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真的放不下
小白呆住,楠謹愕然,四周的夥計一臉詫異的看著蘇瞳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模樣。
「那個……蘇掌櫃……你,你沒什麼事吧?」
「啊?我?我能有什麼事啊哈哈?!都幹什麼呢,快都忙去!藥鋪裡可不能缺了你們呀!我沒事,我剛剛就是無聊做毒藥,結果注意力不太集中而己……哈哈,我沒事了沒事了!大家散了吧!」
說著,蘇瞳連忙笑的滿臉無所謂,抬手擦了擦泛黑的臉上淡淡的淚痕,笑的有些僵硬。大力的站起身便要回房自己去收拾一下,剛一抬起腳,卻瞬間眼前一片金光閃爍,整個人無力的向下栽倒。
「娘——!!!」
「蘇掌櫃——」
「陛下,剛剛藥鋪那邊有些消息……」莫痕走進宅子裡,看見凌司煬在荷花池邊的竹椅上靜臥著,便緩步走上前,仔細看了一眼他微合著雙眼有些蒼白的面色,猶豫了一下,這才淡淡開口。
靜臥之人緩緩睜開眼,淡淡的看向莫痕的方向,聲音輕渺:「怎麼?」
「蘇瞳忽然暈倒,一整日了。」莫痕蹙了蹙眉,掃了一眼凌司煬微斂的神色,低歎:「因為連日未睡好再加過度操勞,今早又莫名奇妙的在房間裡以孔雀膽為基製毒,後渾渾噩噩的將毒藥拋於火中,差點葬身火海,所幸被人在毒煙徹底散發前救了出來,卻因為操勞過度和精神太過衰弱而……昏迷了整天……」
凌司煬緩緩轉回頭,淡淡的凝視身前荷花滿池,倏而笑的有些迷離又無奈。
淺歎著,以手撐住竹椅悠悠的起身,烏黑的長髮瞬時服貼的垂落於身後,飄逸的白色軟袍因其主人的愈加消瘦而顯得寬大了些許,在風中輕輕拂動。
「她這是在向我示威麼?」他忽爾笑著,轉過眼看向莫痕恭敬的卻緊蹙著眉的神色:「怎麼?看不下去了?」
莫痕輕歎,抬眸看進凌司煬溫潤淺笑的眼裡:「屬下,確實有些看不下去了!陛下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又何苦明明焦慮卻偏偏要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如此傷身又傷心,對陛下的身體實在更是大大的不好!」
凌司煬淡笑,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苦惱:「莫痕,說過多少次了,別再叫陛下……」
「現在依然是景帝在位之年,睿王並未繼位,主人依然是我耀都皇朝的天子,陛下心裡明白,這樣拖著並不是辦法。」
「天子……」凌司煬陡然笑的輕淺,目光迷離的看向天際,淡淡的開口,聲音緩緩:「若凌司煬真的是個孽種,或許一切便也就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是否,我活的太過複雜,也真的太過疲憊了……」
「陛下,如果無畫他們此行可以找尋到能讓陛下繼續活下去的藥方或者奇人,陛下想要怎麼做?是回宮?將近年一直不夠安定的邊境鎮住,還是果真如此的隱姓埋名浪跡天涯?」
凌司煬陡然轉眼,溫淺的神色裡染了幾分幽暗:「你何時學會擅自替我做主了?」
莫痕蹙眉:「屬下只是不忍看著陛下又將自己放到絕路!既然陛下自己不願再去尋找生機,屬下只好代勞。」
凌司煬不語,淡淡看了看莫痕,落落失笑,緩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卻也便只能淡淡的笑著,久久未語,直到笑的滿面蕭然,徜然的垂下手,再也笑不出來的緩步離去。
「陛下要去哪裡?」
「藥鋪。」
入夜,蘇瞳的房間被她自己禍害的暫時無法再繼續住下去,一群夥計只好將她安排到客房裡暫時安歇,卻是一整天蘇瞳都昏迷不醒,小白和小楠謹急的紅了眼睛卻不敢添亂,一直守在床邊跟蘇瞳說話求她醒過來,直到深夜了,才勉強被幾個夥計帶走去休息。
淡淡的檀香隨著清風而至,如鬼魅般的白影佇立床側,溫潤的如琉璃般好看的黑眸靜靜的凝視那道昏睡時恬靜的臉,緩緩抬手,修長的手指泛著淡淡的微涼,劃過她的臉頰,輕撫上她柔順的青絲。
溫柔的目光夾著淡淡的苦澀,靜靜的看著她難得安靜的模樣。
若是從頭算一算,他們其實已經走過了好些年,從當初冷宮的相遇直到梨花谷她那一劍刺入他心脈,從她滿眼寒霜的固執的無法原諒直到三年前她痛哭失聲的緊抱著他大聲哭喊著他的名字。
竟然真的很久了……
輕輕執起微微有些溫暖的手,柔軟纖細的手指被輕輕勾住,十指交握,一片溫暖一片冰涼。
凌司煬微微轉過頭,依然與蘇瞳靜靜的十指相握,雙眼靜靜的看向窗涼薄的月光。
彷彿在回憶,彷彿在緬懷,卻也彷彿是在將一切輕輕的沉澱。
正如莫痕所說,蘇瞳放不下,他亦如此,何嘗真的能輕易放下。若是放得下,那日便不會真的讓她找到他,若是真的放下,便不會在這東安城內遊蕩,若是真的放下,聽怕他凌司煬真的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哪怕滿身罌粟之毒,其實也願享受這三個月的幸福。
那便也就夠了。
正是因為放不下,才會如蘇瞳所說的那樣,那樣懦弱,那樣懼怕,那樣彷徨和逃避。
是呢,他凌司煬……其實真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