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咱們走……」夏蓮從打進入飯店就始終一言不發,冷眼旁觀著嚴寧和李驥母親你來我往的鬥嘴,聽到李驥母親說話越來越尖酸,越來越刻薄,原本心中尚抱有的幾分熱情一點一點低落了下去,最後徹底地化為了烏有,看向李驥的眼神也由最初的期翼變成了冷漠,不想再和這對母女相處哪怕一分鐘。
夏蓮出身在軍事世家,見慣了鐵骨錚錚的漢子,身上更有著旁人所不具備的傲骨,眼看著嚴寧和李驥母親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實在沒有想到平日裡李驥陽光帥氣,大方得體,又不失幽默詼諧,很有女人緣,儼然就是一個謙謙君子,可哪成想李驥居然是個繡花枕頭一到關鍵時刻居然如此不堪,連點擔待都沒有,這多虧了自己多想了一步,把嚴寧找來把關,要不然就這貨色帶回家去,認可不認可先不說,就是被人笑話,都讓夏蓮接受不了。
「走?為什麼要走呢,你不是說要請我吃正宗的甘州拉麵嗎,就是因為你同事母親所說的個人見解說中了你的心思,感到失望嗎?雖然這位阿姨說話不太中聽,但我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咱們家情況特殊,什麼阿貓阿狗都領進門,能不讓人笑話嗎?本來你還小,有些事情姐夫不想給你灌輸什麼,若是你自己能夠去體會,去理解,去認識這個社會,才是最真實的感受,只是現在社會太過浮燥,人心不古,什麼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了,你一個天之嬌女,整天面對這些齷齪的人和事,把自己的人格都玷污了,因為一些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己不痛快,不值得……」
夏蓮還是年紀小,不禁事,加上又是一個女孩子,驕傲中帶著幾分的矜持,遇到一些不痛快的事情,本能的想要迴避,而不是去反擊,去抗爭。這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想要趨吉避凶,不去招惹是非,是個好現象,但是在夏蓮這種天之嬌女的身上不行,身後站著一個龐大的家族,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家族的體面,什麼阿貓阿狗都跳出來耀武揚威,那是對凌家威嚴的挑釁。嚴寧就想要藉著李驥母女的辛酸嘴臉,讓夏蓮認清這個事實。
「謝謝姐夫,您說的我都記住了,以後再也不任性了。李老師,既然阿姨遠道而來,想來你們有很多話要說,我和姐夫就不打擾了……」聽了嚴寧的開導,夏蓮因氣憤而變得有些慘白的臉恢復了正常,清澈的眼神中恢復了神采,再一次看向李驥,臉上閃過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心裡已然將這個繡花枕頭判了死刑。
「阿姨,跟您探討了這麼問題,受益匪淺啊。不過,下午我還有事,得抓緊時間吃飯了,以後有機會,有機會再和你深入研究研究……」阿貓阿狗之類的話,原封不動都讓嚴寧冠到了李驥母子的頭上,把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氣的臉色剎白,冷酷的眼神有如冒了火一般。若是以往,如此被人羞辱,怕是不顧身份的就要撒潑了,可這會兒在嚴寧強大的氣場和不屑的鄙視籠罩下,壓得她連一點抗爭的念頭都興不起來,硬是吃了一個啞巴虧,鬱悶的心情可想而知。
「姐夫,我想換個工作環境,嗯,想去黨政機關,你說行不行……」帶著夏蓮轉到了另外一桌,沒有了那對令人嘔心的母子嘰嘰歪歪,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了許多,美美地吃了一碗極具地方特色的甘州拉麵,嚴寧才打著飽嗝,腆著肚子和夏蓮離開了這家飯店。兩個人走在路上,夏蓮很是沉默,嚴寧也不再發表什麼看法,想著要讓她通過今天見聞的自行積累社會經驗,只是這份沉默在夏蓮頭腦中迸發出的怪異想法打破了。
「怎麼突然間有了這個念頭,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夠扎根西北,教書育人,淨化人類靈魂嗎,怎麼心灰意冷了……」詫異的眼神看著嘟嘟嘴的小夏蓮,嚴寧覺得這孩子今天怕是被李驥的母親刺激大了,連心目中的理想都有了一定程的動搖,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也不是心灰意冷,就是覺得現實和理想有著太大的差距,單純的在某一領域想做好一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但若是站到了一定高,手中掌控著一定的資源,就可以給許許多多像我一樣傻的只抱有理想的人開闢一個環境,那樣比我一個人去做更有實際意義……」吃飯的過程中,夏蓮的興致不是很高,顯然對李驥母子的言行舉止在內心裡還有著一些憤憤不平。
不過夏蓮也知道,跟李驥母子計較純屬庸人自擾,完全是不值當的事情,但李驥母親的嘴臉卻讓她認清了這個社會的現實,想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僅僅是低調並不夠,僅僅依靠家庭的助力也不夠,重點的還得自身具備實力,就像姐夫嚴寧一樣。
「你真有這種想法?去拼仕途,用手中的權力去推進實現心中的理想……」語不驚人死不休,嚴寧的眼晴盯著夏蓮,彷彿看到了什麼小怪物一般,這孩子刺激受大了,大到已經領悟了政治內在的本質。雖然對政治,對體制還沒有什麼深層次的認識,但最起碼懂得了運用權力的淺顯道理,這是一個具有跨越式意義的進步。
要知道嚴寧可是在東海鎮,當上了鎮長,被動之下迫不得已才捲入了李慶隆、錢立運、徐東昇、徐軍,以及魏忠誠等幾個派系之間,你死我活的鬥爭,在這之後,才有了夏蓮今天的這份感悟,才想著在遍步荊棘的體制道路中殺出一條血路,將權力抓在手中,為我所用,進而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創造榆林的發展和輝煌。
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才明白意識,思維決定著一個人的進步前景,若是當初沒有捲入鬥爭之中,沒有外在壓力逼迫著嚴寧去抗爭,僅僅按不就班的去工作,去陞遷,嚴寧走不到如今年的這個位置。也正是在諸多的因緣巧合成就了嚴寧如今的聲望和威名,這個前提就是和夏蓮所表述的事實有著相同的意義。
不過,夏蓮今年才多大,從事的工作又是教師,不像嚴寧在榆林有諸多暗流湧動,單單因為見到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擺出了幾分官譜就能引申到這種程,這說明夏蓮的內心裡有著明確的政治覺悟性,對此嚴寧只能把夏蓮的這份覺悟歸結為家學淵源,耳渲目染沾了靈氣,打牢了基礎,一朝受到刺激,就有如堅韌的種子一般,哪怕壓力再大也能破土而出。這一刻嚴寧彷彿看到了一個政治新星在冉冉升起,終有一日會成為凌家的另一株參天大樹。
「姐夫,你別笑話我,我有這種想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還沒拿定主意呢……」嚴寧怪異的表情,一驚一詐的誇張神態,直讓夏蓮不自然的又是羞紅了臉,覺得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有些太不著邊,誤以為嚴寧因此而嘲笑她不自量力。
「夏蓮,姐夫沒有笑話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的想法有些超前,在某種程上表現地比我還要成熟,這是一件好事。可以說,你有了這種念頭的那一刻起,你已經具備了成功的基礎。當然了,也僅僅是一個基礎,若想取得成功,還需要經過堅苦卓絕的努力。仕途是一條不歸路,走上這條路你就要有一顆一往無前的心,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顯然夏蓮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嚴寧的面色一正,鄭重地對夏蓮講解了起來,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嚴寧可不希望夏蓮抱著一種玩味嘗試的心理去面對未來複雜的道路。
「我就是想也白想,我爸怕是不會同意,他是一個老封建,當初我要在京城上大學,學新聞,他就不同意,說什麼女孩子當什麼記者,整天四處跑,都成野孩子了,硬是把我從京城接了回來讀的師範,連姥爺說話都沒管用,沒辦法了我才把這目標改了,做這個一直在書本上描述的很神聖,很崇高,現實中很無奈的教師,人家也是沒有辦法的。不止是我,就是大姐,也一樣的,本來想去學法律,做律師,結果硬是去學了醫,在家裡也就夏天可以為所欲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想老爸的脾氣,夏蓮深感無奈,有這個障礙在前面橫著,什麼想法都是虛幻,這剛剛調集起來的興奮一下子又熄滅了,心有不甘的嘟嘟著嘴,還帶著幾分調皮的孩子樣。
「只要你想,敢於嘗試,你爸爸那裡我可以去做通工作,保證讓你達成願望。不過話說回來,仕途險阻,政治黑暗,今後你所遇到人和事,可能比今天要嚴苛百倍,千倍,甚至要出現你死我活的鬥爭,你有信心去應對這份挑戰嗎……」凌家直系親屬中,好苗子不多,有那麼零星半個的,也都進了部隊。夏蓮雖說是個女孩子,但心思縝密,沉著冷靜,算是一個好苗子,值得嚴寧去認真對待,悉心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