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髒款
「嚴縣長，別看這些機器舊了，可狀況都是好的，我沒事就帶著徒弟來上上油，只要能恢復生產，決對不比機器差分毫……」被王師父等機械廠工人簇擁著進了車間，老王師父輕輕的撫摸著光亮如的機器，眼是不捨的神色。
聽過了張日昇的匯報，嚴寧覺得坐辦公室裡研究不出什麼實質性問題，性帶著眾人趕到了傳動機械廠，來一個現場辦公。上回嚴寧到機械廠連大門都沒進去，對機械廠的瞭解也只停留聽匯報上，此次既然決定要對機械廠進行改制，不瞭解一下實際情況，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孫局長，勞動局對機械廠職工的社保問題以及分流職工再就業問題有什麼方案沒有？」勞動局的局長孫興以前是孫啟望的謫系，不過，隨著孫啟望的離去，孫興也開始搖擺不定起來，後還是沒有頂住壓力，一頭扎進了徐東昇的懷抱，嚴寧出任副縣長以後，他也隨著大溜不去抄嚴寧的面，今天一聽嚴寧主動召見，心裡也是十分的沒底，有邢智的前車之鑒，他孫興可不敢擔保嚴寧的大刀會不會落他的頭上。
「嚴縣長，前段日子我們根據你的指示，對每一家企業的社會保障問題進行了測算，機械廠夠退休年紀的職工共計二一十人，縣勞動局隨時可以為這些職工辦理退休手續，不過職工需要補起個人承擔部分的養老保險金，至於未到年齡的七余，企業現已經沒有能力去為職工交養老保險金，我們領導班子經研究，企業可以先辦理手續，今後逐步補交，但職工個人部分則需要先行交付，這也是政策的低要求……」孫局長的答覆倒也規矩，他看來，有政策要求裡面，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嚴縣長怎麼也不能用領導的權威挑戰國家政策不是。
「機械廠停產了一年多，間恢復了一段生產，結果產品賣不出去，工資也沒有放，現工人生活都成問題，上哪去找保險費啊，孫局長，咱們不要犯教條主義，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啊……」孫局長的解釋明顯不符合嚴寧的心意，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機械廠的職工要是有錢花，還用得著上訪嗎，還有得著等企業恢復生產嗎？自己還用來這研究怎麼改制嗎？我自己都這擔責任呢，你卻跟我耍起了太極，拿政策說起事來，直以為我不知道勞動局怎麼處理的社會保障問題嗎？
「是是是，嚴縣長說的對，是我犯了教條主義，回去後，我們會再深入研究，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爭取將機械廠退休職工的保險問題先解決，未到年齡的先辦理手續，企業繳納和個人繳納部分暫緩，先為企業改制創造寬鬆條件……」嚴寧的話說的孫興心裡一驚，嚴縣長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對自己工作不滿嗎？想到邢智，孫興的冷汗下來了，急忙轉變了思路，收起了官樣章，一口把機械廠的社保問題應承了下來。
「啟動資金的問題我再想想辦法，不過王師父，雖然機械廠的設備保存完好，但也不能再用老思路生產，咱們機械廠技術工人多，技術力量強，就要多進行技術革和技術改造的嘗試，只有技術上領先了，產品才能多的佔有市場，吃老本現是行不通了……」嚴寧說一句，以王師父為的工人點一次頭，特別是張日昇乾脆掏出筆記本逐句記下嚴寧的話，顯然是打算以後認真領會講話精神。
……
「錢啊，資金啊，上哪去找啟動資金呢，不行，企業改制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他徐東昇作為縣長沒理由躲幕後吃現成的，賣了這麼多企業，財政富餘了不少，怎麼也得給自己吐出一塊來……」機械廠改制的人選有了，社保問題解決了，機器設備也隨時可以投入生產，產品銷售問題也會解決，可是啟動資金仍然沒有著落，嚴寧又把目光落到了財政上，只是要想從徐東昇嘴裡扒食，談何容易。
「縣長，喲，張縣長也呢，不耽誤你們。」機械廠的改制迫眉睫，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不試試，嚴寧哪裡會心甘，終還是硬著頭皮找上了徐東昇。
「不耽誤，嚴寧，有什麼事說，金鳳同志，這事是不是改天再研究……」一看到嚴寧進來，徐東昇有如見了救星一般，難得的露出一個笑臉來，不用說定是被張金鳳纏的極其不耐煩，加上張金鳳又是女同志，還不好火。
「縣長，這是我對傳動機械廠的準備進行的整改方案，你請過目……」自己的匯報被打斷，張金鳳老大的不樂意，也沒有順著徐東昇給的台階，就此停下告辭離開，而是身子一轉，把匯報位置讓給了嚴寧，擺明了是想等嚴寧匯報完了她再接著來。
「嚴寧同志的工作進展的很快啊，這紙箱廠和食品廠都重投產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縣裡的稅收增長點……呃……這……」一邊翻看著嚴寧關於機械廠的實施方案，一邊漫不經心的誇獎了嚴寧幾句，可是隨著對方案的閱讀，徐東昇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起，面色變得沉重了起來。
「嚴寧同志，這機械廠就是一個無底洞，年初縣裡為了扶持機械廠恢復生產，投入了二萬的巨款，可是生產出來的都是廢品，你這方案居然還要往裡投錢，這不是開玩笑嗎？」看到嚴寧居然還要往機械廠裡投錢，徐東昇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嚴寧是不是有心要揭自己的自己的短，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縣長，我可不是開玩笑，我昨天到機械廠搞了調研，從技術、設備、銷售等方面做了詳細的瞭解，得出的結論跟你年初所做的決策一致，機械廠還有救，還有很足的後勁兒可以挖掘，重要的執行人，如果縣裡能對機械廠給予投入，我親自坐陣，全系統內選派幹部到企業掛職，恢復生產，機械廠一定能救活……」徐東昇的臉色變了，嚴寧心裡一陣叫糟，這事卻是犯了徐東昇的忌誨，不過犯忌誨的事多了，也不差這一回了，他愛怎麼樣怎麼樣，只要把錢給我拿出來就是。
「嚴寧，前段日子財政是收了一筆錢，可是這榆林上上下下哪一塊不要錢，過幾天就要開人大會了，不需要錢嗎，年末還要進行換屆，不需要錢嗎？機關正常運轉，不需要錢嗎？今天你來要一筆，明天他來要一筆，都說自己的事重要，都來卡著我的脖子，我就是神仙也變不出錢來嗎……」用力的把方案往桌子上一扔，徐東昇開始訴起了苦，這話不只是跟嚴寧說，也跟張金鳳說，顯然，張金鳳也是來請示要錢的。
「哎喲，領導不高興了，行了，咱也不討沒趣了，平白的招人煩，不過縣長，工作我可跟你匯報了，這眼瞅著就月份了，明城鎮評比馬上就要開始了，現不抓緊，到時候評不上你可別批評我工作不努力……好了，你們慢慢研究……」張金鳳可是榆林的老人，又有徐軍後面強力支持，自成一系，根本不乎徐東昇這個縣長，從沙上站起身來，擰著細高的身子向外走著，褲子底部兩條肥大的褲腿摩擦著嘩嘩直響。
「哎，嚴縣長，我聽說經貿委的邢智貪污受賄的髒款就有二多萬，這筆錢可是咱榆林的民脂民膏啊，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被雙江收到國庫裡，可說不過出，若是能要回來，填到機械廠裡，你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要是有剩餘可忘了支持我一下，這年頭，沒有錢，什麼工作也別想開展……」張金鳳走到門口，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扭頭向嚴寧提起了邢智的那些髒款。嚴寧搞不明白這個妖婦當著徐東昇提邢智幹什麼，但絕對不是安什麼好心要提醒自己，弄不好就是挑拔是非，誰不知道邢智可是徐東昇的鐵桿。
張金鳳走了，徐東昇的臉色沉了，靠坐老闆椅上半晌無語。嚴寧也深深的思考著張金鳳臨走時的話語，別說，不管這張金鳳出於什麼目的，卻是給嚴寧指明了一大筆錢款的來路，或許這事真說不準能把錢要回來也不一定。
「縣長，機械廠……」
「嚴寧，這事就這樣，縣裡沒錢，機械廠的事以後再說。張縣長說的髒款，你要是能要回來，是你的能耐，你自己支配，我絕不干涉，就這樣，我還有事……」等了半天，嚴寧剛想再就機械廠的工作深入表述一下，徐東昇已經急了，迫不急待的趕人了。
「好，那縣長你忙……」話說到這個程，再說出下去就徹底的撕破臉了，雖然彼此早就不對付，但維持著起碼的和氣還是必要的，為了工作把自己帶到死角，嚴寧覺得不值得。
「哼，髒款？他邢智手裡是髒款，機械廠的工人手裡就是救命的錢，不管這事能不能成，總得試試，至於他徐東昇的臉，他徐東昇有沒有臉，跟自己有關係嗎？」出了門，嚴寧下定決心要把邢智的髒款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