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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
瞿忠義見狀急忙下令開火,重機槍組和迫擊炮小組是最先開火的,17式輕機槍和捷克式輕機槍也加入進來,在夜空中拉出一條條火鏈,不遠處則隱約可見被爆炸聲嚇了一跳的日軍。
通通通的幾聲沉悶響聲後,迫擊炮小組的炮彈也飛到了日軍頭上,原本在重炮和裝甲汽車兩大利器幫助下進攻順利的日軍,頓時就遇到了死神。
衝在最前面的一個日軍小隊,頓時被迫擊炮彈炸了個正著,一陣爆炸聲從裝甲汽車後方傳來。
「噠噠噠……」其他幾輛裝甲汽車見狀,急忙向可疑目標處掃射,試圖消滅剛才摧毀裝甲汽車的敵人。
「遭到支那軍人的抵抗了?還損失了一輛裝甲汽車?喲西,立即組織衝鋒,帝**人將用決死衝鋒,消滅支那軍人最後的抵抗。」
**守備隊川島正大尉率領的部隊沖在了第一線,當前面遇到抵抗的消息傳來後,川島正非但不怕,反而決定發起決死衝擊。雖然知道後續部隊正在陸續趕來支援,但他依舊想親自打敗頑抗的中**人。
「轟,轟……」
又是兩聲爆炸,兩輛裝甲汽車再次成了反坦克炮下的亡魂,然而,這時的反戰車火力小組也暴露了,根本來不及轉移,就被幾輛裝甲汽車發射的車載機槍子彈覆蓋了,可以說,除去偶爾的炮擊外,反戰車小組是第一批犧牲的特戰營士兵。
「殺給給!!」
川島正拔出佩刀,連槍也不拿,親自帶隊發起了決死衝擊,而隨之協同攻擊的則是日軍的擲彈筒,大正十年式擲彈筒雖然威力大不大,但用在此時,卻對東北軍特戰營士兵造成了又一批新的傷亡。
「開火!!」
瞿忠義伸手抓起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當先向被大火映照的有些猙獰的日軍掃射起來,也許是意外,衝在最前面的川島正,只覺得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飛,腹部一陣麻木,伸手一摸,卻直接在腹部上摸到了一個洞,濕漉漉的東西,正從那個洞裡流出來。
「啊!!」川島正的慘叫,預示著日軍偷襲東北軍以來,第一個大尉軍官被東北軍打死。
然而,川島正的死並沒有激起任何風浪,甚至黑幕中,燃燒產生的火光都沒有在他的屍體上照映太多,火光中,不斷向前衝的都是日軍。
「衝鋒鎗準備!!」
雖然特戰營訓練有素,單兵武器也比此時進攻的日軍稍強,但在夜晚,這種優勢並不明顯,只有衝鋒鎗,才是近距離夜戰的利器。
「噠噠噠……」
當日軍借助夜色和搖曳的火光衝到特戰營的工事前時,特戰營的衝鋒鎗終於響起了。這種戰場近距作戰的屠夫,將一個個企圖衝過來的日本軍人撂倒。密集的衝鋒鎗子彈,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打退了一個中隊的進攻勢頭。日本人足足丟下了幾十具屍體,剩餘的人才慌忙撤退。
「各連統計傷亡情況。」
當瞿忠義拿到傷亡報告時,臉皮一陣急跳,藉著微弱的火光也能看清他脹紅的臉龐,幹掉了日本人三輛裝甲汽車,卻損失了一個反戰車小組,打退了一個日本中隊的進攻,打死打傷幾十名鬼子,自己這邊依托工事,也死傷七八個人。
戰鬥剛剛開始,可以預見的是不久就將迎來日本人的準確炮擊,瞿忠義有些急了,為什麼東北軍的援兵們還沒到?難道不應該乘勢打退日本人嗎?當即派了祝冬峪親自去軍械庫查看情況。
果然,祝冬峪還沒回來,日軍的第二波次攻擊開始了,這次的攻擊更猛烈,總數達到十輛的裝甲汽車,野蠻地開過來,車載機槍不停地掃射著。這次日軍的進攻隱蔽了許多,不少人佝僂著身體,從營房廢墟間向特戰營陣地摸進。
「營長,鬼子從左翼摸上來了。」
北大營營區裡的工事,原本就不多,特戰營三百多人,只有一部分能借助工事躲避自己。當日軍趁夜黑從側翼摸上來以後,頓時和特戰營那些依托營房建築還擊的士兵交戰在了一起。
噠噠噠,啪啪啪,轟……衝鋒鎗和步槍,以及手榴彈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雖然近距離的衝鋒鎗顯示了極大的威力,將日本人的側翼偷襲部隊打的傷亡慘重敗退而去,特戰營也因為日軍的擲彈筒而出現了不少傷亡。
「他媽的,大晚上的,日本兵的槍法居然這麼準。」
雖然早已聽說日本人打槍准,但當瞿忠義親眼見到那些藉著火光也能精確開槍的日本兵時,也不由一陣惱怒,特戰營雖然精銳,可也架不住數量眾多的日軍老兵。
「祝冬峪怎麼還沒回來??」
乘著日本人攻擊的間隙,瞿忠義一邊督促特戰營隊員們注意隱蔽,準備迎擊日軍又一輪的進攻,一邊在擔心軍械庫方向有變,照說,這個時候其他北大營的兄弟們應該已經領到槍彈,回來支援才對。
「營座,大事不好了!!」
一個士兵從遠處連跌帶撞的跑過來,瞿忠義認出那是祝冬峪帶去的一個特戰營士兵,「南京中央政府和北平張大帥聯合命令,面對關東軍的進攻,東北軍各部應採取及時後撤。一應武器應入庫存放,免得爆發更加不可收拾的衝突。」
「什麼???」
瞿忠義只覺得一股寒氣頓時從腳衝到頭頂,往事幕幕終於浮上心頭,一些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也被打開了。
「……日人佔我台灣、關東,侵我山東,殺我子民,以島國之心,竊望大陸之地,凡此種種,仇怨已久,中日必有一戰。日軍訓練有素,裝備較為精良,尤其是士兵頗有死戰報國之心。如此一來,一旦戰端啟動,僅憑東北一地之兵,怕是很難擋住日人鐵蹄。如果東北軍將士用命,那麼這場中日之戰有望局限於東北。一旦東北軍作戰不利,日人佔據東北後,恐將東北資源為己用,壯大實力,然後揮軍南下……」
在東北軍待了幾年,原本以為當年教官預言的那些可能性發生的幾率會非常小,但直到他得到東北軍高層禁止發放武器給士兵抵抗日本人的消息後,他才知道,事情原來真的像當年教官預言的幾種可能性一樣,而且還可能是最壞的那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中日之間的全面戰爭。
「徐存志,你接替我一下,指揮特戰營作戰,我去後面看看。一連二排跟我來!!」無論如何,瞿忠義也想最後爭取一下,北大營七八千兄弟,難道真的要一槍不放就逃跑?然後把身後的瀋陽留給日本人?帶著一個排的兵,把特戰營的指揮交給一連連長就趕往軍火庫。
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但那種使命只是在局勢最惡劣的情況下,才需要自己去承擔的。如今,在不影響使命的前提下,他想再爭取一下,為東北軍,為整個東北,甚至為整個民族。
軍械庫並不遠,當他趕到的時候,整個軍械庫被圍得水洩不通,北大營的兄弟們幾乎都還在,正在圍著一群人。
中間的那些人瞿忠義一眼就認了出來,北大營第七旅參謀長趙鎮藩,第七旅旅長王以哲中將,以及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中將參謀長榮臻。在他們身邊是城內司令官公署的警衛部隊,差不多一個排的兵力。這些警衛部隊正在彈壓北大營的官兵。
「……兄弟們,不是我榮臻不讓你們打仗,老子也想和日本人拚命。但是,我們應該從大局出發。日本人暗藏禍心已久,除去關東軍實力雄厚外,駐朝鮮日軍也已經開拔,即將進入東北。這場東北戰爭,我們東北軍沒有準備好,南京政府沒有準備好。作為軍人,服從命令是我們的天職……」
「放屁,一派胡言。」
榮臻的話還沒講完,瞿忠義一聲爆吼就打斷了他的話,圍攏的北大營官兵都認出了這個北大營的紅人,特戰營的營長,見他滿臉漆黑,軍裝上也是髒污一片,還帶著血跡,知道他是剛從前面回來的,都感到了一股殺氣,不由自主地退開,任瞿忠義帶著二排士兵朝前走,一個個都是剛經歷過廝殺的軍人,殺氣凜然。
「瞿忠義,不得胡鬧。」王以哲中將見自己這名愛將如此衝動,生怕觸怒了榮臻,北大營就算失敗了,東北軍還可以退入關內,以後還是有打日本人的機會。不能讓瞿忠義這樣的少壯派優秀軍官在眼前吃虧。
瞿忠義先是向王以哲啪的一下敬了一個禮,隨即也不管榮臻,回轉身,跳上一輛汽車,對眼前這八千多名北大營士兵喊話:「兄弟們,作為一名軍人,敵人就在身後,而你們卻赤手空空,你們不覺得屈辱嗎?
甲午以來,中日早就結下了不解之國仇。無論是作為一名軍人,還是一名中國人,在國仇大敵面前,我們能夠善罷甘休,我們能夠忍氣吞聲,像狗一樣後退嗎??
我們不能!如果軍人都退了,難道讓手無寸鐵的平民來抵擋侵略者嗎?難道讓七老八十的老者來拿起刀槍反抗嗎?難道讓婦孺幼兒來矢志抗敵嗎?
身為一名軍人,老子也不是鋼鐵鑄成的,同樣是血肉之軀,你們的**擋不住槍彈,老子也擋不住。可是就在剛才,是我們特戰營在後面擋住了敵人的兇猛進攻。我們死傷了那麼多兄弟,為的是什麼?為的是給兄弟們一個喘息的機會,讓兄弟們能夠拿起手中的武器,回頭和我們一起反擊可恥的日本人。
現在,居然因為一個狗屁命令,就想讓我們東北軍近萬兒郎後撤,將北大營拱手讓給日本人,將整個瀋陽拱手讓給日本人。高高在上的政客們究竟想做什麼,他們難道想葬送整個東北,他們難道想重蹈亡國之恨嗎??
告訴我,你們想做亡國賊,想讓自己的老家被日人佔據,想讓自己的妻兒父母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想讓整個東北被日人的鐵蹄蹂躪嗎???」
「不,絕不。瞿營座,給我們發槍吧,人死碗大個疤,老子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營座,給我們發槍吧,特戰營的兄弟不怕死,我們同樣不怕死。」
「對,干他狗日的!」
正在這時,榮臻一把跳上汽車,兩個排的士兵在對峙著,但對這些長官卻沒有槍口相向,「瞿忠義,你想幹什麼,你想叛變嗎?不服從命令,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望著榮臻要指向自己的槍口,瞿忠義手疾眼快地一個腳踢,將他手中的槍踢飛,特戰營的一個排更是緊張地將槍口對準司令部官署的警衛,大家都不敢妄動。
「榮臻,你不要血口噴人,老子叛變,我看是你想叛變,背叛東北軍,背叛東北,背叛整個民族。作為邊防公署的參謀長,有敵人來了你不打,卻在這裡拿槍指著剛剛從火線下來的老子,你他媽有種。老子問你,是東北軍大還是東北大?是少帥為大還是民族為大?是狼狽逃跑保存實力為大,還是反擊侵略者為大?」
「你……」榮臻是有苦說不出,看到北大營的官兵已經群情激奮,他知道自己的任務是無法執行了,不過自己盡了力,黑鍋也背了,也算沒有愧對少帥了,一拳頭砸到汽車擋板上,頓時血流不止,「也罷,你他媽瞿忠義自己做主,老子不管了。」
家仇國恨與上峰命令,軍人的忠誠與民族大義,激烈地在他腦海中碰撞著,榮臻只覺得自己從沒像現在一般為難過。
瞿忠義跳下汽車,走到王以哲將軍面前,敬了個軍禮說道,「旅長,對不起了!」
隨即在特戰營的監視下,一幫第七旅和邊防司令部官署的長官們走到了一邊,瞿忠義大手一揮,「打開倉庫,發槍!!」
軍械庫大打開,不時就將武器彈藥發到了北大營的士兵們手中,領到武器後,按建制歸隊。班長死了的,副班長頂上去。營長死了,副營長上。有的一個連已經快有兩個連規模了,雖然混亂了點,但總比群龍無首強。
「我的特戰營和二團其他部隊守中段。趙參謀長,你帶領第一團防守左翼。楚團長,你帶兩個營防守右翼。」
瞿忠義簡單地分配好了任務,現在已經快12點了,前方還傳來激烈的槍聲,日本人的進攻在遭到有效抵抗後,夜戰的困難已經顯現出來了。現在最要緊地是佈置好防禦陣地,摸清楚前方的情況,
他也沒想要指揮那些部隊,即便自己能暫時鎮住北大營的官兵,但還是不如把他們交給老上級帶。
「營座,日本鬼子的進攻太猛烈了,至少有兩個中隊在發起輪番的進攻。日軍的大炮也重新校準了射擊諸元……」
這邊的事情剛有點頭緒,徐存義就帶著特戰營退下來了,實在是擋不住了,日軍潮水一般地衝上來,和中國開戰這件事刺激了每一個日軍,全都不要死的發起決死衝鋒。而當日本人那最起碼也有240mm的重炮也加入進來執行火力覆蓋後,特戰營最終還是退了下來。他們雖然至少打死打傷了近一個中隊的鬼子,但同樣再次付出了三十多人的傷亡代價。整個特戰營,如今完好無損的,也不過257人。
「進入工事吧,大家注意防炮。」
瞿忠義沒有更多辦法,如果是野戰,面對擁有重炮的優勢日軍,他會選擇戰略轉移,但如今,身後就是瀋陽,一旦自己退走,瀋陽將落入敵軍,也就意味著國土淪喪。
「祝冬峪!」
「卑職在。」
「你帶領二個排的兄弟,把電報機帶上,進城去。接管軍火庫和兵工廠,等候命令。」瞿忠義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地方,一旦作戰不利,那麼,瀋陽的東北軍家產,絕不能輕易留給日本人。
祝冬峪走後,瞿忠義才回到特戰營,安撫了一下傷員後,安排他們先撤走,然後佈置特戰營的防守任務。
目前的形勢很嚴峻,最關鍵是不知道日本人究竟投入了多大的力量。如果只有兩個中隊,甚至是一個大隊,憑藉著戰意十足的東北軍八千多人,還是能夠擊退的。但是,萬一對方出動關東軍主力,甚至是一個旅團,這場北大營戰鬥,將會是個極其可悲的結局。
但無論如何,防禦反擊是必然的,中**人不能不戰而退,將瀋陽拱手相讓日本人。
日本人的進攻很快就抵達了北大營這一道最後的防線。
潮水一般的日本兵,在火光的映照下,瘋狂地衝上來。跑在最前面的依舊是那七八輛裝甲汽車,不時地吐出一股子火舌,像對面的東北軍簡易工事發起進攻。
「準備集束手雷彈。」
在重機槍和輕機槍,以及迫擊炮的還擊聲中,裝甲汽車依舊在蠻橫地前進著。不少日本兵已經摸到了簡易陣地前方不遠,貓在障礙物後面和東北軍對射,這時候,北大營士兵的傷亡明顯提高了。
瞿忠義一聲令下,幾個特戰營的敢死隊員一人提著一小捆紮好的集束手雷,貓著腰衝出去,雖然其間有一個敢死隊員很不幸地被日本人裝甲汽車的機槍掃中,但另外幾個人,卻在摸爬滾打中,潛行到了最前面幾輛日本人的裝甲汽車附近。
「轟!轟!轟……」
一連幾聲爆炸,集束手雷被敢死隊員扔到裝甲汽車下面,劇烈的爆炸,頓時炸毀了裝甲汽車,情況最好的那一輛也被炸得側翻在地,輪子被炸壞了。
「噠噠噠……」
雙方的機槍都在怒吼,日軍的大正三年式重機槍和東北軍的13式重機槍,在瘋狂地對射著,雖然命中率出奇地低,一輪掃射下來也不見得能打死兩個人,但卻確實成功阻止了日本人的進攻勢頭。
不得不說,在夜戰時,兵力優勢往往能夠決定戰場命運。
在這種時候,雙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將更多的彈藥傾瀉到對方陣地上,都沒有堅固的永久工事,有的只是簡單工事或者障礙物,決死之戰如日本人,也沒有再發起決死衝鋒。
「八嘎,沒用的廢物,偷襲一個北大營都拿不下來,最後還是要我來幫你們收拾殘局。」
關東軍司令部,關東軍司令本莊繁正在大發雷霆。雖然之前得到下面報告,說是一些少壯派軍官要策劃一起針對瀋陽東北軍北大營的突襲,他並沒有過於放在心上,佔領瀋陽,將東北軍的勢力驅逐出瀋陽,不但能夠將佔領東北的計劃更進一步,更能得到瀋陽那庫存量驚人的軍火,不說現成的武器彈藥和飛機,連瀋陽兵工廠也將成為關東軍以戰養戰,壯大自己的工具。
所以,他默許了下面一些人的行動。然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調動240mm重炮進行突襲炮擊,再有超過一個大隊的日軍進行驟然偷襲,結果在開始進展順利後,就遇到了阻擊。
近乎一個中隊多的傷亡人數,讓他勃然大怒。在他收到情報的時候,石原莞爾等人除了將剩餘的守備隊投入進去外,還準備將還鄉的士兵武裝起來投入進去。
本莊繁接到的是板垣征四郎的求援電話。
「北大營的東北軍,有吞沒整個進攻部隊的可能,為了兩個大隊的帝國優秀軍人,我懇求司令官閣下,派遣關東軍主力,一舉踏平北大營……」
事到如今,本莊繁也沒有了更多的選擇,拿起電話,叫通了第二師團司令部。
「哈依,司令官閣下!」
「多門二郎,我是本莊繁。命令你部立即投入北大營戰鬥,務必將東北軍北大營第七旅徹底擊敗!!」
「哈依,司令官閣下放心,一定完成任務!」
在凌晨三點左右,身體素質比較差的東北軍士兵,已經開始出現疲態了,本來這些士兵的身體素質就差,吃又吃不好,加上現在是9月的夜晚,天氣已經很冷了。不少人跑出營房的時候,只穿了一條褲衩。
和日軍的對射沒有任何進展,雖然瞿忠義也發起過兩次試探性的反衝鋒,但都被日本人打退了,不得不說,在這種情況下夜戰,哪一方進攻都佔不到大便宜。
不過,瞿忠義卻摸清了日軍的大致兵力。
「日軍只有不到兩個大隊的人馬,差不多是2000多人。」瞿忠義和趙鎮藩等人湊到了一起,開始就新一次的反擊進行討論。
「日軍訓練有素,單兵素質遠遠超過我們東北軍。如果是在白天,就算整個第七旅上去,也不一定能打退他們,剛才夜戰中,他們的表現大家也看到了。所以,我們需要採取另外的計劃。
在前兩次的試探中,我們摸清了敵人的兵力分佈,那麼這一次,我們將組織優勢兵力,對敵人進行真正的反衝鋒。」瞿忠義當先說道。
「嗯,日軍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之前關東軍和我們的一些衝突中,同級別的部隊建制,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現在不同,如今是夜晚,兩個大隊的日軍擠在北大營前部分,是我們的機會。」
趙鎮藩也同意反擊,畢竟是夜晚,如果放到白天,那東北軍只有撤退了,「如果不快速擊敗這兩個大隊的日軍,天一亮,我們或許只有撤退了。」
「我同意!」第三團的楚團長也表示同意。
幾人都明白,東北軍是被日軍乘夜偷襲的,但夜晚何嘗不是東北軍的助手,只有此時依靠兵力優勢和熟悉地形的優勢,包圍敵人天一亮,就奈何不了這兩千多鬼子了。
雖然以平日東北軍中高層軍官對日軍的評價,8000多人的部隊也打不過日軍2000多人的部隊,但此時,大家都同意反擊試一下。
「好,我建議從食堂這一帶摸過去,至少需要兩個營的兵力,切斷日軍的後路,然後前後夾擊,圍剿包圍圈裡的日軍……」
北大營軍官們在商談如何反包圍日軍,日軍也意識到了嚴重的危機。
「板垣君,怎麼樣?司令官閣下怎麼說?」
石原莞爾急得滿頭是汗,雖然偷襲北大營的日軍達到了兩個大隊的兵力,但是,畢竟對方是有一個加強旅,近萬人的兵力。要知道東北軍與關東軍之間,雖然時有摩擦,但並沒有進行過大部隊作戰,身為參謀長的他,也不清楚究竟雙方戰鬥力對比是什麼樣的。而且現在是黑夜,萬一對方乘夜黑反擊,兩個大隊將損失慘重。
這種提心吊膽其實從一開始就有,只是石原莞爾無法說服自己這個老朋友,認為偷襲將一路順風,但直到剛才得到關東軍大部在營區北部組成有效防禦陣地時,他才意識到了巨大的危機。
「絕對不能讓東北軍反應過來,東北近十萬部隊,平津一帶還有更多的東北軍,一旦攻勢受阻,那麼,不只是這兩個大隊,甚至整個關東軍,都將有覆滅的危險。」
板垣征四郎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計劃本身就冒著絕大的風險,尤其是在遭到東北軍的頑強反抗後。他很清楚中國人的習性,事情受挫,他們會選擇談判或者讓步,但一旦處於僵局,或者僥倖守住了瀋陽,他們就會傾家蕩產地反擊。當年的那位清末老太婆敢向萬國宣戰,可見一斑。
「板垣君,司令官閣下究竟怎麼說?」
「放心吧,我的老朋友。第二師團將在兩個小時後投入對北大營的進攻。」板垣征四郎笑著說道,「我給你保證,只要我們拿下瀋陽,中國人一定會找我們談判。這是他們的民族劣根性。只要把他們打怕了,他們才會像狗一樣來求饒。現在的垂死反擊,不過是無用功罷了。兩**隊相比,他們只能接受待宰的命運。支那人,在帝國面前,將不會有奇跡。」
「報告!」
正在這時,一個日本兵走到兩人跟前報告到:「報告長官,我們身後出現了大批支那軍隊,已經阻斷了我們的後路。」
「什麼??支那人想包圍我們。」
當得知東北軍想吃掉兩個大隊的日軍時,石原莞爾二人震驚了,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個時候,少壯派如二人,也不敢保證兩個大隊的日軍一定能擋住八千多東北軍的包圍進攻。
「讓各部就地防守,等待援軍。帝國武運昌盛與否,在於此戰,諸君一定不能辜負天皇的希望。」
石原莞爾等人很快和這兩個雜牌大隊的日軍指揮官統一了看法,日軍由進攻轉為防守,重炮在這時用處也不大了,只能依靠小口徑火炮來輔助作戰。
瞿忠義親自率領了一個連的特戰營參與迂迴包圍。當他和其他北大營士兵們發起衝鋒時,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日軍的強大。
剛才是防守作戰,日軍優秀的作戰素質沒有得到完全體現,但從進攻者轉化為防守方時,他們的作戰水平明顯得到了展現。
無論是步槍射擊,還是重機槍掃射,甚至是扔手雷,日軍都比東北軍強上一些。射擊時的精度更高,更善於隱蔽自己,更善於發現進攻敵人方位,這些日軍,都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比起東北軍,確實強了太多。
「轟……啪啪啪……噠噠噠……」
戰鬥一直在繼續,東北軍也向被包圍的兩千多日軍發起了決死衝鋒,在大多數東北軍官兵看來,日軍不過兩千餘人,怎麼可能擋得住七八千人的進攻。
然而,當這種進攻同樣受制於夜色和複雜地形、廢墟後,東北軍的進攻也同樣收效不大。
日軍很快龜縮成了一團,猶如盤成一團的蛇,圓形的防禦帶,死死地擋住了東北軍第七旅官兵的進攻。
「他媽的,要是有大炮就好了。」
看著日軍的鐵桶陣勢,瞿忠義再次怒了。東北軍不是沒有大炮,雖然大部分都在瀋陽軍火庫裡放著,但北大營也有一批的。但因為漢奸的出賣,炮兵營區早就被日軍的重炮火力覆蓋了,損失慘重。
不過,他依舊對於東北軍的上層不滿,大量先進的武器,不是在庫房中就是延緩發放,難道真的要等待日本人打進瀋陽,全部繳獲了才能讓那些上層滿意嗎?
眼看時間飛快地流失,瞿忠義知道再不下點猛藥,日本人的支援部隊可能就要上來了,當先撩起衣袖,大吼一聲:「特戰營的弟兄們,都給老子上。」
大半個營的特戰營士兵,頓時衝出了掩體,一百多人以超過東北軍普通士兵很多的戰術動作前進著,最前面的三十多支衝鋒鎗。面對龜縮成一團的日軍,衝過去就是一梭子衝鋒鎗掃射過去,頓時打的日軍措手不及。拉槍栓的步槍,在複雜地形作戰時,遠遠不如衝鋒鎗。
但特戰營也僅有這一次衝鋒機會了,彈藥不足,如果想再發起進攻,必須回到軍械庫補充手槍彈。
特戰營的一百多人很快撕開了一道口子,日軍在這個方向上的火力明顯弱了很多,趙鎮藩抓住機會,大喝一聲就帶著第三團開始衝上去。
而慌亂的日軍,再次發揮了悍不畏死的作風,不少特戰營衝進去後,來不及換子彈的日本人,居然直接挺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幾個人一個小組,就朝特戰營士兵圍上來。
一梭子掃倒兩三個,結果角落裡又爬起來一個。打倒了右邊的,左邊水溝裡又爬出來兩個。
悍不畏死的日軍,甚至舉著手雷向衝進缺口的東北軍士兵衝來。特戰營的人數始終太少,好不容易等待三團上來了,結果三團的作戰效果更差,被日軍悍不畏死地反衝,當場就潰了。
不是他們不勇敢,實在是訓練不足,平時散漫的軍紀也造成了不少士兵只知道跟著瞎衝,一旦進攻不利,自然也會跟著瞎朝後跑。
這時候,瞿忠義感到一種深深地無力感。或許,這些東北軍士兵們能夠不怯戰,但是,面對訓練有素,武器裝備稍高一籌的日軍時,面對他們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時,北大營的官兵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日軍龜縮成一團,作戰水平高超。反觀東北軍缺乏火炮,隨著夜深士兵的體能急速下降,作戰意志不夠堅定,作戰水平也遠低於日軍。
再加上夜晚的作戰難度,整個包圍戰最後打成了一團漿糊。龜縮的日軍逃過了覆滅的危機,但也付出了五百多人的傷亡。高達三分之一的傷亡率,實在是日軍偷襲開戰以來,受到的最大損失。
這真是一場奇怪的夜戰,從一開始偷襲者佔優勢,到被偷襲者反應過來,然後是反包圍,接著陷入一團漿糊。除了日軍一開始的重炮和裝甲汽車外,雙方的武器其實是在一個台階上的,並沒有像日後那樣,日軍火力遠超過中**隊。
「報告,日軍的增援部隊到了。初步估計,大約有一個師團的兵力。」
當偵察兵回來後,瞿忠義等人的心徹底涼了,這個時候,不撤也不行了。
「忠義,撤退吧。」
在面臨被全殲的危機時,王以哲和榮臻等東北軍高層將領來到了瞿忠義等臨時指揮官面前。
「撤?往哪裡撤?」作為一個優秀的軍官,受過多年現代軍事教育的瞿忠義,也明白,死戰過後,北大營的官兵已經盡力了,是應該考慮撤退的時候了。
王以哲和榮臻交換了一下意見,說道:「這仗不打也打了。我和榮臻也不是大家認為的孬種。事已至此,我們應該退入瀋陽,固守待援。我和榮參謀長會向少帥死諫,事已至此,決不能放棄瀋陽。」
這也是王以哲和榮臻商量好的,撤退的命令已經違抗了,那就只能抗戰到底了。而只要第七旅能在瀋陽城堅持一段時間,不論是出於對舊部的考慮,還是對河山的考慮,還是對輿論的考慮,少帥都不可能還是那個撤退的死命令。
然而,瞿忠義也搖搖頭,說道,「不,不能撤入瀋陽,瀋陽離關東軍太近,又離朝鮮不到兩百公里。一旦關東軍得到駐朝日軍的增援,不說後續可能的日軍增援計劃,光是這些日軍,就將足以葬送整個瀋陽,包括第七旅。我們應該撤到錦州方向,重新構築防禦工事,依托平津方向的增援,配合東北其他地區的東北軍各部,才能勉強抵擋住日軍的攻勢。日軍的戰鬥力你們今晚也見識了,光是一個關東軍我們都無法對付,一個多師團的駐朝日軍已經在邊境上了,隨時可以進入東北,我們不能死守一地!」
「忠義,你之前不是還說不能放棄瀋陽,怎麼現在……」趙鎮藩顯然也不同意瞿忠義的看法。
「我不是反對撤退,而是作為軍人,我們應該最大限度地抵抗。局勢不堪之際,再選擇更優化的作戰方案,這才是國土防禦作戰應該做的。」瞿忠義的做法並沒有錯,死戰不退,一旦敵人的進攻太過兇猛,決死都無法抵擋的時候,如果不需要牽制阻擊敵人,就應該選擇一個更佳的作戰方案,撤退到下一個地方,以逸待勞地構築新的防禦線。
「那你的意思是?」榮臻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年輕人,但還是很佩服他的,整個晚上,就他的特戰營作戰最勇敢,不論是防禦作戰還是進攻作戰,都取得了最好的成績。他很難想像,要是整個第七旅都如此精銳,那麼,也許真能擋住一個日軍縮編的第二師團。
瞿忠義內心最深處知道,自己的使命將真正的開始了,「大部隊向錦州方向撤退,構築防線,等待增援。小部隊留在瀋陽一代,進行遊擊作戰,牽制日軍。」
「也就是你一直堅持的游擊作戰對吧。」王以哲將軍點點頭,但最終還是給出了不一樣的決定,「忠義,事已至此。如果是之前,迫於上級命令,我或許會接受撤退的命令。但仗打到現在,我們卻需要留在瀋陽。中日一戰,必將從瀋陽開始,既然沒退,那東北軍就不能再背上黑鍋,而是應該死守一地,為整個民族,打出一個形象來。」
瞿忠義漠然地點點頭,王以哲有一句話沒說,但他卻明白。這個時候,就算剩餘的東北軍在瀋陽死完了,也是一件令國人醒悟,警醒國人的好事,將對今後國人抗日帶來巨大的鼓舞。
如果之前撤退了,那是礙於命令,但仗已經開打了,就要死戰到底,而且不能後退。
如果不是礙於自己最高的使命,瞿忠義很想留下來,但此時,無論是留下還是離去,他都說不出口。因為這個時候,無論是離去還是留下,都沒有對錯之分。
「特戰營營長瞿忠義聽令!」王以哲忽然命令道,「命令你率部立即撤離,以特種游擊作戰繼續抗擊日本人。牽制日軍侵略中國佔領東北之步伐。」
「是!」瞿忠義忍不住虎目含淚,舉手敬禮道。「將軍保重!!!」
1931年,9月18日清晨,日軍在損失1000多人後,終於在增援的第二師團趕到後,徹底拿下了瀋陽東北軍北大營,第七旅大部撤入瀋陽城,而日軍在駐朝日軍趕來後,也完成了對瀋陽的包圍。
東北軍第七旅旅長王以哲中將、東北邊防司令公署參謀長榮臻聯名通電天下:「瀋陽危矣,東北危矣,中國危矣。國家存亡之際,吾等欲死戰瀋陽,望舉國之鐵血男兒,南北東西之華夏軍人一起拿起武器,衛我中華,反擊敵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