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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70章 文 / 納蘭靜語

    第170章

    ——《耀都皇朝志.景帝篇》

    掖庭、鹹央、泉吟、騰議四大宮殿上空熊熊烈火持續燃燒,內宮紛爭四起,睿王所攜軍隊忠肝義膽衝鋒陷陣,泱泱天朝兩日不眠,血染皇宮,政變四起。

    裡有內憂旁有外患,西般國國君塞斯羅一夕而入攻打耀都皇朝邊界十三城,玉夏國內蠢蠢欲動正應外和悄然盛起。

    逼宮整整三日,皇宮內血染一片,百姓怨聲載道同時陰雨綿延,狂風亂作,雷聲四響,不知是自然之故還是老天替誰道出公道。

    直到一聲驚雷從天而降,宮中一棵朝東的百年老樹瞬時斷裂,焦黑慘倒,宮女內侍紛亂無法控制,皇宮內已亂做一團,逃得逃,死得死,后妃齊集禁宮之地躲閃,唯皇后不知所蹤。

    雷雨停歇,天色漸明,身後頂風大旗上赫赫然的大大的「睿」字風雨中飄搖。

    凌景玥一身烏金墨色戰甲,雙目冰寒策馬上前,忽而勒住韁繩直視眼前對向自己的弓箭手。

    整整三天,竟未成功逼進,之前這一路順利的直搗黃龍確實是凌司煬一再他留有機會,而此時卻明顯讓十三徹底看清楚那個凌司煬手段之厲害,即便最後一刻,卻能殺他一個搓手不及,十萬精兵傷勢慘重,而對方的兵力以暗門與江湖武功高手居多,花遲攜眾奮力以對,然形勢迫人,景帝凌司煬卻始終未曾參戰,靜坐於乾司殿偏殿,冷眼靜看血腥撕殺。

    「陛下,已經死了太多人了……」莫無畫一臉正色的守在一旁,其餘后妃皆躲入禁宮生怕被牽連,唯有被凌司煬勒令關在乾司殿內殿不得出來的皇后和莫婕妤在眾人眼前不知所蹤。

    莫無畫轉眼,見凌司煬並未理會她,身後烏黑的長髮靜靜垂落,溫潤深邃的雙目淡淡凝視眼前的明黃聖旨,須臾抬手持筆,蒼勁有力又不失儒雅的俊逸字體從筆尖傾瀉而出。

    直至緩緩抬手,龍印輕輕一按,唇邊悄然彎起好看的弧度,眼底一片漆黑幽暗。

    「陛下……」

    莫無畫站在一旁,遠遠的看不清凌司煬在聖旨上寫了什麼,只是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將聖旨捲了起來,隨手放近桌上正中央擺放的錦盒之中,輕輕一蓋,便保持著那個伸手蓋上盒子的姿勢靜坐。

    不久後,有內侍太監匆忙來報:「陛下,莫痕大人連戰了三日,剛剛被睿王黨的那個紅衣高手刺中一劍,不顧身上的傷又繼續策馬退敵……」

    一旁歸於安靜的莫無畫頓時冰寒著臉,抬手一把拿起旁邊掛著的尚方寶劍,轉頭看了一眼依然靜坐的凌司煬:「陛下,請讓大哥回來治傷,無畫可代替大哥退敵!」

    凌司煬不語,卻是緩緩抬眸淡看了一眼莫無畫眼中微微泛紅的光芒。

    「十餘年,你們兄妹四人如此忠心守在朕身旁,可曾怨過?」

    「沒有怨過!」莫無畫咬唇,深呼吸一口氣,凝視進凌司煬溫和的眼裡:「陛下,當年暗門遭劫,無畫年幼,是陛下以銀風的身份將無畫從惡人手裡救了出來,也是陛下替暗門解了燃眉之急,更是陛下讓我們莫氏的四兄妹懂得何為大仁大義,何為真正的強者!」

    凌司煬淺笑,忽然將一枚玉扳指輕輕放於桌案,莫無畫眼神一僵:「陛下?」

    那枚板指曾經流落在蘇瞳手中,此物本是他當年在暗門老門主手中搶奪而來,擁有這枚扳指之人在江湖中的地位幾近武林盟主,也是本該為莫痕所有之物。

    這些年來莫痕不曾向他要過,而此時,他親自將這東西還與他們。

    「物歸原主,叫莫痕莫霖和莫鈞帶你離開皇宮這是非之地,回歸你們曾經的地方,不必再跟隨朕。」

    「陛下,你這是什麼意思?」莫無畫頓時用力握住劍柄:「你在趕我們走?!」

    凌司煬淺笑:「當年暗門遭劫,是朕一手策劃,親手搭救也不過是想收攬你們兄妹的計策,一切都是利用,事到如今,朕不過是良心大發,不想拖累你們,還你們一個自由之身罷了。」

    「陛下以為我們兄妹十幾年生死與共的跟隨您,只因為這麼一個扳指也只是因為當年您故意施下的恩情麼?」莫無畫皺起秀眉,眼中有淚,狠狠的瞪著那個一臉風輕雲淡的男子:「你以為大哥不知道陛下當年的一番周全無比的計劃?你以為大哥一直都不知道嗎?」

    「我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我們依然甘願守在陛下身旁,甘願為你賣命,就因為陛下你不同於凡人,就因為我們曾經雖然有怨但也徹底因你而臣服,我們兄妹什麼也不要,我們只想跟隨陛下,陛下生,我們便守著,陛下死,我們兄妹也絕不會放過傷害陛下之人,一生為陛下守靈,百年後黃泉之路我們兄妹依然甘願伴君左右!」

    「這世間的偽善之人太多,皆是表裡不一的假像,表面上看似善良之人實內心奸詐無比,而陛下您此時是人人口中的魔鬼,卻實際有著一顆所有人都及不上的玲瓏剔透的最乾淨最善良的心!您逼我們走,逼我們離開!陛下,您太絕情了!」

    莫無畫聲音顫抖,紅著雙眼瞪著凌司煬溫潤的臉:「您不能拋棄我們!不能這麼自私的一個人去面對這些根本就不懂你的人!」

    就在莫無畫幾乎是嘶喊著大叫時,偏殿門外忽然被拋進兩個景帝這一方的大內侍衛和一個暗門的屬下的滿是鮮血的屍體。

    凌司煬轉眸,淡淡看了一眼那些血色的蔓延,莫無畫倒抽一口氣,控制不住的便要衝出去,卻忽然聽見睿王凌景玥在外邊朗聲怒斥:「凌司煬,好歹稱兄道弟近二十年,你不甘被本王廢黜,本王自也不甘放任我江山為你所禍害,三日連戰,你一改往日之性偏做縮頭烏龜,你是想這整座皇宮皆被本王手下之人以血鋪路,寧可看著我耀都子民自相殘殺卻無暇對抗外敵,你想以這種方式使我凌氏大好山河滅亡是不是?!」

    「若還承認自己是個男人,就給我滾出來!」

    「真是不知好歹!」莫無畫陡然一怒,拔劍便欲衝出去。

    「無畫……」似是歎息,輕淺的低歎拉住莫無畫急速的腳步,轉眼看向凌司煬,見他嘴邊帶著淡笑的弧度:「十三說的對,畢竟這是他與朕最後的私人恩怨,這縮頭烏龜,朕也確是膩了。」

    「陛下?您……」

    凌司煬緩緩起身,抬手輕輕攏了攏素白廣袖,溫淺一笑,緩步走了出來,直至站到莫無畫身旁時,轉眸看向她通紅的眼:「皇后在乾天宮內殿,無論無何,務必擋住她,別讓她出來。」

    「陛下……」

    「朕,不想再看見她。」不輕不淡的落下幾個淺淺的聲音,便從容一笑,單手背於身後,緩步走出殿門。

    雨早已停歇,明明是無比晴好的天氣,可是皇宮上方卻是霧濛濛一片,鼻間滿是飄散的血腥之味。

    帝王之爭,政變之亂,向來付出的最多的便都是血腥的一條路。

    世人皆知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卻孰知前方那個策馬而來的十**歲的少年滿眼冰冷殺意,既使凌司煬歡喜,又甚為痛心。

    然所有情緒都只能化做一臉乾淨淺笑,從容的站在偏殿之外階梯之上,一襲白衣隨風輕拂,身後烏黑長髮微微拂動,隨著策馬向前越走越進的十三越加冰冷的眼神,凌司煬唇邊的笑意同時越發加深。

    倏然,凌景玥一把拔出腰間配劍,烏金的黑戰甲在陽光下散發著年少輕狂卻也愈加成熟的淡淡的王者之氣,長劍直指前方一臉勝敗皆從容之笑的白衣帝王,看向他淺笑的眼,凌景玥冷瞇起雙眼怒聲冷斥:「早晚都該有一個結果,躲藏了三日,終於肯出來了麼?」

    「是啊,不管如何……都該有一個結果……」凌司煬微微歪著頭,笑的風輕雲淡,一步一步走下雕著盤龍的玉階,一步一步踏著腳下潮濕的血路走向身騎白馬的凌景玥身前幾米處,停佇。

    凌景玥眼神若有若無的透過凌司煬身側看向偏殿前想要上前卻不敢違抗凌司煬的話而躊躇的莫無畫,沒有看到想見之人,眼神閃過一絲微光,冷瞇起眼瞬時看向佇立不動的白衣之人。

    「瞳兒說,若是朕放過你,你便能饒我一命。」凌司煬淡淡道,淺笑的眼裡看不出是求饒還是其他。

    凌景玥頓時冷嗤:「恐怕是她異想天開,皇權之路,從來就沒有放虎歸山這麼一說,即便有過,那你便也看到今日的後果!」說時,他劍指眼前白衣之人:「我知你深藏不露,劍呢?同為兄弟近二十年,怎麼也該在最後時比劃一場,免得日後黃泉路上皆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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