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章-536章小園
元華輕輕的點頭:「沒有讓人發現吧?」
小惠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指著自己身上的太監服色道:「有人看到也只是認為是小太監,哪裡會想到是我?」她把太監服色脫下來幾把扯開:「翻過來去掉袖子,這兒來上幾剪刀,就是夾褙子,就算是有人懷疑也找不到憑證。」
原來那衣服是翻面向外的,顏色也和太監的服色有些不同,只是燭下看不直切才能亂真的;不過外面的燈光更暗更加不會有人能看得出來。
「這兩個衣袖拆開,讓小巧剪一剪就能弄出個奶孩兒的小衣服來——今天晚上時間足夠了吧,小巧;姑娘,天衣無縫,奴婢做事您放心就是。」她說著笑著把衣服就脫下來交給了小巧,取過小巧給她備好的衣裙穿上,就真如她所說不會有任何不妥。
元華笑著推了一把小惠:「你個丫頭就是嘴碎。」然後又問小惠些話,就起身讓兩個宮人伺候她去洗澡了。
在熱熱的水中她全身放鬆,把自己今天的所為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哪裡做得不好了、哪裡做錯了,或者是哪裡做得不錯,她都瞭如指掌後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最後太子妃的發威和太皇太后的賞賜,更會讓皇帝厭惡紅鸞,很好,很不錯。
明天要打發人給紅鸞等人暗中送些傷藥,想要讓人為自己賣命不能只靠逼迫的,有時候溫情、甚至於恩情的效果更好。
宮中接下來很平靜,太子妃很安份,太皇太后那裡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在風平浪靜中,先帝終於發喪了。
自先帝陵寢回來的人裡面少了安皇子,據說是他請旨要為先帝守陵的。
接下來當然是皇帝的兄弟大多離開了皇宮,他們早就有分封的府邸;宮中為此也忙亂幾天,才把各位殿下送出宮去。
紅鸞等人的傷勢好得並不慢,可是他們出來走動的日子卻極晚,個個都像是傷勢未癒的樣子;現在宮中各人都有要忙的事情,沒有人再注意宮奴院,倒讓紅鸞等人的日子過得悠閒起來。
不過也更加的忙起來:賺錢啊。沒有錢想在宮中立穩腳跟那不是說夢話嘛,而經過紅鸞的分配,現在宮人所繡出的帕子等物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氣:沾了宮裡二字的光,很得京城之外人士的喜愛。
而京城中人卻有不少想要些大件繡品,不是宮奴們繡不出來而是花樣子:沒有特別的花樣子,就很難能得到富貴人青睞;同時宮裡的人看出便宜來也開始做和宮奴們差不多的繡活,魚目混珠還真得搶走了紅鸞她們不少的生意。
這兩件事成了紅鸞現在最煩心的事情,她想來想去在今天備下厚禮帶著人去靜嬪那裡有事相求。
靜嬪的院子裡外花草大多都已經敗了,不過收拾的倒很乾淨,有些四季常青的花草在倒還透著幾分生機,可是在秋風中承和殿怎麼都透著一股蕭瑟之意。
紅鸞進了屋看到靜嬪穿著素服歪在榻上,臉上更是沒有一點的脂粉,臉色越發顯得白得驚人;看到紅鸞她坐起來:「怎麼想起到我這裡走走,我以為你這些日子應該會去良嬪姐姐那裡。」
這話裡透出的意思紅鸞明白,她也只是笑了笑:「娘娘一切安好?奴婢很久沒有過來請安,今天特來給娘娘請安的。」她說完讓人把帶來的厚禮呈上:「奴婢的孝心,不是什麼好東西入不得娘娘的眼,奴婢還是請娘娘開恩收下。」
靜嬪看看東西笑起來:「這不能入眼?你當我是什麼人啊。只是宮中傳言你向來是個鐵公雞,今日肯送這些東西給我,可是有求於我?你有什麼事情還是先開口的好,不然我讓人把東西收起來,我要是翻臉不認你可沒有沒有地方哭去。」
紅鸞叩頭:「什麼也瞞不過娘娘去;」她笑著掃視四周:「怎麼不見娘娘做女紅的東西,原本奴婢想求娘娘賞個小東西的,看來今天是難成了。」
靜嬪笑著啐了紅鸞一口,然後又輕歎:「先帝這一去,……」她低下頭又輕歎幾聲:「我哪裡還有那種心思。」她看看紅鸞:「你想要倒不是沒有,往日繡的小物件不少,一會兒讓人帶你去挑幾樣吧;你能喜歡,記得來瞧我已經不錯了。」
紅鸞看看她:「娘娘不要太過傷心,仔細鳳體要緊;」她勸慰了幾句便道:「奴婢其實是來求娘娘的墨寶。」她不想和靜嬪多聊那些事情,因為她聽多了沒有好處。
靜嬪搖頭:「只怕你要等些日子了,心裡不靜哪裡能畫得出來?」
紅鸞上前給靜嬪揉肩膀:「奴婢可不敢催娘娘,什麼時候娘娘高興畫上幾筆給奴婢就好。」
靜嬪聞言笑了起來:「畫上幾筆?!你還真是敢說——你敢要我還不敢給呢,幾筆畫個什麼給你,猴兒嘛。」
紅鸞笑著打趣奉承靜嬪幾句,然後就把她的來意說了出來:「就是這樣,奴婢才想取娘娘墨寶繡在每幅繡品的右下角,也就不怕人家仿了去。」
靜嬪聞言拍拍紅鸞的?」她閨閣女子的東西怎麼能流出宮外給人觀看:「且,你只要繡出來,就會有人仿了去。」
「用雙面繡。」紅鸞說著話拿出一張圖來:「娘娘的墨寶求來是要供奉到宮奴院的,而要繡到繡品上的圖,奴婢想請娘娘指點一二。」
這圖是紅鸞讓宮奴院中眾人用纖纖的花樣子化出來的,看上簡單但是真要繡卻很費力的,且花樣極為生動,別有生趣。
靜嬪一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然後就吩咐人準備筆墨,她只是稍稍改了幾筆就讓那朵牡丹多了幾分靈秀之氣。
她放下筆看著紅鸞笑道:「倒底是中了你的計,好吧,如了你的意就給你吧,反正也算不得是我畫得東西。」她坐回去精神好了一些:「就算是雙面繡也不是絕對無人能仿吧?」
紅鸞謝過靜嬪收起畫來:「奴婢想請娘娘教奴婢幾手繡藝。」她說完跪了下去。
靜嬪看著她良久,然後擺手讓左右之人都退了下去:「本宮只生養了福慧公主一人,以後的日子本宮也就罷了,可是福慧不過才六歲,到嫁人的那一天本宮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東西給她添妝。」
她輕輕一歎:「公主到了那個年紀,本宮也要花費不少的銀兩;可是先帝走得這樣早,我們孤兒寡母的……」她沒有再說下去,那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
紅鸞卻聽得心中一動,銀子,靜嬪的話有些讓她生疑:公主大婚自有皇室操辦,不管如何也不會短了公主的妝奩;至於公主的親事當然是要由太皇太后或是皇后、皇帝做主,對公主來說沒有哪個會過於為難吧,而且還是個只有六歲的公主。
她記得皇帝曾說過,麗妃和柔妃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因為她們不缺少銀子不可能做出聚賭之事來壞名聲;而靜嬪如此看重銀子,理由又有些牽強就讓她不期然的生出疑心來。
「娘娘如果肯,奴婢們求之不得。」紅鸞還是答應了下來。
如果靜嬪真有問題,和她走近些才能找到把柄;但她只生養了一位公主,按理說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不是也好,有位宮中的妃嬪摻和其中利益相關,等於是給宮奴院加了一層保護。
靜嬪聞言真得很高興,和紅鸞又就花樣、配線以及針法等等說了好久,才定下那個小小的花朵的樣子來;最後她聽到紅鸞每個月會定期送上銀子若干,才笑容滿面的打發紅鸞離開了。
紅鸞步出承和殿時才發現,承和殿四周實在是太乾淨了:那些枯掉的花草全部是連根拔起——有一些是來年春天還會發芽的花草,根本不必除根的。
想到那些特別的花草她心頭一跳,但也不敢在承和殿外流連,匆匆幾眼也就離開承和殿,沒有對那些無花無草的地方表現出太多的興趣來。
直到離開承和殿很遠之後她才和香梅閒話:「靜嬪娘娘種得花總是那麼香氣怡人,可惜要到來年才能看到;娘娘很喜歡花草啊,才能把花草花種得如同活得一般。」
香梅沒有多想:「是啊,我們娘娘疼愛花草就像是自己的兒女,往年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要給那些過冬的花草樹木培土,娘娘總是說要厚些莫要傷到它們的根。」說到這裡她微一皺眉:「娘娘太傷心先帝的駕崩吧,居然把那些花草都連根除掉了,有好些都是先帝極喜歡的花兒呢。」
是這樣嗎?紅鸞隨口應和香梅兩句:因為那些是先帝喜歡的花草,所以才除掉的以免睹物思人而傷懷?她還真不好確定,也不好問香梅太深免得她察覺出什麼來。
東宮外也有那樣的花草,還有容嬪的宮外等等,紅鸞決定回去之後找個借口,把宮奴們叫來查問一番,應該就知道各處的花草現在如何了;只是,此時連根除去花草有什麼用意呢?
回到宮奴院用過午飯,紅鸞以查問各人差事如何為名,叫了不少的人問話;叫來的人做什麼差事的都有,就算是有人注意也不可能知道她真想要查得事情是哪一件。
問完後太陽已經西斜,紅鸞還想要去親眼看看,所以帶著杏兒離開了宮奴院;據宮奴們所說,容嬪殿裡殿外的花草都是連根拔起的,而東宮、御花園裡的花草都和往常一樣,並不是所有的枯掉的花草都連根除掉了。
紅鸞琢磨在御花園裡轉了幾圈,發現幾種可以過冬的異常花草都沒有連根去掉;那就表明容嬪和靜嬪殿外的花草是有意除掉的了,可是讓她想不通的是,是兩位娘娘親口吩咐要連根除掉,包括一些原本四季常青的花草都被連根除掉了。
此舉讓管花房太監們有些苦臉,因為他們就要備更多的花給兩位娘娘了,但是沒有人敢對兩位娘娘的吩咐說三道四:宮中還發生過有人移栽樹木事情——前幾年明明愛極梅花,然後忽然就變了,又愛上梨花;那通折騰可比拔花草累多了。
靜嬪親口吩咐的,又親口說出要分潤繡品的得利:如果那些有毒的野草野花是她的,聚賭也同她有關,如此做的她是不是太過不小心了?還是她在故佈疑陣?
紅鸞想不通,走得累了便到小亭子裡稍坐;聽著耳邊竹林的沙沙聲響,杏兒很滿足的歎氣:「如果我們的日子能像近來這般,多好;出不出宮,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雖然她們還是有麻煩,不過都是繡品上的麻煩:有人仿造啊,花樣不足啊——這樣的麻煩忙碌下來,讓她們只會感覺活得有滋有味兒;日子嘛不會總是風平浪靜的,所以杏兒並沒有異想天開的去過無爭無擾的生活,只要這樣就讓她很開心了。
紅鸞也笑了:「是啊,能這樣多好。」可是她卻並不高興,因為的大仇依然沒有進展;而皇帝在守孝,御書房沒有起用她根本就不能的接觸到外朝的官員,加上年紀稍大些的殿下都離宮而去,她就是有全身的力氣要查仇人卻根本無處下手。
想到家仇心情忽然低落的她忽然躍起:「我們去御書房走走吧。」去那個小花園去坐坐,那裡能讓她找到幾分家鄉的感覺,很親切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到了御書房紅鸞沒有驚動任何人,讓杏兒在外面等著,她一個人去了那個小小的園子;茅草的廊頂、小小溪流,讓她坐在美人靠看著水中的魚兒癡了:她真得好想好想家,好想好想她的父母家人。
溪水在魚兒的尾巴拍打下花了她的倒影,再回復平靜時紅鸞看到多了一個人;她嚇得臉色大變馬上回身拜倒:「皇上。」
皇上拉起她來,伏在桿欄上看著水中的魚兒:「怎麼想起來這裡了?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讓孟統領悄悄的把你召來;唉,不能讓太皇太后的人知道,不然你就有危險了。」他抬頭看向紅鸞:「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紅鸞這次沒有搖頭,只是低著頭聽皇帝說話,輕輕的「嗯」上兩聲:「良娣是自己摔倒的,太子妃雖然甩開了她的手,可是力道並沒有那麼大。」她其實是不知道如何面對皇帝,應該說些什麼,才說出保太子妃的話來。