞清瑤連忙行禮,看了一眼冷眼旁觀的皇后、皇貴妃,心道怪道這兩個女人都沒好下場呢。原本她還有一二分同情,現在?哼,只巴望她們不要死得太難看!

    「公主來大周也有數月了,想來有皇貴妃的教導,規矩禮節上不至於有什麼大錯。論理,本不該柔嘉多事,只是諸位娘娘也知道,自婆母過世後,國公府後宅並沒什麼長輩,所以,少不得柔嘉出面,以『長嫂』的名義教導一二了。」

    「有錯就要改,公主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大膽!」東茗氣極,「你是什麼東西,敢質問本公主!」

    俞清瑤淡淡的輕笑兩聲,「我是什麼東西?呵呵,好叫公主得知,我是大周皇帝陛下親封的柔嘉郡主!聖旨昨日才下,想是公主在深宮中不曾得知。」

    「不過,現在知道也無妨。若公主以為你東夷的公主,可以肆意辱罵我大周的郡主,無視我大周的諸位貴人娘娘,儘管繼續出言不遜吧!」

    此話一出,不少低等妃嬪連忙坐得更端莊了,至少名義上,俞清瑤是大周的郡主,若任由東夷的公主辱罵,豈不顯得大周無人?

    皇后氣得咬牙。沒想到俞清瑤牙尖嘴利比她想像的更甚,冷笑一下,「呵呵,此處並沒有外人。柔嘉你何必動輒身份,讓人不得親近?東茗公主遠道而來,是客,更是要不久後成為你的親戚,來來!你們有什麼心結不快,本宮為你們調解調解。」

    「多謝皇后娘娘的美意。」俞清瑤笑得自如,回眸看了一眼怒視自己的東茗,「柔嘉確實忘了,公主原來是客呢!不過,公主如此急迫嫁人,想來不久後就要成了柔嘉的弟妹了!呵呵,到時柔嘉一定會送份大禮。」

    又道,「等公主嫁過來後,旁的幫不上,可家事上有個什麼,盡可以往西府來找柔嘉,千萬不要礙於顏面啊!」

    「你……」

    東茗磨著牙,兩隻鳳眼突出來,死死瞪著俞清瑤,「誰說我要嫁給那個粗魯莽夫了?我要嫁的是……」

    「公主不是當眾說要嫁給齊世子嗎?」俞清瑤不待她說完,高聲打斷了,「難道婚姻大事,於公主是可以隨便換著玩的?齊世子是我夫君的親弟,等公主嫁過來就是我弟妹,皇后娘娘、皇貴妃娘娘,您說,柔嘉說得對嗎?」

    皇后一噎——陛下金口玉言,她能反駁,說不是?皇貴妃也深深看了一眼俞清瑤,嘴角泛著笑意,心道適可而止吧!否則鬧大了,與她又沒什麼好處。於是,柔聲道,「茗公主,事已至此,你何苦……」

    「閉嘴!你們統統閉嘴!」東茗眼淚唰唰的往下掉。「騙子,都是騙子!合起伙來一起騙我!一個個都不是好人!」

    誰也沒估量到東茗嫡公主的身份,被東夷國主寵成什麼樣子!自小到大,她想要的什麼時候得不到?本以為追尋「寧安皇后」那樣至死不渝的愛情而來,誰知道被騙得團團轉!景暄一句話不提,只讓俞清瑤這個賤人說話!可見心理根本沒有她!

    真心錯付、愛情幻滅、被所有人一起背叛的感覺,讓這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失去了理智,精神一時間到了崩潰的邊緣,從袖口裡拿出一把銀質的剪刀來!

    所有人被這個意外嚇得說不出來話。

    幾個忠心的奴婢反應快的,連忙護住自家主子,「保護皇后娘娘」「保護皇貴妃娘娘」……諸位妃嬪面前都站著血肉身軀。只有被東茗深深恨著、沒有人保護的俞清瑤暴露在外。

    說時遲、那時快,也不過眨個眼的時間,東茗淒慘一笑,目光露出一絲怨恨,舉著鋒利的刀剪就衝了過來。

    景暄什麼都看不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俞清瑤性情堅韌,從來不是指望被人救助的人,發生意外,立刻把景暄推到後面,自己毫不躲閃、迎面而上。

    大家都錯誤估計東茗的力道了。一個嬌生慣養、一點重活沒做過的公主,能有多大力氣?衝過來的聲勢,是嚇人了些,可那銀質小剪刀平時也就剪剪線頭,根本不是造來刺人的,夾在大拇指跟食指上,移動不方面。

    俞清瑤一個轉身,扭著東茗的手腕。她的力量比東茗大多了,即便東茗絕望爆發了幾倍的力量,也不是對手。一扭、再扭,咯崩一聲,東茗的手腕錯位了。

    可她還有另一隻手,拔下鬢角的金簪,意欲再刺。可周圍的丫鬟反應過來,連忙七手八腳的把東茗控制住。

    這時候,一聲長長的「陛下到」,讓眾人驚魂未定的心又高高提到喉嚨口。

    向萬乘之君、天下之主叩拜時,俞清瑤的心也是起伏不定。今日她是來謝恩的,誰曉得東茗發狂,竟不管不顧的亮了武器,差點傷到諸位后妃娘娘。雖說不是她的錯,可雞蛋裡挑骨頭,真要是有人陷害,她怕是沒辦法洗清罪名——一句「你明知道東茗的心思,故意挑撥她失去理智」,就吃不了兜著走!

    怎麼辦?

    還有景暄,她知道他壓根不喜歡東茗。會不會皇帝仍舊猜忌,故意賜婚東茗,以作試探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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