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血淚
第一次,凌司煬在這個女人的眼中,看見了這種叫做害怕的東西。
不由得,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後一身黑夜的夜魄,因為不久前便喝過了解藥,正在一步一步的走來,一邊走,一邊輕輕的將臉上脫落的潰爛皮肉撕扯下來,露出裡邊平整的皮膚。
拓跋玉靈赫然嗚咽出聲,卻是無法尖叫出來。
「不——」紅衣白髮的美艷女子狼狽的坐在冰冷潮濕的草地,忽爾狂亂的瘋狂的搖頭:「不要——」
「滾開!!!!!!」募地,拓跋玉靈轉頭瞪向正淡淡的笑著的凌司煬:「快!快殺了他!快——」
「不要讓他過來!!!!」拓跋玉靈仰起頭,圓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嘶吼:「不要過來!!!滾開!!!!」
夜魄一步步走來,臉上潰爛的皮肉彷彿像是覆蓋在本來的皮膚上的一層面具一般,卻是硬生生的果真連著皮肉,一點點,沾著噁心的濃血,脫落,直至將那雙二十年未再被人看得完全的雙眼全部露出來,直至彷彿剛剛長出的鮮嫩的皮膚散發著淡淡的新生的光澤,隨著越走越近,跪坐在地上的紅衣女子更是彷彿見鬼一樣的拚命的向後挪動身體。
「不要……」拓跋玉靈渾身抑制不住的輕顫:「不要!!!!」
凌司煬笑意滿面,而眼裡卻是徹骨的寒涼,靜靜的盤腿坐在地上,蒼白的臉上,帶著無情的笑意的餘光輕輕的灑著,轉過眼,看向拓跋玉靈圓睜著雙眼瘋狂的搖著頭的模樣,不由勾起唇,笑的極溫柔,危險的溫柔,緩緩輕語:「母后,你早就知道曾經的那個跟隨在你身邊的夜魄已死,更也早就知道此人非彼,卻自欺欺人了這麼些年,你知道他是誰,一直都知道。」
「不!!!!」拓跋玉靈紅著雙眼,怒目圓睜,赫然轉過眸死死的瞪向凌司煬溫柔微笑的臉:「不是!!!!你這個孽種——」
「你這個不孝子!!!!你們給我滾!!!!!」
「你不是要見父皇麼?」凌司煬不為所動的依然靜靜坐在地面上,虛弱的微笑,卻泛著迷濛的淡淡透過薄霧的微光:「很多年前,兒臣與父皇有過一個約定。」
夜魄的越來越靠近,使拓跋玉靈近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更是向後瘋狂的退著,剛剛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扼斷了手腕上的雙筋,卻顧不上其中的疼痛,發瘋似的撕扯著她根本憾動不得的玄鐵鏈:「放開我!!!!!啊——」
直至夜魄臉上所有潰爛的皮肉全部脫落,露出那張彷彿如她一般二十年不曾變過的臉,拓跋玉靈募地渾身一震,赫然雙眼圓睜,咬牙低吼:「凌——詢——!!!!」
凌司煬彷彿沒有看見拓跋玉靈那雙眼裡噴射出的火光和憎恨,只是微笑著,靜靜的透過拓跋玉靈的臉,彷彿是看向很遠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唇,笑的極沉靜。
「靈兒。」夜魄靜靜的站在距離拓跋玉靈三米開外的地方,溫柔卻又沉靜的目光輕輕的投向那個滿身紅色卻是髮色如雪的女子。
拓跋玉靈猛然間渾身一僵,卻是呆呆的看了偽裝成夜魄二十年,卻實際竟真真是那個她最恨的先帝,呆愣的看著那個叫做凌詢的男人,忽然間,仰起頭瘋狂的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狂風吹動拓跋玉靈滿頭如雪般的飄然白髮,整個人蒼涼孤寂的跪坐在冰冷潮濕的草地,直至笑出了眼淚,直到眼角不斷的淚花漸漸變的血紅。
笑到了哭,卻是哭出了血淚。
「哈哈哈哈哈哈——」
「蒼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靈兒,夠了麼?」凌詢一步一步走上前,親眼看著拓跋玉靈眼角緩緩滑出刺目的鮮血,如淚一樣一點一點滑落,聲音雖然不再偽裝成粗嘎,卻也比起二十年前也滄桑了太多太多,無奈卻又柔軟的看著那個因為痛徹心扉的嚎笑而有些走火入魔的女人:「我親眼看著煬兒一劍一劍的殺死自己的兒女,親眼看著二十年你的報復之路,親眼看著你我蒼老到如今,也親眼看著這一路所有的報應。」
「靈兒,該結束了,你的仇,你的恨,都只是因為不甘心,而如今……」凌詢忽然上前,微微俯下身,伸出手輕輕握住拓跋玉靈瘦的彷彿只剩骨頭的的纖長手指,垂眸看向如鬼魅一般流著血淚狂笑著看著自己的女人,忽然緊緊收攏手掌握緊:「放了煬兒吧,也放了燁兒和十三,該有的怨,該有的恨,我們這一世若是算不清,便繼續留到下一世,我一樣一樣的還給你。」
「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拓跋玉靈繼續笑,彷彿看見了極美極美的東西,笑的眼角流血,直至嘴角也一點一點溢出腥紅的血液:「哈哈哈哈哈——」
「不然,就把二十年前該做的,現在便就做了。」凌詢忽然轉過頭,看向靜靜的彷彿靈魂出殼一般坐在不遠處的凌司煬:「玄鐵鏈的鑰匙。」
凌司煬緩緩抬眸,寡淡的笑了笑,將一枚鑰匙形狀的東西輕輕拋了過去。
凌詢接過,沉默的望著凌司煬的方向,須臾,轉回首,輕輕將鑰匙插.入拓跋玉靈手腕上玄鐵鏈的鎖孔——
「卡——」鏈子應聲即分開,頹然落於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