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終於出手
一路前行,一路哽咽。
無畫想,她這一生一世,都再也無法像此時這般連哭都哭不出來。
亦如那個第一次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堅決而絕不回頭去看一眼的當朝聖上越來越冰涼亦越握越緊的手掌,亦如,那個曾經雲淡風輕的男子一笑傾城美若梨花飄香,二笑便可翻雲覆雨的絕美帝王的雙眼,此時竟第一次,凝驟著暗暗的腥風血雨,一襲白衣卻冷如冬雪,檀香之氣使人致命,卻也可徹底淪喪一切靈魂。
來時的船還停靠在矮山後,一身是傷的莫鈞微跛著腳在船上掛起了帆,在看見正從噴火的山脈忽然間乍使輕功飛身而來的兩道身影時,忙以內力催駛木船靠近他們。
遠處,一襲火紅衣袍之人募地冷瞇起眼將視線投向這一邊的方向,瞬間滿眼幽暗。
「居然沒死?」
蘇瞳頓時抬起眼,淡淡的看了一眼花遲,隨即順著他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見那個一身白衣的帝王一手抱著那個孩子,一手緊緊握住那個彷彿是四大暗衛之一的黑衣女子落在那艘船上。
「陛下——」莫鈞忙迎了上去,卻同時只見凌司煬鬆開手,莫無畫頓時無力的撲倒在甲板上,啞聲痛哭。
莫鈞頓時眼皮一跳,心裡跳漏了一拍,猛地重新看向凌司煬,卻見凌司煬眼裡帶著淡淡的赤紅,一邊將懷裡昏睡著的小白遞到莫鈞懷裡,一邊緩緩轉身,靜靜的看向已經坍塌了大半的鳳鳴山,久久不語。
「無畫……」莫鈞小心的抱著小白,轉而看向跪在甲板上啞聲的哭著的莫無畫,微微皺了皺眉,試探著輕輕問:「大哥和二哥,在哪?」
莫無畫卻是瞬間哭出了聲,再亦伴隨著那一方凌司煬站在船頭看向鳳鳴山時的沉默,莫鈞赫然抱著小白,無力的跪了下去。
「陛下……」好半天,莫鈞才找到聲音,耳旁是刺耳的轟鳴聲,海浪拍打著船的側身,而心裡,卻是一片冰涼徹骨。
凌司煬未動,海風吹來,一身白衣任風輕輕搖曳,沉默而又安靜的看著那座漸漸被海水吞噬的高山,漸漸的,週身一片冰涼。
就在不遠處的那艘船正緩緩靠近時,凌司煬終於微微轉過頭,眸光未動,直直的看向那邊那一身如火般緋紅的衣袍。
「陛下——」
就在此時,忽然間海浪拍打的船身旁,艱難的爬上一個滿身是血的身體,那是耀都皇朝的士兵。
那是剛剛在山塌下的那一刻從山上跌下來的唯一的一個倖存者。
凌司煬頓時俯下身,一把拉住那人的手將他拽了下來。
直到那個士兵吃力的在船上翻了個身,堅持了半天也無法起身跪下去,只能艱難的深深喘息,無力的看著正淡淡凝視著他的凌司煬,頓時有些難過的含淚嘶聲開口:「屬下剛剛……在廢墟裡,看見了莫霖大人的屍首……」
一瞬間,莫無畫猛地轉過頭,莫鈞滿目瘡痍的抬起眸。
凌司煬,卻是愈加的安靜,眼裡漸漸帶上一層溫暖的淺笑,直到隱約的歎笑出聲,直到一邊笑著,一邊輕輕的點著頭。
然後,一邊點著頭,一邊落落的失笑。
直到,花遲的船愈加的靠近。
倏然,如妖般的火紅身影長袖一轉便是一陣掌風洶湧的襲來,莫無畫驚叫:「陛下!!!!」
莫鈞受了重傷提前被人送回船上,此時早已使不出內力,卻連忙想要將小白放下然後衝下去。
瞬間,靜靜的俯身在那個滿身是血的侍衛邊上的白衣之人倏然轉身,眸光清冷的看向那邊滿臉打算同歸於盡的近乎瘋狂的邪肆之笑的花遲,募地抬手將對方的掌風退了回去,眨眼間倏然凌空而起,如腳下踏了浮雲一般速度奇快卻也招招如幻影,直到忽然間不知何時飛至花遲身前,一掌拍向紅衣之人的胸前。
花遲頓時不敢置信的看向從來未如此鋒芒畢露的凌司煬,胸口一陣悶痛,咬著牙低咒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卻也瞬間邪冷地一笑,抬手揮開凌司煬的手臂,轉而紅影迅速翻轉,腳踏船帆,挑起劍眉滿眼邪笑。
抬起手,用力擦去嘴邊緩緩溢出的血,眸光幽轉,看向那個一身白衣的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
「怎麼了,凌司煬,你難過了麼?」花遲忽然間癡癡地一笑,眉眼暗飛舞的儘是大快於心的開心快樂,邪魅一笑:「所以,凌司煬,你也學會難過了麼?嗯?哈哈哈哈哈——」
凌司煬緩緩垂眸,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個坐在甲板上的亦面無表情的淡淡看著他的女人,隨即,眸光轉向那一邊笑的如妖人一般的花遲,眼裡一片沉寂。
「我想,我終是真的太過心軟。」凌司煬淡淡的看著那道火紅的身影:「二十五年前就該了斷了一切,今日,便不會有莫痕與莫霖的死無全屍。」
說時,微微抬步,走向那一襲火紅的方向,眸光輕淺,似笑非笑,眼裡卻儘是若隱若現的寒霜。
花遲微瞇起眼,卻是笑的更加邪佞,越邪佞,於是他花遲的心裡最真實的地方就越疼。
果真是如此呢。
他果然是不該存在的呢,二十五年前就不該存在。
真的呢,他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