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江南文壇盟主劉巖勝是個卑鄙小人,俞清瑤徹底對江南的文人騷客們懷了成見,總覺得大冷天的拿著折扇,搖頭晃腦自謂風流的……都是面上衣冠楚楚,內裡一肚子男盜女娼的禽獸(古代剩女重生記199章節)!所以,父親俞錦熙忽然心血來潮,要帶她去拜訪名士,據說是江南最負盛名的書法家、教育家,她臉上的神情淡淡的,心理頗為不屑。
馬車出了俞宅,在銀杏胡同裡繞了一圈,直接繞到街尾。總共時間不到兩炷香,到了!
這麼近!
俞清瑤滿心疑惑。當初許氏幫忙找宅院的時候提過一句,這裡環境清幽、風景迷人,沒有閒雜人等打擾,是金陵城一等一富戶聚居的地方。不過一般清貴人家,寧願住貧困之地,也不會被這裡的銅臭熏到。到底是誰,得父親敬重,還不顧人言住在此處?
下了車,看到斑駁古舊的「溫宅」兩字,她恍然大悟。莫非,那位在江南文壇頗負盛名的,是溫如晦的長輩?問過後,果然!那位令人尊敬的長者,是溫如晦的大伯祖父。
同時,俞清瑤也明白了一件她一直猜不透的事情——為何京城七君子,籍貫不是京城的溫如晦能上榜,還名列第一?性格張揚的齊景昕怎麼服他?大理國太子段曉天怎麼肯屈居人下?就是表哥沐薄言,和威遠候世子林昶,也不是好說話的……
原來,溫如晦憑的不僅僅是自己才學,更因為他出身千年世家——太史府第。
說千年,可能誇張了,但溫氏流傳的家譜至少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八百年啊,朝廷上的皇帝都換了幾家了。唯獨溫家還存在。這份底氣,是現今任何世家都無法比拚的。
溫家累世為官,做的是史官。史官不需要多少才氣。也不需要權勢榮耀,只要肯在歷史面前一字一句,將全部的真實記錄下來。無愧於天地良心,無愧於史家道德。就算是一個好官!為了如此樸素的理念,每次改朝換代,溫家都用鮮血證明著這一點。
前朝的事情不提,現大周朝的開國皇帝曾是前朝官宦,起了不臣之心,登基後,因溫家先祖不肯把他「亂臣」改掉(古代剩女重生記一九九章再遇內容)。一連殺了七個溫家男丁。從爺爺到孫子,一個也沒放過,最後輪到十八歲的溫家獨苗,還是不肯妥協。總算皇帝沒昏庸到底,放了一條生路。至於當今廣平帝,繼位的時候也沒少殺戮手足兄弟,溫家仍舊如實記錄——可想而知,好容易綿延子嗣,又被皇帝屠戮了大半。
溫家為了「公正、客官」的史家道德心,數次家族血脈將斷。所以。算是最讓人敬佩,同時,也是最讓人同情的世家了。這一片,包括十幾富戶的家宅。原本是溫家族人居住的,後來人脈凋零,家族不興,只守著五進的院落過日子,難怪正門方向與其他富戶相反。
能證明溫家底蘊的,只有浩瀚如煙海的的藏書吧?五進的院落,除了主院兩位老人,倒座是幾個下人居住,其他東廂西廂,從前到後,全部擺放著整齊的書籍,據粗步估量,不下十萬冊。與之相比,俞清瑤從曾祖那而繼承來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人家是千年傳承,能一樣嗎?寧可販賣祖宅,把偌大的宅院一塊塊分割賣掉,也不能丟下一本書……
讓老人為編撰《廣平大典》也把最後一樣象徵溫家底蘊的藏書,獻給朝廷。
是不是太殘忍了點?
俞錦熙也不說明其他,只是客客氣氣上門做客,與溫家老爺子談論市井民情、古人詩詞,末了才道明來意——請老人家教導女兒書法。溫家老爺子臉上長滿了老人斑,說話語氣緩慢,眼珠都渾濁了,可一旦站在書案前,顫巍巍的手一拿起筆,渾身的氣度全不一樣了——史官下筆,每一個字,都關係一人一生的榮辱啊!長久養成的慎重,以及對落筆後對每一個字負責的態度,讓這位年過八十的老者,顯得非常睿智,令人敬服。
俞清瑤拜師,先取溫家「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家風,再看溫老爺子半生嚴謹,拜師的時候自然心悅誠服,認認真真的磕了頭,行了拜師禮。
……
「對不起啊,我以前一直懷疑你(古代剩女重生記199章節)。」
溫宅後院裡種了六棵高大的銀杏樹,最小的也有兩百年了,樹幹合抱粗,高高的聳立著。就是小扇子一般的葉子落盡,光禿禿的不大好看。可滿地的金黃,踩在上面別有一番情趣。俞清瑤因是女眷,無須避諱。溫老爺子的養孫女溫馨,對她一見如故,邀請她到後院裡休息。
溫馨還有家事處理,抱歉的讓俞清瑤自己漫步,等會便過來。不想就這麼一會兒,遇到了不常在家的溫如晦。溫如晦也有些驚訝,能在自家後院看到俞清瑤,細說起來,好像從莫愁湖「落水」後,就再也沒見到了。
如何也沒想到,見面第一句不是道謝,而是道歉。
「懷疑我什麼?」
「你是七君子之首啊!我覺得你面相親和,內裡心狠手辣之類……不然怎麼鎮得住齊二、林昶、段曉天那些人呢?」
溫如晦聽了,不得不失聲笑笑。他長相中等,可笑起來臉頰居然有兩個小酒窩,憑添了幾分孩子氣。俞清瑤眼尖,瞧見了,非常意外,眨了眨眼一時失了神。
「呃……」溫如晦連忙垂下頭,收了笑容,可惜收不了紅彤彤的耳朵。
俞清瑤反應過來,自己的目光……過分了,連忙退後一步,「清瑤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驚訝。謙謙君子的溫狀元,如何制服放蕩不羈的齊二、任性恣意的林昶,還有眼睛長到頭頂上的段曉天……」
「哈哈,原來我們這些人,在你眼裡都不是什麼好人吶!」
齊景昕一步一搖白玉為骨的折扇,啪了一合再一開,站在銀杏樹後冷笑著,「哥,你聽聽她這話,似乎對我們七君子十分瞭解似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