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1章聽封642章尊與卑
紅鸞安靜的站在皇帝的身側,跪在地上的元華只能看到她的一截裙子;雖然紅鸞是側立已經算是避開了元華的跪拜,但是眼下這種情形依然讓驚懼的元華很不是滋味兒;原來她以為想要捏死紅鸞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因為紅鸞根本就沒有什麼能讓元華忌憚的,而元華自己有什麼?元華從來不會低瞧了自己,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她行事連皇帝都不必太過顧忌。
但是現在好才知道她攀錯了靠山,這世上最大的靠山並不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而是皇帝;也許皇帝現在還不是最大的靠山,但是這座山卻並不小,她原來實在是太過小看皇帝了:至少她應該攀上皇帝這座靠山。
她原來有多麼的愚蠢,居然認定太皇太后和上官家會永遠站在她的身後,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放棄自己;如果她早早攀上皇帝這座靠山、得到皇帝的信任,那麼定能讓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投鼠而忌器,不會把她就這樣扔到皇帝面前不聞不問。
想到紅鸞即將得到的好處,她更是在心裡深深懊悔自己所犯下的大錯:她是宮裡的嬪妃、皇帝的女人,為什麼沒有像紅鸞一樣討好皇帝呢?她再次叩頭淚水落下來,消失在她的衣袖間,現在她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雖然她在苦苦的哀求,可是她明白最好的結果也會是冷宮;但在此時冷宮已經不是那麼的可怕,至少能保住她的性命啊。
只是她到現在還沒有明白,世上沒有不倒的靠山,最牢固可信的那座靠山是自己。
紅鸞看著可憐至極的元華並沒有生出同情來,因為她深知元華的性子就是只潛伏的豹子,只要給她活命的機會,她就會褪去現在的可憐外衣變成一隻追逐獵物的凶獸;如果是她做主她定會給元華一杯毒酒的,以絕後患。
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心狠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為他們會保下元華來,卻沒有想到他們把元華再次扔到皇帝面前,任皇帝處置;這算什麼,她瞇起了眼睛來:在逼皇帝嘛。
皇帝沉吟著,顯然太皇太后的這步棋讓他有些為難,摸了幾次下巴後他才輕喝:「元華,你真得知錯了?」他不想再聽到元華哭求聲,實在是讓人受不了;而且元華原本很有些姿色的,氣質也是上佳的,此時卻連個宮人也不如讓皇帝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元華連忙叩幾個頭:「妾知錯了,妾知錯了。」
皇帝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來回的、慢慢的滑動著:「太皇太后大義,她老人家之命朕是應該遵從的;而你所做得事情,實在是……」他搖頭看向元華:「白綾和毒酒,唉!」他喃喃的語氣好像是在問元華要選哪一樣。
元華大哭:「皇上,饒命,饒命啊。」她其實早就料到了皇帝會順水推舟,只是親耳聽到還是不能接受;她還不想死,她還想做上皇后,看著她的兒子登上皇位的。
皇帝看著元華長長歎氣:「你之罪太皇太后沒有說錯,那當真是百死也難辭其咎,要知道子嗣可是國之根本!」他說到這裡忽然語氣一轉,目光也看向了門外:「只是上官家歷代都是忠誠可嘉,為國為朝廷鞠躬盡瘁,當真發落你那上官家豈不是……」他沒有說下去,顯然很是生氣。
元華此時早已經沒有什麼上官家,對於她的舉止是不是在上官家的臉上抹了黑她是混不在意的:太皇太后早就知道她的計策,而那藥也是上官家給她弄來的,此時所有的罪過都要讓她一個承擔,她心裡豈能沒有怨氣?不過卻不能將埋怨訴之於口,她只能道:「元華愧對皇上,愧對太皇太后、愧對父兄。」
紅鸞聽到皇帝的話後看著自己的腳尖,她忽然間有些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站得太久所致;元華的背後是太皇太后、是上官家,皇帝要處置她不能不考慮的,尤其是在此時:如果她是皇帝,是不是失去上官家之助還在其次,絕不能讓上官家和麗妃等人走到一處是最重要的;因此,元華的性命肯定是無憂的。
她早就料到了,原本就是打算讓元華無緣於後位,她也就有了自保的餘地;只是親眼看到被逼到絕處的元華還能逢生,實在不是什麼痛快的事情。
皇帝那裡繼續長歎:「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向來疼愛於你,朕豈能做傷她心的不孝之舉?」他盯著元華:「如果不是因為太皇太后,如果不是因為你父兄是朕肱骨之臣,朕絕不會饒過你!」他的這句話森寒至極.
說完後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元華,聽封。」此時本應該是發落元華的時候,可是皇帝卻說出「聽封」二字,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皇帝話中要饒元華的意思,連元華自己也是清清楚楚的,就是元華也知道自己就算免去死罪也還有活罪要受:那麼大的錯事,豈能不被罰?所以聽到皇帝要冊封她,讓她吃驚的抬頭完全忘了要謝恩。
「元華,朕封你為才人,號寧。」他也不理會元華的抬頭,把話說完了。
元華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極為複雜:能保命不用去冷宮當然是大喜,她原本也沒有奢望太多;但是皇帝此時封她讓她驚訝之餘依然還是有著狂喜,霎間以為皇帝待她真得有所不同;可是封為才人,並且還給了她封號的時候,羞侮的感覺就襲上了心頭。
她原本良娣的品階是正四品,按理說新帝登基冊封東宮妃嬪時,每個都會進位份的;可是她的位份沒有進也就罷了,居然還降為從五品。她有錯是要受罰的,可是大典並不在眼前,當時她只要還是東宮的妃嬪就一樣能進位份。
可是皇帝現在就封了她,不說罰也是重罰了,這個臉面可就丟大了;而且那個封號是什麼意思她很明白,就是讓她莫要再惹事,要「寧」,此封號相信所有知道今天詳情的人都清楚是什麼意思。
皇帝見她不說話很不悅的沉下臉來:「怎麼,你有什麼不滿意嗎?」
642章尊與卑
元華木然的叩頭謝恩:「罪妾元華謝主隆恩。」這哪裡是封賞分明就是懲處,而且是讓她抬不起頭來的懲處;同時絕了大典時大赦天下她因此而免罪免罰的可能,自然也不會再給她進位份;除非等到她生下一兒半女,或是立下什麼大功時,這兩樣予她現在來說都是極不可能的。
紅鸞心裡終於順過來不少,元華原本老老實實的話一個妃位是跑不掉的,很有可能看在太皇太后的份兒上會冊封她為貴妃;可是現在元華只得了一個從五品的才人之位。
從五品不只是有才人,還有麗人與美人而才人是最末一位,可見皇帝也是對元華極為生氣了。
皇帝此時輕輕點頭,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輕叩兩下:「嗯,封賞你是因為太皇太后、是因為上官家歷代的功績,如果你再有……,不用朕下旨你自己取三尺白綾謝罪吧。」他說完看著元華叩頭又接著道:「封已經封了,但是你的過錯朕不能不罰——國之根本豈能不給眾人一個警示?雖然朕不會明詔天下你的錯,但是知道你所為的人並不少。」
「朕絕不能容忍再有第二次這種事情!」他的眼睛縮得小了,聲音也並不高卻帶出冰冷的殺機;緩一緩後他又道:「而且太皇太后也有旨意給朕,朕也不能不責罰於你讓她老人家生氣。」
聽到皇帝還要罰她,元華幾乎想要尖叫出來:那樣的侮辱還不夠嗎?她終其一生都要在紫玄等知情人的面前抬不起頭,只要她的封號不除。
紅鸞聽到後眼中閃過了笑意,她就知道皇帝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元華的;才人的位份加上了一個「寧」字的封號,對上官家的敲打並不算多重。如果不是因為元華做出的錯事,皇帝敢封元華個才人,想必太皇太后會大大的發作、上官家也不會忍氣吞聲的。
「禁足你一個月,討你抄寫《華嚴經》,大典之禮你不必參加了;半年之內無月銀……」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責罰,就算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知道了,也只能說句——皇上罰得太輕了,根本就尋不到皇帝半點不是來。誰讓錯的那個人是元華呢。
「且,遇赦不赦。」皇帝說了一大堆的堆碎責罰後,吐出這句話來時連尚儀的眉頭都動了動;實在是沒有什麼赦不赦的,這樣的責罰還真算不得什麼。
元華聽到這些責罰當即叩頭謝恩,把心頭的一口氣吐出放下心來:不過是皇帝嘴巴上的責罰罷了,那些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的;她最在意的反而做為才人,她沒有協理宮中事務之權,想在宮中立穩腳跟可當真是有些難。
太皇太后不喜她,皇帝也不喜她,而即將成為皇后的太子妃更是她的死敵,將來的日子她只怕要好好的打算一番才成了。
皇帝終於擺手:「好了,尚儀帶著寧才人去慈安宮請安,然後就請她去宮中的清淨居中暫住;到時自有皇后會安排你的居處,現在諸人居所都還未定。」直接把元華弄到宮中的小道院裡去了,那裡實在是很清淨,一日三餐都是素食。
元華,不,應該是寧才人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禁足地方不在自己的居所,皇帝禁足她一個月是要她清心寡慾啊,才能配得上她寧字的封號吧?最可恨就是她以後的居所要由皇后說了算,嘿,只怕她有生之年都見不到皇帝了。她還能如何只能叩頭再次謝恩。
尚儀見皇帝發落了元華,上前行禮道:「太皇太后還有道旨意是給紅鸞正信的。」聞言連元華都抬起頭來,她都不知道太皇太后還給紅鸞有旨意;不過她眼底閃過一絲快意,想來太皇太后也是動了真怒,紅鸞啊紅鸞,你今天死定了。
紅鸞連忙上前跪倒接旨,尚儀鄭重的取出一道黃緞的旨意來宣讀,這也讓人很驚奇;要知道元華的處置可只有口諭而已,真不知道會是什麼事情能讓太皇太后如此鄭重。
尚儀一字一頓的讀道:「太皇太后觀慈安宮女官正信紅鸞,知書識禮、純孝謙讓,冊封為正五品昭容;此後要恪遵皇后之命,務負哀家之恩及皇帝之恩。」
元華聽完抬頭不敢相信,她早知道紅鸞會成為皇帝的枕邊人,可是她和太皇太后相商過,如果不能阻止的話就讓紅鸞做個小小的御女或是采女;可是她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下旨冊封紅鸞為正五品的昭容!比她的名份高,就算是高那麼半品以後她見到紅鸞也要行禮的,一口氣憋得她俏臉通紅。
紅鸞謝恩接過尚儀手中的懿旨,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雖然太皇太后現在不敢拿她如何,可是也絕不會想起來討好她的:高高在上習慣了的人,沒有怒而殺人已經算是太皇太后很能忍了。
尚儀又對皇帝一禮:「冊封之大禮隨眾妃同舉行,賜居之地也請皇上定奪;太皇太后還說因為國喪中,所以……」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再次向皇帝行禮。
皇帝抬手:「嗯,回去代朕向太皇太后謝恩,就說朕知道的,請她老人家不必擔心。」他再看一眼元華:「寧才人去給太皇太后叩頭吧,然後就由尚儀送你去清淨居;記得帶上幾名宮人,那邊的人你可能用不慣的。」他柔聲的叮囑,殷殷切切就好像極為捨不得元華一般。
元華向皇帝叩頭,起身後看向紅鸞咬著下唇不知道自己是行禮呢、還是不行禮;按說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現在的紅鸞已經是五品的昭容,她是要見禮的:只是讓她對著這個從前的奴婢行禮,她還真是猛得緩不過這口氣來。
紅鸞靜靜的看著她,目光直視著元華的眼睛不避不讓也不開口,她當然是在等著元華行禮:她和元華還沒有完,而且已經是死仇;再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也不必假惺惺做什麼好人——元華越不想對她行禮,她越要元華彎腰不可。
因為現在她為尊而元華為卑,她就這樣看著元華示意元華自己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