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章-568章海棠與假山
春兒在秋兒把最後一口水嚥下,酒壺也還給杏兒的時候就狠狠的撲向秋兒,揪住秋兒的頭髮就狠狠的打了過去;她終於明白秋兒為什麼把那個果子吃掉了,不敢相信眼前這些人為了枚果子居然如此的大費周折,但她卻知道後果是什麼。
可是她並沒有打上秋兒人就被紅鸞一腳踢得滾出去,她身子向外滾去卻還是罵道:「你們不得好死,絕對會不得好死的!」她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沒有想到宮裡的人如此可怕。
紅鸞看著滾出去撞在路邊石頭上的春兒笑道:「好死不好死的倒也不用你擔心了,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現在人證有了,絕對有說服力,可不比杏兒剛剛一人哦;而且物證更全了——你們取來的果子可是有數目的,現在一枚上面有齒痕並且還少了一枚遍尋不獲,你說宮正大人會如何判呢?」
春兒勉強爬起來:「你們陷害我……」
紅鸞柳眉倒豎:「你剛剛因為被秋兒發現偷嘴吃,說好話不成和秋兒扭打一起被我撞見,現在還想連我也誣蔑嗎?你好大的膽子,秋兒、杏兒,你們還不把她綁了送到宮正大人那裡去!」她可不是只想收拾春兒,借此也想知道倒底是誰把春兒弄進宮裡來的。
春兒到了宮正大人的手裡,依著春兒的所為如果不是去浣衣局就會打發她來宮奴院,那個把春兒弄進宮的人,當然不會讓春兒這枚棋子還沒有起作用就廢掉,應該會出手救春兒的;而到時紅鸞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尋到那個把春兒弄進宮裡來的人。
看到春兒時她怕的並不是春兒,而是把春兒弄進宮的人;紅鸞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才成,底細被人看穿的可怕讓她毛骨悚然:能查到春兒,會不會有一天也會查到她真正的出身來歷呢?如果此人和那位害死她們一村人的殿下有關,或是那人根本就是她的仇人,那後果……。
就算此人和紅鸞的仇人無關,可是天知道此人會不會把紅鸞的真正身份揭穿:紅鸞不敢冒這個險;她定要找到這個人,然後除掉此人。
春兒沒有想到紅鸞說得就好像是真事一樣,而秋兒和杏兒所為所言也好像是她剛剛偷吃了果子;如果不是春兒自己所為,她只怕也會相信她剛剛真得偷吃了給太皇太后的果子,她心中大急。
「紅鸞,你不要太過份,放我一次將來我也放你一次好不好?」她知道此時求饒是不管事的:「我倒底不會是死罪,你明白的。」
紅鸞淡淡的看她一眼:「我,信不過你。」然後她擺,把她送到宮正大人那裡;我還有事兒就不去了,」看一眼秋兒她給杏兒使個眼色:「秋兒是吧?以後有機會多多來宮奴院走動走動。」
秋兒嘴唇動了動看看春兒沒有敢說話,紅鸞對她輕輕的搖搖頭,然後看一眼杏兒轉身走了:那意思是讓她去找杏兒說話。
紅鸞懂她的意思,她是想求個免罰的法子;此事鬧到宮正那裡,春兒卻是不會死的,而且事情鬧得這麼大,賈昭容也不會饒過她:她還是很怕賈昭容的板子,所以想求紅鸞給個法子自救;只是有春兒在她不便明言,同樣有春兒在紅鸞也不便直接對她說什麼。
秋兒,紅鸞還真是有用的,當然不會任她被賈昭容打死:如果春兒的進宮和賈昭容有關,那春兒出了事情賈昭容定不會饒過秋兒的;再說五殿下的生母啊,紅鸞也對她很有興趣兒:五殿下可以說是眼下她最為懷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害死她們一村人的大仇人。
只要一個眼神杏兒就明白紅鸞的意思,微微點頭讓紅鸞放心就拉著痛罵的春兒向尚宮局而去;紅鸞走了沒有幾步路就聽不到春兒大叫的聲音,看來是被杏兒堵上了嘴巴。
其實秋兒的下場也能看出賈昭容是不是和春兒的入宮有關;紅鸞瞇起眼睛來,她以往還真是沒有過多注意過賈昭容,因為她在宮裡實在是太過默默無聞了。
賈昭容從來沒有過多的丁點要求,也不是不和其它妃嬪交往、也不是在她的宮殿裡不出來走動,可就是從來不會讓人注意到她,很容易就會忽略掉她的存在;如果她不是為先帝誕下了五殿下,只怕她一輩子就會只是采女:她原本的出身只是個宮人,而且家中只是平常的百姓。
直到現在賈家也不是京中的顯貴人家,她可以說是絲毫沒有外力可借,所以她能不爭不鬧的在宮中生活也是聰明之處;也因此宮裡沒有人對賈昭容正眼相看過。
紅鸞的心中忽然一動:先帝不是一個好色之人,如果賈昭容當真沒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怎麼會讓她有身孕的——要知道低位份的妃嬪被幸後,要不要給她們一個有孕機會全在皇帝的意思。
賈昭容不是生了一個孩子,頭一個是位公主還是長公主,不幸夭折了。紅鸞的腳下猛得一頓:賈娘娘當真不是平常人啊,單憑能讓宮中這麼多人這麼多年都忽略她,任她默默的生活在宮中,遠離幾乎所有的紛爭——是平常的人能做到的嗎?
紅鸞現在細想,居然連見過幾次面的賈昭容的長相都想不起來:能讓人忽略到如此地步,就不是性子如此就可以完全解釋的;看來,她同樣是被賈昭容給騙了。
當然,也不能就說賈昭容當真就是個心機深沉到可怕的人,或許她是真得不想摻和宮中的爭鬥想置身事外;至少,目前來說不管是五殿下還是賈昭容都沒有對紅鸞不利過。
真是越煩事越多,元華那裡要防她想要卸磨殺驢,麗貴妃和福王的謀算還不知道結果如何,而紫玄和纖纖那裡也不是能相信的人,還有個隱在暗處的手認為它會動的紅鸞,卻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她已經足夠頭痛的時候,春兒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連帶著向來不引人注意的賈昭容都讓她無法忽視起來。
登基大典將臨,各方都快要動手了吧?紅鸞撫額,她的頭有些脹痛,看來是應該好好的睡一覺才成了。
紅鸞真得回到宮奴院就睡了,睡下就是天暈地暗,直到日頭西斜她肚子餓得狠了才醒過來;她一邊掀被下床一邊叫人,進來的人是杏兒和招娣。
「二丫呢?」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實在是沒有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子;不過杏兒等人已經見慣,早就見怪不怪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招娣把衣服給紅鸞披上:「二丫去追查六局宮人的事情,好像是有點兒眉目了,可能很快就能知道那個穿土黃色衣裙的人是哪個宮裡的。」她給紅鸞穿好裙子扶她到妝台前坐下:「今天下午康王爺打發人送了些果子,並沒有特別的吩咐,我們給了來人幾百個大錢讓他走了,沒有驚動大人。」
「康王爺?」紅鸞微微皺起眉頭:「送來的什麼果子,我看看。」今天怎麼和果子這麼有緣份呢,她想到春兒看向杏兒:「怎麼樣了?」
杏兒接過招娣手中的梳子來給紅鸞梳頭:「春兒被打了板子,明兒送去浣衣院。」她看著鏡中紅鸞手中的梳子停下不動:「到現在為止沒有人去為春兒開脫,賈昭容在太皇太后面前請了罪,太皇太后並沒有責罰她。」
她聳聳肩膀:「秋兒被打了,剛剛送過來的消息,聽說打得還不輕呢;看賈昭容那麼嬌怯怯的樣子,好像連只螞蟻也不敢踩死,卻沒有想差點把秋兒的腿打折呢。不過也恩賞了秋兒傷藥,好像完全是遷怒一般,並沒有要把秋兒趕出來的意思。」
「秋兒那裡,可說好了?」紅鸞伸手挽了挽頭髮:「不要梳起來了,直接綁在後面吧;這麼晚了也沒有其它事情可做。」
杏兒取了桃紅色的頭繩兒給紅鸞綁頭髮:「說好了,沒有讓她實話實說;原本秋兒是不可能為我們所用的,不過賈昭容用這個春兒壓了秋兒一頭,又把她如此暴打一頓,現在要收買秋兒倒是很可行了。」
紅鸞點頭:「有那個她吃下肚子的果子,你就是讓她實話實說她也不敢的,不管賈昭容能讓她多麼忠心,此事她也不會對賈昭容說出實情來;何況她可是和我們一起陷害的春兒,她如果不能收買的話,你大可以……」她說完一笑:「不過看那個秋兒,倒是個知進退的人,應該不會讓你為難才對。」
杏兒笑了起來:「就是,她如果讓我為難,我也只好讓她為難為難了。」她把紅鸞的頭髮綁好,又用梳子理順後看看很滿意的樣子:「大人的頭髮真好。只是,昭容向來在宮中少事,您怎麼就注意到她了?還有那個春兒,和您過去有過節?」
「有過節。」紅鸞點頭:「她們一家人差點害得我失了清白身子和名聲,她後來更是想讓個老男人糟踏我的身子和名聲;而我——」她看著鏡中的杏兒的眼睛:「讓她家破人亡了;你說,這算不算是過節呢。」
杏兒手中的梳子「啪」得掉在地上,然後她回過神來吃驚的叫:「那今天就不應該這樣放過她,怎麼也應該把她除掉才能絕後患。」她是真得被紅鸞那句家破人亡嚇到了,不過回過神來她想到的就是紅鸞的安危,留著這麼一個仇人在宮裡實在是太過危險。
「好在她去了浣衣院,只是她的罪過不大,現在還不清楚她是去外院還是內院;如果是內院她就有可能再回來,實在是留了條尾巴啊。」杏兒搓搓手:「當初您為什麼不把她一併解決了?」她說得有些不順口,因為沒有想過紅鸞真得殺過人——她誤會了紅鸞話中的意思。
紅鸞看看她:「我當初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杏兒叫了一聲:「她,還能入宮?」然後她頓足:「總要打聽清楚她是去內院還是外院,不然只怕是後患無窮。」如此深仇那春兒絕對不可能放過她的紅鸞大人。
此事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的確是春兒一家害紅鸞在先,可是最終春兒卻家破父亡又險些被毀了清白,換作誰是春兒能就此善罷干休?如果她永遠見不到紅鸞倒還算了,只要見到了就不可能放過紅鸞的。
紅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定要打聽清楚了。」只可惜浣衣院不是她能伸進手的地方,不然絕對不會再留這個禍患在身邊的。
原本她以為憑春兒所犯的錯會被打發到宮奴院來,倒底春兒所為不是天大的罪過,應該不會被送到浣衣院去才對;可是事情終究還是脫離了她的掌控,宮正大人沒有把春兒送到她的手上。
「宮正大人今天可去過什麼地方嗎?」紅鸞忽然問道。她的心裡總是有些不安,總感覺春兒會被發落到浣衣院裡是有人動過手腳。
杏兒偏頭:「宮正大人只是去御花園查看了一番,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幾張畫,畫得是御花園的菊花。奴婢們並不知道那畫是誰所畫,因為宮正大人的身邊當真是潑水不進的。」
紅鸞輕輕歎息:「你們也不能太過在意宮正大人的行蹤,引來宮正大人注意或是不快,我們可真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宮正大人的身邊人才當真是只認她一個人為主,就算是宮中的其它的貴人,也不要想自那幾個人嘴裡問出什麼來。
菊花啊;她微微挑起眉毛來,好像就在前不久的時候,容嬪娘娘說過要畫菊花的,不會有那麼巧吧?
康王送來的果子被招娣拿進來,只是平常的梨子,除了大些汁水肥嫩外也沒有其它的不同;紅鸞把玩著梨子,想著康王的為人忽然把籃子拿到手中仔細翻開:康王那種性子絕不可能會想到用果子來傳遞什麼,如果真是另有用意的話倒有可能會在籃子上。
籃子仔細的翻看後,果然在底部抽出了一條有竹籃子顏色相近的薄布來,上面也只寫了幾個簡單的字:御花園海棠旁邊的假山,速來,事關爾的性命。
紅鸞看著那字眼睛直了,不是因為事關自己的性命而是因為御花園的海棠樹可不少,並且不是種在一處的;而假山旁有海棠樹的她知道的就有三處地方;她看向身邊的杏兒,杏兒看著她可憐兮兮的伸出一隻手掌,五個手指撐開。
五個!我的天。紅鸞的頭,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