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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賓,古稱僰道、戎州、敘州城,位於四川省東南部,是川、滇、黔三省結合部,。因金沙江、岷江在此處匯合成「長江」,因此也被稱為「萬里長江第一城」。這座歷史文化名城,擁有著良好的釀酒條件,後來舉世聞名的名酒五糧液便出在這裡。優越的地理位置,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作為南絲綢之路的起點,素有「西南半壁古戎州」的美稱。
一大早,古老的城門緊閉著,一大群端槍的川軍正站在城牆上,既不讓人進,也不讓人出。平時東倒西歪的川軍士兵們,今天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腰桿挺直,端著步槍,虎視眈眈地盯著城外的主幹道方向。
「格老子,這龜兒子土匪些,會不會繞路走了哦。」一個老川軍實在忍不住煙癮了,從腰帶上抽出煙鍋子,將一小節旱煙裝了進去。一大早,要不是為了大帥羅澤洲命令中的那些賞錢,這些兵油子才不會大清早爬起來站崗戒備呢。
「樊大帥不會是搞錯了吧?這土匪是吃了豹子膽了?敢來打宜賓。格老子的,一個團的人馬,難道都是瓜娃子嗦。」
見老兵吸煙,另外一個毛頭青的小川軍也將握著的槍放到城牆上斜搭著,將被破毛瑟冰的發痛的手揣到褲兜裡,瑟瑟地抖了抖。
「樊大帥這次是下了血本,你說這吸血鬼也有腦殼開竅的一天?站崗的人每人五個大洋,發現土匪來襲的還另外有賞。下面那群瓜娃子,瓜兮兮的,快忍不住衝上來嘍。」
老兵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想不通這裡面的道道,正待多抽幾口,就聽到遠處有轟隆聲傳來,覺著有些不對,貓著身子向遠處望去。
「媽呀,土,土匪來了……」
只見遠處灰塵撲撲的馬路上,塵囂漸長,好像有千百匹馬在同時奔跑一樣。老兵嚇得當時就蹲在了地上,看這架勢,怕是三省交界處的悍匪打過來了。
「船已經安排好了,就停在望江樓,隨時可以上船。」
宜賓城內,最豪華的一處住宅,建築風格絲毫不遜色省會城市知名公館的奢華,一個滿臉是麻子的軍裝男子手提著軍刀,滿臉凶光。面前一個黑衣大褲的中年男子,穿戴是袍哥打扮,卻留了一撮小山羊鬍。
「老子是真不想走,狗日的張蜀生,當年老子和他的仇還沒算完,轉眼又碰上了。真是老子這一輩子的災星。」
麻子臉就是宜賓城內凶名赫赫的樊麻子,不正是當年那位從張蜀生手下撿回一條狗命的臨江崖土匪樊麻子嗎!這十來年光景,凶名未減,惡行昭著,只是歲月不饒他,連鬍子都白了一些了。當年被張蜀生打的落花流水時,樊麻子怕被報復,連夜渡過金沙江,帶著殘部收羅了一些小勢力的土匪,跑到四川軍閥羅澤洲手下混了個團長。
這廝倒好,前腳被張蜀生趕得雞飛狗跳,後腳就靠著多年的凶名在宜賓又站住了腳,前後十來年,他也算作威作福了十載歲月。
「樊司令。張蜀生勢大,已經是人力難以扭轉的局面了。三省聯治政府早已是厲兵秣馬多年,此番八個師撲進四川,就是想以雷霆之勢震懾巴蜀多如牛毛的軍閥。依我看,我們沒必要碰他的眉頭,只需退入川西,依托地勢,做個幾十年土皇帝也是容易之極。」中年袍哥還算是個有見識的人,如果不是臉上偶爾顯露的凶相,任誰見他文質彬彬的說話也會稱個好。
「任他張蜀生三頭六臂,兵強馬壯,老子也要干他一炮。他媽的都是槍,老子不信爺手下的槍就打不死人。」
「可是,我們畢竟只有2000多人馬……」
「怕個卵,打不過老子還不會跑。老子已經聯絡了瀘州的苗師長,樂山屠旅長。這兩隻爛鳥,當年被張蜀生攆的雞飛狗跳,老子就不信他們睡得著覺。想報仇也好,想光彩地退守川西也好,不來陪老子打一仗,張蜀生就得一個個剖了他們。」樊麻子滿臉猙獰,看了看懷表,信心十足,「張蜀生的部隊估計差不多快到了,苗仁義和屠人中的人馬也埋伏好了,一起動手,張蜀生的部隊不敗也要脫層皮。」
中年文士微微搖頭,卻沒有跟上樊麻子走出去,而是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陰陰地笑道,「沒出息的傢伙,還想和張蜀生較量,那就不要怪我了。」
「來人!」
「盧副團長!」
「把第三營的弟兄們都集合起來,就說西南王張蜀生打過來了,不想死的都跟老子走。」
「師長,張蜀生的部隊好像已經到了,我們是不是該發起攻擊了?」城外西北方,矮樹林中,副官向正在那裡揪著鬍子的苗仁義請示道。
「開始吧,躲是躲不過去的,打也打不過,集三家之力,如果也撼動不了他這西路軍的話,我們還是早點去川西吧。」苗仁義如今也是近四十的年紀了,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浮躁,反而給人一種老奸巨猾的感覺,只是歲月無情,當年的師長,如今還是師長,而當年的民團團長,如今已經是中國權力最大的人之一了。
答應樊麻子,圍攻張蜀生攻打宜賓的部隊,不過是破釜沉舟,想一雪當年的恥辱罷了,戰事不成,遠遁川西將是唯一的結局。
「師長,前兩天西北的馬大帥不是還發了電函嗎?凡是有志投奔他的,都會得到重用……」
「別說了。都是山中大王,如何容得了兩隻。打完這一仗,我們安心去川西吧,或許還能有幾年安穩日子。」苗仁義搖搖頭,示意開始進攻。
和十年前相比,苗仁義的部隊沒有任何進步,不外乎是多了幾挺重機槍,小炮多了幾門。在四川這個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的地方,軍械損失之慘,讓人難以置信。
「樊司令。」
「樊司令好!」
當樊麻子來到城門前的時候,早已停在下面的兩個營部隊已經集合好了,就等著打土匪拿賞錢呢。
「弟兄們,不管城外的是兵還是匪,不管是人還是狗,打死一個,老子賞十個大洋。」匡啷聲中,三大箱銀元被搬到眾人面前,一千多人雙眼頓時發直,滿箱子的銀元,自己要是打死幾十個土匪,怕該要分一大兜吧。
當士兵們嗷嗷叫地衝上城樓的時候,卻見到了一個奇怪的情況。城外已經集結了一支數目龐大的車隊,而下車的士兵遠遠地構築簡易工事,最前面居然是十門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城牆。
「啪啪啪……」
在遠處兩個方向同時響起槍聲的時候,樊麻子跑上城牆,大吼道:「弟兄們,都給老子打,打死一個十大洋。」
亂七八糟的槍聲,和另外兩個方向的槍聲一樣,看起來很急,但卻太遠了,根本沒準頭。只見那支軍隊忽然開出來二十幾輛車,分成兩股,後面分別跟了一群士兵,就朝著兩個方向迎了上去。
遭遇突襲,這些軍人的反應居然快捷而又不慌亂,反而鬥志盎然地迎上去,彷彿接下來的不是戰鬥,而是去撿起遍地的功勞。
「打啊,打啊。我**張蜀生,你有種來啊,他媽的膽小鬼,一幫手下也是膽小鬼,上來啊,上來啊……」
樊麻子歇斯底里,見自己這一邊槍聲大作,對方卻根本不攻城,甚至連大炮都還沒開火。
「嗡嗡嗡……」
就在這時,城牆上的士兵,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紛紛向天上望去。
「飛機,飛機來了……」
不少士兵還是認得飛機的,見到十來架飛機從遠處飛來,還沒意識到問題,但樊麻子卻沒來由地一抽,驚駭無比地抬頭望去。
下一刻,那十幾架飛機已經在進行俯衝了。
「嗚……」
一陣急促到能讓人耳聾的轟鳴聲中,一架飛機以大仰角俯衝下來,沒有投彈,也沒有用戰機上的航空機槍進行大範圍掃射,而是以近乎直線的角度,朝著樊麻子飛過去。
「啊……」
樊麻子見飛機朝自己撞來,哪見過這種陣仗,當場嚇得肝膽欲裂,反射性地就想提起軍刀去砍飛機。
結果可想而知,戰機在飛行員近乎完美的駕駛中,近乎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去,樊麻子猶如一張薄紙,被戰機帶起的絕大氣浪直接高高帶飛,還沒意識到怎麼一回事就跌下城牆。
任他多年凶名,任他千般算計萬般逃脫,兩百斤肥豬一樣的身軀,也抵不過幾米高的城牆,落地時,已是腦漿迸裂!
「報告隊長,3號消滅敵軍指揮官一名。」
戰機高高地拉起,也不轟炸,不掃射,只是在中空大角度盤旋。戰機通信頻道中還在為三號剛才精湛的駕駛技術驚歎,那倒霉貨沒事幹非得站在城牆上揮舞軍刀,是頭豬都知道他是指揮官了。
結果,被這次從昭通機場起飛的西南空軍部隊,以最戲劇性的結果幹掉。
十年躲躲藏藏,卻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實在是天怒人怨終有時,都是命。
樊麻子一死,大炮頓時響了起來,只是朝著城牆開了幾炮,連川軍的皮都沒傷到,城裡的部隊就投降了。在大炮和戰機之外,還有源源不斷開來的西南人民軍,那兩位營長也不是傻帽,紛紛選擇投降。
「師長,快,快跑,張蜀生的部隊帶來了坦克!!」
當副官滿臉是血地從前面跑回來時,苗仁義還沒回過神來,戰鬥不是才剛剛開始嗎?怎麼就要潰敗了?
「怎麼回事,不是剛剛開始攻擊嗎?」苗仁義一看懷表,這戰鬥剛開始半個小時不大,怎麼就敗了?
「西南軍太強了,他們的主力部隊正在抵達宜賓,而且還有坦克和戰機,剛剛樊司令已經被他們當場弄死了。弟兄們根本擋不住那些坦克,他媽的,一人多寬的土溝,那些狗日的坦克一下就爬過來了,而且坦克後面就是鋪天蓋地的人,不要死地衝過來,不少兄弟一槍都沒開,當場就嚇得扔槍就跑……」
「完了,完了……」
苗仁義只覺得腦中一黑,就沒知覺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成為西南軍的俘虜了。直到那個時候他也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一個師的編制,連西南軍一個衝鋒都擋不住,當年好歹還能進攻一陣,沒想到自己十年藏鋒,卻是白活了。
1928年,西南人民軍進攻四川的西路軍,勢如破竹一般地拿下宜賓,樂山,自貢等川西南重鎮,留下一部分衛戍部隊後,主力師再次北上,向四川境內的兩大重鎮成都和重慶攻去。
十萬大軍進巴蜀,攻勢猛烈,卻沒有什麼真正的死傷,尤其是靠近雲南和貴州的幾個重鎮,都是有從滇黔兩省機場起飛的戰機相助,准軍事化部隊的四川軍閥,個個吃癟,繳械投降已經是唯一的出路。最出格的是,在簡陽一帶,一個營的西南人民軍,繳械了一個川軍**旅。
根本不知道為誰而戰,為什麼而戰的川軍,這個時候顯得非常務實,保命要緊。又不是保家衛國的戰鬥,投降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大小軍閥戰役多了,不少士兵一年都要跟好幾個長官,所以繳械非常順利。
十萬大軍除去向川西和川北進軍的一部分外,總計達到七萬多人的部隊,以絕對的優勢兵力先後拿下重慶和成都,所到之處,軍閥望風而逃,不少軍閥頭子在西南軍遠在百里之外時,就捲鋪蓋跑人了。
西南軍專業化軍隊的戰鬥力自是不說,先進的裝備,優秀的訓練素質,還有沿著簡易公路進軍的坦克裝甲部隊,就算拋錨一些,也不是連平射炮都沒有的軍閥們能擋住的。
而在西南最終準備好野戰機場後,轉場的戰機更是加入到了對成都和重慶的進攻中,在打敗了小部分頑抗的軍閥後,整個四川,重鎮基本已經拿下了。
「西南人民軍最高指揮部鑒:職蔣百里、吳鐵軍率十萬大軍鏖戰三十七天,西南戰事已基本平定,剿滅包括舊匪樊麻子在內軍閥十八名,並俘虜當年逃脫之苗仁義,於近期押解回滇受審!只待後續政工人員陸續抵達,便可改組各級政府。職等將追盡窮寇,進行下一階段的剿匪戰鬥……」
1929年1月25日,攻川大軍在吳鐵軍和蔣百里的共同指揮下,完成了既定作戰任務,將四川併入了聯治政府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