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說是不是?相公?」童薰兒忽然轉眼,媚眼如絲的向著凌司煬拋去一個媚眼。
然後得到他溫潤的彷彿寵溺縱容的微笑。
蘇瞳沒有聽錯,那個童薰兒就是他一個月前在留君醉贖出來的女子,可是他們怎麼會忽然間在這樣一個地方?又怎麼會……那個女人,那個確實看起來性子潑辣模樣也與自己有一兩分相像的女子,會叫他相公?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明明就是凌司煬啊,明明就是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小白兔,明明就是那個在她懷裡帶著無奈的愛無奈的怨恨無奈的微笑靜靜閉上眼死過一回的凌司煬啊。
蘇瞳向裡邊走了兩步,依然只是深深的盯著那個眼中沒有她的存在的男人,他在笑,風清雲淡,嘴邊習慣性的勾著淡淡的薄笑,即便滿身的髒東西滿身的狼狽,即便披頭散髮,即便從容的模樣看似並沒有她這般重逢的喜悅,卻只有蘇瞳知道,他是凌司煬!
這世間不會有第二個凌司煬!
即便是那個總是帶著人皮面具的卻實際與凌司煬是孿生兄弟的花遲也不可能會被她認錯!
這個是她愛過的恨過的糾纏過的遺忘過的找尋過的又使她悔恨過的男人。
可是就這樣靜默的盯著他,站了不知道多久,蘇瞳無視那個女子走過來要推她出去的架勢,只是一味的盯著那外淺笑的男子看,輕輕開口:「司煬……」
她小心的喚著他的名字,只盼他能對著她微笑的應一聲,只盼他還能在她耳邊溫柔的又彷彿歎息的輕輕叫著她,叫她一聲「瞳兒」。
這樣她便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還活著,這樣她便能還能找得到勇氣像曾經那樣,面對這個忽然間不知道哪裡變了的男人,還能勇敢的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撲上前抱住他,大聲喊著,大聲的告訴她,她好想他。
「司煬……你為什麼不理我……」蘇瞳有些踉蹌的往前挪動了一步。
童薰兒一臉古怪的盯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彷彿是哪裡有一兩分相像的人看,見蘇瞳那滿眼都只是那個她心上人的模樣,心裡頓時酸的要命,尖細著咒罵了一聲,上前推桑著蘇瞳的肩:「哎!人家都說只有青樓女子才是狐狸精才會勾引別人的男人,你是什麼人啊你?盯著我家男人看什麼,快滾出去!否則別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快走……」
蘇瞳沒有防備,被她推的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卻仍是沒轉開視線,只是一味的盯著那個不為所動的淡笑的男子看。乾涸的雙眼終於漸漸蓄滿了淚,死死的盯著他看,只想在那個她找尋了整整三年的男人眼裡,看到熟悉的光芒。
「童兒……」他忽然開口。
蘇瞳一顫,頓時激動的無以復加,正欲揮開身旁討人厭的女人走過去,卻忽然只見凌司煬的目光轉到她身旁的那個童薰兒的身上,溫柔的熟悉的又好聽的聲音緩緩而出,卻如刀子一般鋒利的鑽透蘇瞳的心:「童兒,請這位陌生的姑娘出去,我乏了。」
說罷,緩緩站起身,毫不留戀的轉身走進向木屋裡邊的一道隔門。
童兒?還是瞳兒?
他竟喚的不是她蘇瞳,而是她旁邊這個名叫童薰兒的女子?
蘇瞳圓睜著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抹熟悉的背影,驟然用力甩開童薰兒要將她推出去的手:「凌司煬!你失憶了嗎?!若是失憶,你那日為何要在我離開留君醉時在遠處看著我!若是失憶了,若是真的不記得我了,你為何又要取走我編好的草螞蚱!如果你真的失憶了,向來不好管閒事的你又為什麼要救我的女兒——?!!!」
「你這個瘋女人!吼什麼吼?快滾出去!別煩我們過日子!」童薰兒莫名奇妙的心裡忽然間害怕起什麼,連忙抬手開始用力拽著蘇瞳的胳膊要拉她出去:「滾出去!快出去!」
「放開我!」蘇瞳猛地轉過眼,通紅的眼裡滿是濕潤的晶瑩,忍了忍,終是將眼淚收了回去,滿眼凜冽的看著這個被凌司煬喚做「童兒」的女人,一邊看著她眼中濃濃的不滿和排斥,一邊一字一頓的問著那個僵住了的背影:「如果你不記得我,又為什麼要在一個月前把她帶到身邊,又為什麼,要叫她童兒……?為什麼是童兒?為什麼……」
「我家相公喜歡叫我什麼名字又干你何事?快滾出去!你一個不知從哪裡跑來的瘋女人,一個外人發什麼瘋,用不著你管我們家裡的事!」童薰兒擰眉,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快出去!滾出去!煩死了!哪裡跑來的瘋子……」
「娘——」一聲怯怯的女童的聲音在大敞的房門外響起,蘇瞳未動,見那抹僵硬的身影卻似是更為僵了一下。
她忽然一笑,甩開童薰兒的手,不顧門外的小白和正抱著小白的十三的目光,深深的盯著那個背影:「你怪我,你怨我,你不肯認我,那小白呢?你知不知道她叫凌念白?!你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肯認嗎?整整三年,你知不知道兩個孩子整整三年連做夢都想要見到自己的爹爹——!!!」
「你瘋了?!」童薰兒倒抽一口氣,瞪著蘇瞳,又轉眼看向門外的那個大人和孩子,一看到小白的臉,確實是他有幾分像,頓時心底的某些懼怕更是加深。
「快出去!快出去!你們再不出去我就要報官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我們東安城裡那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姓蘇的那個女人!你自己找不到丈夫你跑我們家裡來搗什麼亂!他是我的相公!你們給我出去——」童薰兒急了,抬手用盡全力推著蘇瞳要將她推出門。
蘇瞳被推的連連倒退,卻還是死死的盯著那抹一動不動的背影,聲音空洞又平靜,滿滿的質問:「我找了你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是……你不要我了麼……」
忽然間,蘇瞳被童薰兒大力的推出門外,蘇瞳沒站穩,一個踉蹌向後折去,小白被嚇的驚叫一聲,伴隨著那邊凌司煬微微轉過來的視線,十三頓時將眼神從那邊的身影身上拉了下來,忙伸手一把將她扶住:「小心!」
一聽到十三的聲音,那抹背影頓時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靜靜凝視十三抬起來的眼神,依然毫無感情。
沒有看蘇瞳,沒有看小白,沒有看一臉怒意的想要將他們趕出去的童薰兒,終是一句話沒有說的面無表情的轉回身,繼續向裡走。
「凌司煬——」蘇瞳募然不甘心的憤慨的大吼一聲,再也顧不得許多,倏然抬手將正要繼續推她的童薰兒反推出去。
「哎你!」被忽然間反推出門的童薰兒驚的大喊,跌出了門,十三和小白連忙閃開身,直至蘇瞳順手將房門自裡邊牢牢鎖住。
「哎——開門!快開門啊!你這個瘋女人快把門給我打開!」童薰兒在門外氣的大叫,用力拍著房門,她敵不過殺手出身的蘇瞳的力氣,嬌慣的身子拍不開這厚實的木門,只好開始四處搜羅石頭要把門砸開。
那是她的男人,她不允許任何人把他搶走。
這一生不管是多有錢的恩客她都不曾動過要離開留君醉的念頭,可是這個不曾告訴過她名姓的男子,是她認定了的男人,怎麼可以有人要搶走她的男人……怎麼會在他明明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會冒出這樣一個瘋女人跟她童薰兒搶男人!
他是她的!是她童薰兒的!
蘇瞳將房門關上,又用力拉過一旁的桌子頂在門口,隨即便抬眼,滿眼鋒芒的看向那邊的背影,快步走了過去。
他走,她便在他身後跟著走,直到他忽然停下,沒說什麼,走到一旁的圓桌邊緩緩落坐。
蘇瞳連忙走了過去,站在他眼前,看著他靜靜的倒著壺裡的清水,靜靜的放在嘴邊輕抿,靜靜的淺笑,抬眸看向她。
眼底是全然的平靜,從容不迫,淡定一如曾經初見時的樣子,只是那死水般寧靜的眼底,沒有她貪婪的留戀的感情,那是細細的淡淡的陌生,說不出的陌生和距離。
蘇瞳本想說什麼,卻在看到他這樣淺笑的模樣時,頓時微微俯下身,抬手輕輕握住他溫暖的雙手,緊緊握住他修長好看的好指,蹲在他面前,仰起頭萬分心疼的看著他,看著他削瘦的很明顯,看著他臉上的蒼白和憔悴,看著他眼中的淡漠,她終是不忍心去對他大吼也不忍心去埋怨,只能緊緊握著他的手,尋找著她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貪婪的看向他的眼底。
「司煬……」她輕喚:「凌司煬……」
他忽然間笑了,唇邊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微微歪著頭,無邪的對她笑了笑,卻是巧妙的將手從她手中抽了出去,客氣的與她保持著距離,眉眼帶著乾淨的淺笑,聲音緩緩,不高不低,浮沉在這喏大的木屋之中。
「姑娘,你應是認錯人了,請把我娘子放進來,她在害怕。」他笑,聲音很好聽很好聽,很輕很柔。
蘇瞳雙唇輕顫,深深的努力的用力的呼吸,忍住哽咽,卻終是沒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站起身,雙手捧住他的臉,雙目逼視進他平靜的眼裡:「什麼你的娘子?你看清楚誰才是你娘子!我才是!我才是那個在梨花谷裡被你扮成另一個人纏著的娘子!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耀都皇朝消失了整整三年的皇帝!你是凌司煬!你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忘記!我知道你什麼都記得!我知道你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