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華夏軍校的春季入學考試,一年兩次的軍校考試,向來都是人滿為患。相比於西南6軍學院和昆明6軍士官學校這兩所近一兩年才新組建的學校,華夏軍校早已蜚聲中華大地。
每年都有數不清的南北學子,背著行李包裹,不遠千里來到西南,就是為了進入這一所名聲日漸高漲的中華第一軍校。有的人為了追逐夢想,有的人想將自己投入進改革社會的偉大事業中,這些懷著夢想的熱血青年,撞破了頭也要考進去。尤其是西南軍大勝英法兩國後,一些報紙更是連篇報道這所神奇的軍校,它在近十年間,獨立培養了一大批合格的現代化軍人,他們中的優秀者正是這次邊境戰役的各級指揮官。一方面是極大的前程誘惑,一方面是此時的西南已經取代了廣東上海,成為了國內青年們追崇之地,又有蔡鍔坐鎮軍校,一時間各地學子紛至沓來。
今年剛好是華夏軍校第二十屆學員招生考試,和往期一樣,高大的校門外,警戒線外已經排滿了長龍,這些都是經過了初試的學生,將要進入華夏軍校進行從筆試到面試的最嚴格的複試。各地學子,有窮有富,但絕大多數人都是目光堅定地盯著高大的軍校校門,志在必得。華夏軍校的習慣是,一屆學生不過幾百人,尤其是指揮科,招人更少,不少人,都把步兵指揮科當成了自己的報考專業。
和身邊緊張無比的學子們不同,排在隊列最前面的那名學生卻有些不同。
他叫柴春。
柴春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服,透出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鎮定。作為初試第一名的柴春,理所當然地站在了第一的位置,身後是排成幾條長龍的應試學子,可想而知,要在這些或是富貴,或是出身軍人世家,或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學子中考出初試第一名的成績,那此人絕對是一個勤奮的天才。
而且,以華夏軍校的初試考題來看,歷年都是出了名的有質量,不是光憑努力就能考出好成績,必須是在記憶力或者思維能力方面有人一等的人。
柴春雖然衣著頗為老舊,甚至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打滿了補丁,但卻洗的很乾淨,他也毫不在乎。
站在第一的位置,仰望著近在咫尺的華夏軍校大門,碩大的鎏金大字是讓他日思夜想華夏軍校四個大字。那些握著上了刺刀的鋼槍的西南軍戰士,似乎也在向他出召喚,呼喚著他早日加入自己的行列中來。
「自己一定行的!!」
被一兩千人盯著看,柴春甚至能感受到那股不一般的灼熱,他們或許不服氣吧,也可能會認為自己是狗屎運才考了第一。其實,誰又知道這十年,自己是如何過來的。
當年,自己不過是區區一個報童,跑街串巷,為的不過是賣點救命錢。母親臥病在床,瀕死之際,自己也賣不掉兩份報紙。
是他,是那個自己十年來都不曾陌生一絲一毫的人,自己一直感恩戴德難以忘懷的人,那個和自己素不相識的好人,猶如是從天而降的救星一般。不但神奇地將自己總是賣不掉的報紙,在半個小時內統統賣掉,還幫助自己賣出了更多的報紙,賺到了以往一個月也賺不到的錢。他的神奇和睿智,以及談吐間的那種然,甚至讓小小年紀的自己,認為他就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
如果只是這樣,那或許,他只是自己童年的一個偶像,但是,他,他居然送給自己一顆神奇無比的藥丸,正是這顆藥丸,讓母親的病在半個月內就徹底痊癒。連村裡的老醫生都說母親沒救了,讓八歲的自己去找村子裡的族親們準備後事,只是自己不願意等著母親死去,結果,這位救星居然還送了自己一顆藥,徹底治好了母親。
自己少不更事,甚至都沒想到要他留下一個聯繫方式,更無法原諒的是,人家幫了自己那麼大的忙,卻連恩公的名字都不知道。光這一點,讓他內疚了整整十年。
恩公是位奇人,不但言行舉止與常人不同,甚至是為人處事的態度也遠常人。
母親身體痊癒後,也對那位素未謀面的恩公感激不盡,為了不讓他失望,靠著賣報紙和恩公留下了的錢還清了欠債。然後帶著自己到了一戶地主人家做下人,就因為這個遠近臭名的大地主家為了趕時髦,開了一所西學堂,專供自己親族子弟上學。而母親是負責打掃西學堂的,這樣,自己就有了旁聽的機會。
連續三年,自己都躲在西學堂教室旁邊的雜物間裡,躲在窗戶後面跟著上課。自己是那麼的刻苦,比教室內所有的地主族親子弟都刻苦,無論是炎熱還是寒冷,自己都從未鬆懈過半分。自己始終記得恩人說過的話,「凡事只要你努力,一定會獲得回報。只要你有文化又肯多動腦多思考,遇到任何事情,一定會有高人一等的解決辦法。」
就這樣,原本智力就不差的自己,漸漸地走上了一條勤奮+思考的另類學習道路。
後來因為成績優異,做完了一套母親央西學堂老師給的多餘小學數學試卷,並取得滿分的絕對優異成績後,這位澳門回來的西學堂老師大為震驚,也對這個站在雜貨間窗戶下聽了自己三年講課的學生大加讚賞。最後,這位老師多方打聽,終於打聽到會澤一帶有免費的初級和中級教育,他給了自己一筆路費,自己才到了會澤,進入了當地小學,因為這位西學老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又天資聰穎,二年後,自己順利進入了會澤第一初級中學校,以幾乎和同學們稍大的年齡開始了初中課程。
在那裡,他感受到了一股生機勃勃的氣息,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是新的,學校更是讓人感到充滿了希望。在那裡,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甚至是校園裡的清潔工人,都給了他不一樣的感受和教育,其他地方完全無法感覺到的東西。和那些同學比起來,他更刻苦,更拚命,也沒有急著完成初中學業,反而是博覽群書,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花在了藏書豐富的圖書館。三年的時間過後,他不但以初三年級第一名的成績進入會澤縣第一高級中學時,還成為了學校成立以來,借閱書籍最多的學生。隨後,高中三年也是一帆風順,他沒有選擇進入中級或者高級技術學校,也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準備報考西南大學等高等學府,而是在完成了高中學業後毅然報名了華夏軍校的入學考試。
用你的智慧,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恩人的話,他如今都還記得。自己將通過努力來證明,來向恩公匯報。母親告訴自己,恩人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十年之約。在十年之約到的時候,母親將把恩人留下的東西給自己。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通過十年努力,一定會再見到恩人,而自己將用十年的努力告訴恩公,這十年,自己沒有荒廢,自己沒有讓他當年一番苦心白費。
而最好的證明,莫過於這所已經聞名全國的華夏軍校的入學通知書!!!
「春伢子,春伢子……你在哪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正當柴春看到遠處校門內有幾個身著軍裝的人朝這邊走來時,一個中年人氣喘吁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麻三叔,他找自己做什麼?
「三叔,我在這!」柴春也顧不得自己站在最前面,直接跑了出去,麻三叔的聲音很悲痛,難道是母親出事了?
「春伢子,快,快回去看看,你媽,你媽快被打死了!」麻三叔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不忘說起最重要的事情。
「什麼!!!」柴春一聽,母親出事了,這還得了。猛然回頭,盯著華夏軍校的校門看了一眼,隨即甩開腿就朝家跑去。
當柴春坐著麻三叔的馬車趕回昆明郊外二十多里的麻三叔家時,那裡已經圍了很多人。在路上的時候,麻三叔已經告訴他,母親因為惦記自己考試的事情,做事的時候不小心,打爛了陳大善人家的一個花瓶。當場被打得半死,扔到門外,揚言讓她滾。
可憐柴媽被打個半死,如果不是麻三叔及時把她救回去,更是請來了鄉衛生所的下鄉醫生,這才救了回來,但整個人也是半昏半醒,隨時都可能會過世的樣子嚇得麻三叔急忙進城叫回來了柴春。
「娘!……」
當見到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母親,柴春再也忍不住,雙腿一屈就跪了下去,跪行到母親床前,看著雙眼緊閉連臉上都帶著傷痕的母親,再也忍不住,放聲哭起來。
「娘,為什麼,為什麼……娘,你千萬別丟下孩兒一個人。」柴春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看自己即將夢想有所小成,結果母親卻被陳大善人打成這樣。以前雖然也經常受罪,但也沒有這一次來的厲害。
「麻三叔,我們去報警吧!!我就不信,陳大善人能比新政府更厲害。」柴春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報警,先把兇手抓起來,然後自己慢慢地伺候母親恢復身體。
「不行,不行。那陳大善人的侄子,可是鎮派出所的所長,我們這些刁民,怎麼鬥得過他們,唉!!」麻三叔一聽,當場嚇得不行,這如何得了,當**剛被打得半死,還能讓小子再送上門去??對於柴媽,麻三叔這些年已經暗中愛慕很久了,兩人甚至約定,等柴春學業有成的時候就請客把事辦了。對於柴春,他視作自己的兒子一般,老實巴交的中年農民,怎麼忍心讓他去送死。柴媽雖然被打得要死不活,但吃了醫生給的藥後,卻是暫時沒問題,躺上幾個月的也就沒事了。他如何能讓伢子去冒險。
「不,不可能,新政府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我,我要去!」
「伢子,新政府是不錯,可是,你知道嗎?幾乎整個望河鄉都是陳大善人家的田地,我們這些刁民,新政府顧得上嗎?做順民,政府自然會管著,如果想做刁民,怕是會死得慘。」麻三叔堅決不同意柴春的想法,認為學生娃讀了幾天書,太武斷了。「對了,你媽昏過去前,給我一個信封,說是給你留的,怕萬一有什麼不測……」
柴三叔拿出一個舊的黃的信奉,遞給了柴春。
「嗯?」聰明如柴春,自然是猜到了什麼,微微顫抖著手拆開了信封。這是一封沉寂了十年的信,也是自己期待了十年的東西,沒想到卻是在同樣危機的關頭被母親交了出來,恩公當年究竟給自己留下了什麼?
良久,柴春終於看完了這短短的一封信,很簡單的幾句話,卻猶如重錘敲在他心上「……人活一生,諸般不順者何其多,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將苦其心志,我們有緣,逆天而為幫你一把又如何。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如果你母親能遵守約定,那一定是十年之後了。我不能讓你飛黃騰達,也不能讓你變得家財萬貫,但是我給你留下一個希望,無論你需要幫助還是遇到了危機,你都可以拿我的親筆簽名到……」
「伢子,上面都寫的什麼?」
「三叔,你幫我看著一下我娘,我進城去一趟!!」
柴春終於下定了決心,收起了那份珍貴無比的十年之約,就動身進城。
「報告!總長,這裡有一封你親筆寫的信。」
西南政府總長辦公室,茅雲先將一個黃的信封遞給張蜀生。張蜀生只是看了一眼,從上面落款欄的兩個大字:十年,就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便是十年。」張蜀生微微一愣,不由笑了笑,那個孩子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也該長大了吧,會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當年自己留給他這無限期的一次求助後,偶爾也會想起當年昆明街頭的那出場景。甚至前段時間還想,那個小孩什麼時候會來求助呢?
那時候,自己甚至只是個小小的民團頭子,但自己不但對那小孩有信心,對自己的勢力展同樣有信心,不然,也不會讓他十年後到昆明市警察局找自己。那時候,昆明還姓唐呢。
沒想到,今天自己卻要再次見到那個小孩,真是時過境遷,自己已經是西南總長,不知道這個小孩,會不會讓自己失望。貧窮或者困苦都沒問題,只希望他不要變得人性冷漠,不仁不孝才好。
「雲先,你通知一下昆明市警察局,就說我馬上過去,讓他們先接待下那個年輕人。另外,不要告訴他我的身份。」張蜀生不禁有些期待,自己這些年,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和歷史上那些功成名就的梟雄們一樣,踏踏實實地擴大地盤,踏踏實實的經營地盤。但今天,他卻要做一件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
連這天這地,自己都能改變,難道不能兌現自己十年前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