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司長,秘書長,盤羊公路上出了些問題,郎書記分身乏術,特意委託我向領導表示歉意。不過郎書記也說了,晚上一定會盡量趕回來,深入地向各位領導賠罪……」不動聲色的隨著呂培春的指引坐到了主賓位,嚴寧帶著詢問的目光向李品源掃了一眼,彷彿明白了嚴寧的意思,不等李品源詢問,呂市長就主動的賠起禮來,輕描淡寫的替郎純繼遮掩起來。
「呂市長無需客氣,工作是主要的,是我們的到來給地方上的同志添麻煩了,大家隨意一些,共同交流,互相配合,不能因為我們的到來而耽誤了盤水的發展大計……」呂市長說的很輕鬆,但嚴寧知道事情絕不會像他說的那麼簡單,郎繼純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凡能分出身來,也不會把自己曬到這裡不聞不問。而且,從呂培春風輕雲淡的臉上嚴寧明顯看到一絲欣喜的笑意,怎麼看怎麼有興災樂禍的意思,看來郎繼純已經被他推到了火山口上。
「謝謝嚴司長的海涵,下面請允許我代表盤水市委、市政府對中央專項審計工作組,省委、省政府相關部門領導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我們盤水正處在改革發展的關鍵時期,但是發展不能脫離實際,我們將嚴格遵循上級的要求,全力配合好工作組開展工作,也請工作組對我們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多加指導,多加幫助,我相信在工作的鼓勵和鞭策下,盤水的工作將更上一個台階……」在呂市長熱情洋溢的致酒辭中,接待午餐正式開始。呂市長很健談,很豪爽,把一個西北漢子的乾脆勁表現的淋漓盡致,而且長袖善舞,左右逢源,既對工作組成員表現出足夠的熱情,又不忘招呼省裡陪同來的領導,天文地理,政治經濟張口就來,多有涉獵,非常有韻律的掌控著酒宴的節奏,引導著酒宴頻頻出現**。
嚴寧心裡想著郎繼純的事情,興致不是很高,話也不是很多,面帶微笑的看著呂市長和工作組成員,以及秦川省的領導時而插科打混,時而相邀拼酒,心裡卻不停盤算著唐侃手下韓邦坤,王金偉,杜子騰,戴吉安四位有著秦川四大金剛之稱的大將。無疑自己的到來,以及唐侃的退縮讓這四個人牢牢的抱成了團,藉著唐侃要走還沒走,還能替他們遮風擋雨一陣的時候,搶抓機遇,擺明了車馬要和祁連羽分庭抗禮,這個火候可謂把握的剛剛好。
而盤水正是他們主攻的重點,拿下了盤水,即扼住了秦西的咽喉,哪怕時間上來不及,也能進可攻,退可守,若是祁連羽想坐穩位置,就少不得要和他們妥協,逼迫著祁連羽將手中的權力分潤給他們,從而繼續保持他們在秦川的地位和利益,這個算盤打的不可謂不精。
而呂培春這個被唐侃推到前台來和郎繼純打擂台的漢子,則繼續被這四大金剛牢牢攥在手中,推動著他一點一點向郎繼純呼嘯著輾軋而去。從呂培春勝券在握的表情看,郎繼純說不准有什麼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中,眼前的麻煩還僅僅是一個開端,若是中間哪一個環節出了紕漏,就會出現大夏將傾的危險,鬧不好郎繼純就會被連根拔起,沒有了郎繼純,盤水則要失守,祁連羽在秦川的地位也就變得岌岌可危起來,西北的門戶也將徹底對凌家關閉。
其實,對於韓邦坤,杜子騰這四個人,嚴寧並沒什麼有什麼太過的擔心,別看這幾個人都是副部級的大員,抱起團來在秦川省常委會上佔據了四票,但只要抓住了秦川省委、省政府的兩個主要位子,他們就是再能折騰,所展現出的能量也是有限。怕就怕在凌家前門驅虎,後門進狼,若是京城某一派系不想再看到凌家在西北一家獨大,插手進來,則困局更危。而從這幾個人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奮起一搏的架式看,很有可能一起將唐侃打下來的江山恭手讓人,以做進身之資。
高層的博奕不需要嚴寧去考慮,凌家收復秦川的決心很強烈,只要有任何一個勢力有伸手的跡象,趙北上、劉向嚴立刻就會做出反應,有老太爺這棵定海神針在,絕對能夠頂住一切壓力。所以問題的關鍵還是在秦川,或者說是在盤水,只要盤水能夠穩住陣腳,抵住唐侃勢力的攻擊,現有的格局也就維持住了,等到祁連羽按部就班的坐上了省委一號的位子,等到凌系的幹部佔據了省政府的主導權,兩下聯手即可拔亂反正,則大局定矣。
要想守住盤水,就得保住郎繼純,不論他存在什麼樣的問題,現在都得替他承擔下來,幫助他渡過這個難關,也是在幫助祁連羽,幫助凌家渡過這個關口。打定了主意,嚴寧對這飯局覺得索然無趣起來,心裡迫切的希望和郎繼純見上一面,深入的談一談。
「郎書記,辛苦了,怎麼樣,麻煩大不大,能不能頂得住壓力,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著解決的,你儘管說……」心事重重,哪怕接待宴會上呂培春表現的再熱情,嚴寧也覺得索然無趣,一餐飯在嚴寧的不配合下草草收場。拒絕了李品源等人打牌的邀請,嚴寧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停地琢磨著後繼的問題。經過了一個下午的等待,臨近傍晚的時候,郎繼純終於回來了,風塵僕僕,滿臉疲憊,看到嚴寧儘是一副歉意的神色。
「盤羊公路征地的村民鬧了起來,堵在了施工現場,說征地補償太低,每平方米比長大公路少了四塊錢,這些村民茫然無知,被人挑動利用,一個個的跟著瞎起哄。這還不只,近期整個盤水跟開鍋了似的,工廠鬧,礦山鬧,工人鬧,農民也鬧,讓我疲於應付,現在的盤水是風雨欲來啊……」沒有過多的客套,郎繼純似是在述說事實,也似是在向嚴寧抱怨,滿臉的疲態展現出了他的堅辛和不易。
「這話你倒說對了,現在的盤水確實是風雨欲來,某些人就是想讓盤水鬧起來,以此來置疑你的能力,順便把你趕下台去。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是什麼都是無限期的,只要你能挺過三兩個月,所有的問題就都會迎刃而解,不復存在……」涉及到省部級大員的調動,不是三兩句話就能決定下來的。所以,唐侃調離還在協商之中,沒有三兩個月是不能成行的。這個消息也僅僅是在高層中小範圍流傳著,像郎繼純明顯不夠資格知道這樣的內幕消息,信心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而現在最迫切需要嚴寧做的就是給他注入充足信心。
「三兩個月,嚴司長,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市裡有人拉幫結伙,陽奉陰違的拖後腿,縣裡左右搖擺,始終觀望,不幹正事,我就是一個救火隊長,哪起火往哪撲,再這樣下去,我連一個月都頂不住了……」郎繼純顯然沒聽明白嚴寧話裡透露的意思,連連搖晃著腦袋,一臉的苦笑,對自己的處境有著清晰而又直觀的認識。
自從呂培春被唐侃安插到了盤水,盤水曾經穩定的局勢瞬間逆轉,呂培春的手腕很老辣,切入點抓的也很準確性,一邊收攏權限,一邊抓錢抓政績,又是陞官許願,又是排除異己,不過兩年多的時間,就向郎繼純發起了猛攻擊,一步一步挑釁書記的威嚴,盤水的班子就有分崩離析的跡象。而祁連省長在省裡被唐侃壓制的很厲害,能夠保證住方向不變就很不容易了,根本無力對他施以援手,這種情形讓郎繼純有了一種窮途末路的衰敗感覺。
「頂不住也得頂,黎明前的黑暗,挺住了,迎來的是朝霞,挺不住就永遠是黑暗。只要你自身沒問題,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而且,你需要什麼助力,我也可以給你支持,穩定住局勢,至多三個月,大事成矣……」從郎繼純的話裡,嚴寧能夠聽出來,他個人的問題應該不大,聲名不好應該是被人潑了髒水的結果。只要他個人在經濟上沒問題,想要搬倒他就得另僻蹊徑,在施政方向上有大的過錯,失誤才行。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如果在決策方向上把郎繼純定了位,絕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畢竟盤水市委可不是郎繼純一個人組成的,決策也好,方向也罷,可都是集體智慧的集中體現。抓住了郎繼純,他呂培春也跑不了。
「三個月,大局定矣。好,好啊,嚴司長,我需要幫助,需要錢,市財政在呂市長手把的緊緊的,不是說沒錢,就是說虧空,壓著盤羊公路征地補償款遲遲不肯拔付,只要能把盤羊公路的失地農民壓下來,其他的問題我會想辦法一一安撫下去……」郎繼純的眼晴一亮,滿臉的憂愁盡去,話說到了這個程度,若是還不明白上層要有變動,他的政治敏銳性不可謂不遲鈍。不過,讓嚴寧沒想到的是,困擾郎繼純最大的麻煩居然是缺錢,這可比自己像想的要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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