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2章~
打發人去召春兒過來,皇帝坐下看向紅鸞:「你怎麼猜到杏兒和二丫是因所燒的柴而中毒?」
紅鸞想起在春兒家的事情,好像久遠的已經過去十幾年了:「曾經,妾也用夾竹桃救過自己的性命;而知道此事的就有春兒,現在的劉采女。」她合了合眼:「那是過去的事情,妾原來在宮外過得日子,有幾年是極艱辛的,而最後是被人販子賣入宮中為奴,那個人販子就是春兒的父親。」
皇帝看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不要說了,至少現在不是說得時候,因為杏兒和二丫的中毒,讓你的心情靜不下來,此時回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對你的身子不利。」他輕輕的擁抱著紅鸞:「過去都過去了,現在有我在鸞兒什麼也不用怕得。」
紅鸞輕輕的「嗯」了一聲,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能過去的,比如她的家仇,比如春兒的存在。但是,她現在真得不適合去回想太多,心情太過激動對腹中的孩子而言就是種傷害。
「夾竹桃宮中有,但是其枝葉不是那麼容易弄到手的吧?」她轉開了話題:「既然有人能用夾竹桃害人,花房那邊還是要用個可靠的人查一查。上一次,金盞台的事情,也是和花房有關。」
皇帝點點頭:「朕會讓人去詳查的,你坐下來喝點茶歇一歇,凡事莫要動氣知道嗎?朕實在是想讓你回房睡下的,可是知道你不弄個清楚讓你離開你也睡不著,只會一個人胡思亂想,但是留在這裡,卻要答應朕不要動氣。」
紅鸞勉強一笑道:「妾知道的,皇上放心。」她現在心裡已經亂成一團,各種疑問在心頭翻來滾去,形成了極大的迷團。
春兒被帶來時並沒有驚慌的樣子,就算她知道小平子死了也沒有異樣,平靜的見禮之後只是有些防備的看看紅鸞:她料到此時把她叫來清露宮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可是近來她什麼也沒有做,頂多也就是照顧一下李采女,心裡倒並不如何懼怕。
紅鸞淡淡的開口:「劉采女入宮時日也不短了,近來和哪位姐妹或是太妃們來往的多一些?本宮倒真是應該去你那裡瞧瞧的,看看有什麼可以關照你的地方。」
春兒不相信紅鸞有這等好心:「娘娘千金之軀還是養胎為重,妾那裡人亂而雜,有點閃失妾擔待不起。這些日子妾一直照料李采女,我們二人就是做些女紅並沒有和誰走動,頂多也就是去尋人要個花樣子,談不上來往多與不多。」
「不知道近來你們都向誰討得花樣子?都繡了些什麼花兒,說給本宮聽聽吧。」紅鸞笑吟吟的看著她:「說起繡花來,靜太妃可是宮中女紅最好之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求教於她老人家?」
春兒很不懂紅鸞糾纏她的花樣子做什麼:「不敢去打擾靜太妃,只是和宮中幾個女官討個花樣子罷了;倒是聽賈太嬪宮中的女史說,她的花樣子就是照著靜太妃的原樣描下來的,只是妾不知道真假。」她說完看看紅鸞,想不通紅鸞為什麼要提起靜太妃來,不會是太閒了無事可做,所以想找太妃們的麻煩吧。
紅鸞聞言點頭:「都有些哪些花樣,可有夾竹桃?」她說著話取了茶盞在手中。
春兒的臉色微變:「沒有。」她是吃過夾竹桃的虧,自然不會忘掉那種花的毒煙;此時聽到紅鸞提起以為只是譏笑於她,當初因為夾竹桃才讓紅鸞逃過一劫,而她也因此差點成為青樓中人。這等大仇她當然不會忘掉,夾竹桃絕對是她最討厭的花兒,怎麼可能會繡它呢。
紅鸞偏頭看過去:「那你入宮以來可有向人提起過夾竹桃?」她不相信事情是春兒所為,除非是春兒被人指使才有可能。不說春兒懂不懂那麼多的花草之性,只在宮中收買那麼多的人她就做不到。
沒有顯赫的出身,也沒有大把的銀兩,憑春兒絕不可能收買得了小平子;更何況還要弄來夾竹桃,以春兒的本事是絕無可能的。很有可能是她提到過夾竹桃的毒,而落入有心人耳中所以利用她來害人。
春兒想也沒有想:「妾幹嘛要提起它?」那種事情就算是大妞她也沒有深說,何況是對別人提起她的出身呢。現在宮中之人就多有瞧不起她的,再讓人知道她是人販子之女有什麼好處,所以從前的事情她是半個字也不會對人說得。
紅鸞微微一皺眉頭:「你知道叫你來是有什麼事兒嗎?居然還不從實招來,你是怎麼害死小平子,又是怎麼弄暈杏兒和二丫的?你是要自己說出來,還是想要受了皮肉之苦再說出來。」
春兒聽完嚇了一跳,馬上對皇帝跪下叩頭:「皇上明鏨,妾絕對沒有害過人,清露宮中的事情同妾真得無關。」
紅鸞淡淡的道:「你說無關就無關嗎?本宮現在認為此事與你有很大的關係,如果你肯說出主使之人還能留你一條性命,說,倒底是何人指使你收買本宮的人來謀害本宮的腹中的孩子?」她最後一聲冷喝讓春兒的臉色大變,如果只是死了小平子還好說,背上謀害皇翅的罪名她真得就沒有活路了。
春兒現在是真得急了:「貴妃娘娘,真得不是妾,妾根本不知此事。」她就是想說出個主謀來,可是根本就沒有那個人啊;她什麼也不知道,讓她怎麼供出人來。
皇帝終於開了金口:「你還是從實招來,朕可以不追究你,否則就要拿你當作主使之人。」
連皇帝也不講理讓春兒的心死了大半:也不知道紅鸞用了什麼法子取信於皇帝,她現在說什麼皇帝也聽不進去,就是認定她要害紅鸞母子。
「妾累了,不如先把她關起來吧,讓尚宮她們使幾個人看好,待皇上派人查到真憑實據再來治她的罪,看她的嘴還硬不硬。」紅鸞也不聽春兒的分辯,就這樣認定了春兒的罪名,讓人把她弄回住處看管起來了。
此事在當天晚上就傳遍了宮中,純貴妃的氣焰之高讓眾人重新有了認識。
春兒就這樣百口莫辯的被禁了足,只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她在宮中的人緣之好達到了讓她自己都吃驚的地步:兩三天之內宮中大大小小的宮妃、女官都打發了人來瞧她,或多或少的都帶了點東西來。
軟禁她在宮室裡讓尚宮局的人看守,倒並不是多麼的門禁森嚴,她還能見見來客說會兒話;只是她卻沒有什麼心思說話,來得人不管是誰送得東西留下三兩句話她就送客,完全不想和人深談。直到太皇貴妃也打發了人來,她才略略的多說了兩句,無非也就是報怨純貴妃處事不公,分明就是想對付她了結私怨,不過是借小平子等人的死而作踐她。
用春兒的話來說就是:「天知道小平子的死倒底怎麼回事兒,那天晚上看清露宮的人對小平子屍首那麼厭惡,根本無人傷心落淚,連和他經常在一起的小順子也是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小平子絕對不是平常看起來的那個樣子,十有***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純貴妃的事情;因此,小平子是被純貴妃一碗毒賜死的,還是真得被人所害誰能知道?」
「說到杏兒和二丫的暈倒更是讓人無語,說她們暈就暈了反正都是清露宮的人,有誰能說她們沒有暈?可是我們有哪個眼睛看到她們暈了?因此也不要說那些話了,不過就是純貴妃容不得我這小采女罷了,欲殺之而後快。借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只不過那天因為有皇帝到了,所以才讓我苟活下來,只是也眼見沒有幾天好活了。」
春兒開口之後來瞧她的人更多了,而她的話也越發的多了起來,最終大妞看不過去勸她:「你就少說兩句吧,傳到純貴妃的耳朵裡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既然沒有要你的性命,暫時就不打算殺了你,依我想倒是有個法子可以逃過一劫,只是你要機靈些才成。」
大妞比春兒聰明且她久在宮中,遇事兩人裡常常都是大妞拿主意的。聞言春兒急忙催她說出來:「純貴妃的確是有私心的,只是你我這樣小小的采女,皇帝連正眼也不會看的人,怎麼可能放在她眼中?所以她以此事做借口要對付的人絕不是你,懂不懂?你以為宮中的那些人來做什麼,她們都是來探消息,只是所為目的不同。」
「有的是為純貴妃而來,而有一些嘛那目的就不單純了,懂嗎?」大妞的目光閃了閃:「你現在能做得就是好好的分辯出那些人,哪一些是純貴妃一派的——這些人你不用理會了,來人話也不用多說;而另外的那些人你就要留意了,尤其是純貴妃再召你相見時,你定要認真、仔細的聽她說話,一個字也不要放過,到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是誰指使你做事了。」
「沒有人指使我。」春兒氣急敗壞:「原以為你是要救我的,不想你卻是想要害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硬要我承認,莫不是那事兒是你做得。真是豈有此理,到時我還能有命在?你以為她不在意我們就會放過我們嗎?她是巴不得我們能早死早投胎呢。」
大妞看著春兒歎氣:「你如果真這樣想那就無人能救你了,你我是這宮中最親近的人,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倒了,你我還想在宮中佔一席之地只怕是極難的,如果我們自己也生出嫌隙來,也不用她動手我們就死定了。你也不想想,我豈能害你。」
春兒想了想低下頭:「可是我怎麼能承認要害她肚中的孩子,那可是會禍及九族的。」
「慢說我們有沒有九族可誅,就是有你也不必擔心的。」大妞拉過春兒的手來:「你好好想一想,純貴妃為什麼關起你來卻不禁你見人?她的用意不只是我猜到了,宮中不少人都猜到了,所以你這裡才門庭若市。就像你所說,她就是要借事除掉她的眼中釘,可是這個眼中釘並不一定就要是真正要害她的人,當然也包括了要害她的人。」
「只要你開口,攀扯上誰誰的小命都要不保,懂了嗎?」大妞低低的道:「現在宮中很多人的性命就掛在你嘴邊,全是也不是所有的,比如玉婉儀;你如果敢說是玉婉儀教唆你的,你就真得等死吧,她要你說得都是需要除掉的人,而有哪些你就要留意看那些人,還要仔細聽她說話。」
大妞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宮中清理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好,她要借我們之手,也就是日後我們會是留下來的人,將來如何還不在你我姐妹怎麼做了?機會終會有的,只是眼下你卻要好好助她一臂之力,以後我們才有機會在這宮中立足做個真正的人上人。」
春兒聽懂之依然有著遲疑:「我承認了事情是我所為,事後她收拾完那些宮妃女官,不就輪到我了?這個不妥當。」性命攸關的時候,她只相信她自己。
大妞聽完後想了想:「你可以說自己把夾竹桃的事情說給了誰聽,如此比你承認是你做得更好,因為你說給人聽可以是很多人都聽到了,你也可以告訴給很多人——至於這些聽你說過夾竹桃有毒的人,哪個是要害純貴妃的,就由純貴妃去查了,同你無關。」
「還有,」大妞笑了笑:「你也不用擔心誣蔑宮妃、女官的罪名,相信以純貴妃的本事,就算那些被你指出來的人證實沒有害她,很有可能會查出其它事情來要她的命。在宮中,哪一個手上沒有血,又有哪一個沒有做過點見不得人的事兒?純貴妃只要不想放過她,總會找到她做過那些事兒。」
她說著話站起來:「相信,過些日子冷宮裡會很熱鬧。」
春兒這次終於點了頭:「謝謝姐姐的指點。只是你我想在宮中佔一席之地,那純貴妃能眼睜睜看著嗎?我總覺得不應該幫她才對。
「不,一定要幫她,而且還要幫得徹底。宮中的那些妃嬪和女官,可不是你我這樣的人,哪一個不是有點出身來歷的?純貴妃想把宮中清理乾淨,可知道她會招來外廷多大的怨恨,到時候自有人代我們姐妹教訓她,也就是我們姐妹出頭之日了。懂了嗎?」大妞笑得很有幾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